难以抑制的愤怒席卷大脑,还有一股无法言喻的悲哀。张培青旁边的士兵立即调转马头纵车后退,那方冲下峡谷的齐国士兵们大叫起来。
    “战车上那个是楚国的张黑子!将军有令,活捉张培青!赏金一百!”
    “冲啊!”
    野狼一样狂啸而来的的齐国士兵眼中带着疯狂的热度,操纵战车的士兵握住马鞭的双手止不住颤抖。
    黑压压潮水般的人群巨浪般在身后掀起滔天杀意,张培青不敢回头看楚国士兵的惨状,袖中的拳头紧紧握起掐进肉中。
    好一个扭转乾坤的薛纪清。
    楚**队来时从峡谷后口进入,现在正方便了撤退,只是前面矫饰将军率领的五万人马被杀的差不多了。
    战争进展至火热之时,楚国人犹如待宰的羔羊,一马当先冲进去的仁江统帅此刻被淹没在齐国大军中看不见踪影。
    站在峡谷顶端的齐国大将军巫溪俯视脚下的战况,再看远处仓皇逃走的张培青,止不住从胸腔里震荡出畅快的笑意。
    “军师乃神人也!竟叫那狂傲的张培青也如落水鸡般惊慌奔走。”
    他提起酝声,浑厚的声音吼道:“全军听令,活捉张培青者,赏金二百,擢升一等功!”
    “吼——”士兵们更加疯狂,盯着前方战车的眼珠子都红通通的。
    薛纪清淡淡地望着下方战车上渺小的身影,叹了口气:“张黑子之术谋天下皆知,如果能让她到齐国辅佐大王,齐国必成天下霸主。”
    “善哉!”巫溪几乎能想象那种风光的场景,激动的脸通红:“内有张黑子,外有军师,我齐国有何畏惧?”
    就在齐楚两军人都以为战局已定之时,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不消片刻已经行至峡谷前口,当先一人凶神怒目,高举长剑,正是楚国大将军奉初!
    “楚国的儿郎们,你们是不可战胜的勇士!跟着我一起杀光齐国人!”
    楚国本来萎靡的气势瞬间再次得到反转,士兵们惊喜地大叫起来:“是大将军!是大将军!我们有救了!”
    从峡谷后口逃跑的楚国士兵们调转头,正面迎上追击的齐国士兵,“杀光齐国人!”
    操纵战车的士兵连忙拉住缰绳,再次调转马头。
    “我们就站在这里好了。”张培青伸手止住他。周围保护的士兵们依言一动不动。
    狭路相逢勇者胜。现在就看谁厮杀的更厉害。
    峡谷上头的巫溪早就惊呆了,“怎么可能?奉初小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算搬救兵也不可能这么快!”
    薛纪清皱眉,看见下方战车上淡定的身影,“只怕是张培青插了一手。”
    “张培青?”巫溪难以置信,“难道她连我们什么计谋都算到了?她真有这么神?”
    薛纪清摇头:“要是她真算到,就不可能有那么多楚国士兵被杀。应该是张培青提前留的后手。”
    他眯起眼睛,“都说张黑子性狡诈,计多端,果然名不虚传。”
    巫溪拔出腰间佩剑,对着周围的士兵道:“掩护军师撤退。”
    说罢他跟随着士兵们一块儿冲下峡谷,淹没在战斗中。
    “先生,那个是不是齐国的军师?”旁边的小士兵小声问道。
    张培青顺着他的手指头,朝着高高的峡谷上望去,那里站着一个青衣人,广袖飘摇,好似欲乘风归去。
    “是。”她点点头。
    这时候能站在那里的,除了薛纪清没别人。
    “先生,那我们这是败了吗?”小士兵又问。
    “算是吧。”
    几十个齐国士兵掩护薛纪清朝着峡谷外缘的齐国阵营中快速撤退。
    他脚下一个不稳,踩碎了一颗石子,差点连人跟着滚下去。
    士兵急忙拉住他,“军师小心!”
    好不容易下了峡谷,乘上马车,士兵对他道:“军师,大将军让我们先护送您回去。”
    薛纪清点点头。
    车轱辘在两匹马的拉力下转动,快速奔走,扬起阵阵呛鼻的尘土。战车上两边守卫的小士兵赶忙用手掌给他扇去灰尘。
    “不用,你们注意安全就好。”薛纪清拒绝地推开他们的手。
    战车又行了一段,这里已经远远的脱离战区了。小士兵终于没忍住问道:“军师,那我们算是赢了吗?”
    “不。”他眸光微动,轻启唇:“我们没赢,但是也没输。”
    张培青,久仰大名,但愿接下来还能这么精彩。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继续……
    ☆、第88章 幌子
    齐楚首战,谁也没捞着好处。
    楚国损失惨重,齐国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从整体上而言,楚国还是比齐国遭受的创伤更严重。
    回到业凉城中之后,众人面色都不怎么好看。本来庆功宴都准备好了,没想到中途发生这样的事情,楚**队差点全军覆没。
    进入主帐篷众人落座之后,大将军朝张培青拱了拱手,“多谢大谏提醒,此次若非大谏机敏,只怕我们实在无颜回去面见太子和大王。”
    “小事罢了,不值一提。”张培青感慨道:“鬼谷子的传人果然厉害,上来就让我们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可惜仁江将军……”
    当时仁江率领的第二队和矫饰率领的第一队汇合,结果正好撞上齐国人开始包围,仁江现在连尸体都还没有带回来。
    “没什么好可惜的,男儿生来征战沙场保家卫国,能死在战场上是他的荣幸!”大将军眼眶红了红,铿锵道:“这笔仇我会记在齐国人脑袋上,往后我每多杀一个齐国人,就是多送给他一份礼物!”
    张培青不发一言。
    实际上很多时候,面对这个时代的人们她都没什么话可说。他们为的是国家,是大义,双方的出发点不同,她不能随意置喙。
    “矫饰,待会儿你派一小队人去打扫战场,务必把我们勇士们的尸体整整齐齐的带回来。”
    “诺。”
    他们打扫战场的时候,肯定会遇到齐国打扫战场的人。
    诸国间不成文的规定,死者为大,双方互不相干。
    打开地图摆好沙盘,众人开始商量接下来的进度。
    “我们的士兵士气受到重创,现在全军萎靡不振,我认为首先应该重振士气。”一个将领道。
    奉初点点头,“现在齐国人已经过了这条峡谷,接下来的路都是没有遮蔽物的荒野,埋伏是埋伏不成了,只能正面交锋。”
    他又道,“我军比齐军伤亡严重,一旦打起来吃亏的必定是我们,所以得想个办法拖延拖延。等我们重振士气,整顿好了再开战。”
    矫饰开口道:“齐军也受了创伤,加上他们远道而来,车马疲劳,而我们待在业凉城中有专门的百姓供给,还有结实的城墙防护,所以我猜想他们最近不会攻打,而会选择安营扎寨,和我们一样修生养息。”
    “是这个道理。”奉初沉吟片刻,手指在沙盘上画出一个个圈:“按照齐军行军速度和业凉城的距离,他们大概会在这里安营扎寨,距离我们还有七八里地。”
    又一个将领说:“齐国人矿石多,盔甲武器精良,重兵力精良,难以攻克。那我们不妨轻兵上阵,以轻骑应付他们。只要能打破他们外围的防护,也就不用惧怕齐国人了。”
    “说的简单,可是齐国人防御之强不是轻易能打破的,如果轻兵上阵,只怕我们会损失不少马匹和将士。”
    众人陷入为难之中,奉初看了看一边同样认真思考的张培青:“大谏素来计谋高超,不知大谏可有何妙计?”
    张培青听见他们话的时候,的确立马想到了一个办法。
    这个办法是破除重型防御的一个经典战役之选,火烧牛尾法。
    就是把牛尾巴上点着,让其横冲直撞破坏敌方的坚固防御。这的确是很有效的办法,只是这种办法适合在双方正面交战中使用。
    张培青想,要是能使得敌人在交战之前溃不成军,从内部混乱,岂不是更好?
    “大将军,我有一计不知可用否。”
    “大谏但讲无妨。”
    张培青手拿三只小旗,在齐军扎营的周围各自插了一只,将自己的计谋说出……
    ——
    巫溪坐在阵营中,面前是业凉城附近的地形图和沙盘。
    “楚国人躲在业凉城里不出来,我们暂时拿他们没有办法,正好趁着这段时间修养整顿军队。”
    薛纪清赞同:“我们舟车劳顿,又和楚国人打了一仗,现在最需要休息。还好楚国在战役中落了下风,叫我军士气大增。”
    “哈哈哈,没错,还真是得感谢他们。”巫溪有些遗憾:“只可惜最后没有把楚国人杀干净,叫他们跑了,可惜了我那些儿郎们。”
    两人正在商讨,忽然外面传来小士兵匆忙的叫喊:“报——楚国大军偷袭!”
    “什么!”巫溪“噌”地站了起来,拿起佩剑就往外面冲,“这帮子阴魂不散的楚国人,真是精力旺盛!”
    薛纪清也赶紧跟着出去,问小士兵:“敌方从何而来?”
    “西北方而来!”
    巫溪正要下令唤醒全军严阵以待,出击迎战,那方薛纪清拦住他:“大将军且慢,楚军如果大部队前来,方向应该是正北方。从西北方而来,很可能有诈,不若先派一队中人立马出去察看,如有异样再作打算。”
    “善。”巫溪对着同样收到通报急忙赶过来的一个将领道:“你率轻兵追击而出,如有异状速速回来通报。”
    “诺!”那将领正要离开,被薛纪清叫住:“假如楚军只是故意用一对兵士来诓骗我们,就不要追击他们了。”
    “诺!”
    本来叫人昏昏沉沉的夜,被当头这么浇下凉水,一下子清醒的不得了。
    大将军对这帮子楚国人真是恨透了:“奉初那厮当初和我对战可没这么多歪道子,莫不是张培青那厮搅和的?”
    薛纪清也觉得有可能。
    楚国奉初大将军以武力善勇,却不擅长什么心机,他能取胜往往是靠着凶悍的杀气和士气。这个天下中熟通兵法的没几个,所以楚国奉初,包括他面前齐国这位巫溪,才能名震天下。
    至于张培青……
    他对巫溪道:“素来以术谋闻名的张培青,只怕也是个兵谋大家。”
    “当真?”
    “当真。”
    “呸,可恨的张黑子!”巫溪几乎咬碎了牙齿,“军师以为现在他们打得什么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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