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宝哥哥你怕什么的?”
    “怕你真的晕了。”
    “可是打手板就不怕了吗?”
    “比起看着你晕过去,还是打手板轻松点。”沈来宝听见外面有人过来,还没让花铃躺下,一眨眼她就“摔”了回去,紧闭双眼。他抿了抿唇线,差点没忍住笑,以后喊她奥斯卡·铃好了。
    女先生提了壶热水进来,想给花铃擦擦身,便赶两人出去。
    沈来宝和秦琴在外面站着,想必求雨已结束,所以前院闹哄哄的,像是潮水往外散去。
    “等会我们先送你回家,太晚了,不安全。”
    秦琴点了点头,目光游离,落在他腰上挂坠处,“你的核桃呢?”
    沈来宝低头看去,“你说的是那只核桃船么?放香囊里了。”
    秦琴“哦”了一声,没有再问。许久她才道,“沈来宝,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
    “明天不用来书院,我想去我舅舅家那。”秦琴默然半会才道,“得去跟他讨点钱,交给书院,这都七月半了,再不交我就得被书院赶出去了。只是我爹娘不会让我去的,如果你来找我的话,你穿得这样好,我爹娘不会阻拦。”
    沈来宝这才知道原来是秦琴的舅舅供她念书的,他之前就奇怪过秦家爹娘那样对她怎么会给钱她念书,“好,明天什么时候?”
    “辰时过半,路有点远。”
    沈来宝没有多想,帮朋友的忙也不需要多想,“嗯。”
    第44章 工于心计
    晚上沈来宝和“苏醒”过来的花铃先送了秦琴回去,随后才一起回家。
    到了南风小巷,沈来宝也在花家门口下了车,和她一块进去和花家爹娘说了说今晚的状况,同他们道歉。如果不是自己和柴启有矛盾,也不会发生今晚的事。
    花平生说道,“并非因为你不犯人人就不犯你,所以也不用自责。”
    廖氏看过女儿敷满药膏的手还是不放心,忙着带女儿进去再看看,也跟着说了一句,就领女儿进去了。
    沈来宝从花家退了出来,想到明日还要早起陪秦琴去她舅舅家,也回去洗澡睡觉了。
    他刚进家门,就听见背后有醉汉嚷嚷的声音,颇觉耳熟。回头一看,那两个搂着肩膀进来醉醺醺的人,不就是他老爹和舅舅。下人已经上前来扶,两人不知天地的叫嚷着。走到沈来宝旁边时,傻呵呵一笑,用酒瓶蹭了下他的脸,打着酒嗝道。
    “这么俊的小少年是哪家的孩子,比我家来宝好看多了。”
    沈来宝额上撇下三道黑线,又被两人都魔抓揉了揉脸,捏得他脸都疼了。他抬头对下人道,“快把他们扶进房里去,对了,不要给他们洗澡,用湿帕子擦擦身就好,再让厨房备好解酒汤。”
    沈老爹一听,蹲身抱住他呜呜哭道,“这么乖,做我儿子好了。”
    沈来宝顿时被他熏了一身的酒气,这本来没什么,可是他却觉得一阵晕眩。等下人将沈老爹拉走,他还有点晕。
    他晕乎乎地走回房间,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真来宝的体质可能是滴酒不沾啊!
    他顿觉头疼,官场生意场哪里有不喝酒的,女子还好,男的不能喝酒简直是双重打击。奈何他年纪尚小,也不能锻炼喝酒技能。
    不能与杜康常伴,甚至喝个葡萄酒米酒都可能喝醉,沈来宝来到这里后,第一次这么忧愁。
    带着忧伤睡了一晚的沈来宝精神有点不好,用过早饭后才生龙活虎起来。
    沈夫人待他漱了口才道,“今日是鬼节,你不要乱走,就在书房里念书吧。在院子里玩也行,反正你爹宿醉未醒,管不了你。”
    “我得陪朋友去一个地方,傍晚也还得去一趟校场和马场。”
    沈夫人轻轻摇头,“今日不行。”
    沈来宝和她商量道,“校场可以不去,但我和小花没有提前打过招呼,所以如果她要是不去马场,我才能不去。陪朋友出门也是昨天答应的,今日必须得办。”
    儿子让步了,沈夫人也退了一步,“那酉时就得回到家。”
    “嗯。”沈来宝用过饭,想到秦琴说路远,就让下人又备了两人份的食盒。
    时间尚早,沈来宝到了饼铺才刚辰时。他在对面等了一会,看着秦琴卖饼。等看见秦琴的母亲出来,他就立刻起身过去。生怕晚一步,秦琴又要挨耳光。
    “婶婶早!”
    秦母才到桌前,就被个小少爷嘹亮的喊一声,有些惊吓,打量了他几眼,衣料配饰都可见是富贵人家,面色缓和下来,“小少爷要买饼么?这饼可好吃了,买一筐去分给下人吃呗。”
    沈来宝说道,“买十个,还有婶婶,我是来找秦琴的。”
    秦母微顿,“你找秦琴做什么?”
    “带她去玩,去吃好吃的。”
    秦琴闻声看着他,原来沈家大少爷说起谎来是不会脸红的。秦母不多思量就将女儿推了出去,“去玩吧,娘来卖饼,好好玩。”
    她抿抿唇,对意料之中的事并不觉奇怪和讶异。她边往外走边卸下挽起的袖子,不忘拎上他买的十个饼,同沈来宝一起往外走。
    沈来宝探身接过她手里的饼,说道,“你舅舅家往哪边去?”
    “出了街口往右边走就是了。”秦琴说罢,回头看不见自家饼铺了,才道,“好了,我娘看不见了,谢谢你帮我这个忙,我走了。”
    沈来宝眨眨眼,他以为秦琴是要他陪她去舅舅家,原来只是来帮她解围?可是她也说了路途遥远,就她一个人去他怎么能放心,“秦琴。”
    秦琴偏身看他,“怎么了?”
    “你一个人去?”
    “对啊。”
    “路很远?”
    “嗯。”
    “那太危险了,我陪你去吧,我本来也以为是要陪你去的。”沈来宝提了提手里的食盒,“连两人份的饭盒都准备好了。”
    秦琴站在那看了他一会,双眼直转,却教人看不透她的心思。秦琴上前拿了他的食盒,说道,“这个好意我领了,你不用陪我,你不是要去马场和校场的么?而且……你跟我去,别人也要说闲话。”
    说到最后一个,沈来宝才顾忌起来,这年头姑娘家的名声太重要了。对……他一个“外来人”都懂,那秦琴的母亲怎么会不明白。他猛然明白了秦琴母亲的用意,大少爷来邀约她的女儿,她竟那样开心。
    他心中忽然为秦琴难过,只因他有种预感,秦琴的母亲这样爱财,只怕过个五年,秦琴一及笄,就会被许配给人,秦母好拿聘礼了。
    他暗叹一声,秦琴又跟他道了声谢,这才拎着食盒走。
    沈来宝站了半晌,这才离开。
    他的身影刚拐过街道,本该走远的秦琴又露了脸。她看着那小小少年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蹲身打开食盒。
    里面有菜有糕点,米饭也是两人份的。他果真备了两个人的饭菜,也真的是打算陪她去舅舅家。
    ——舅舅是愿意给她钱念书的,只是伤了腿,没办法送来,所以唯有她过去拿。
    只是不要让沈来宝知道,就让他觉得自己可怜极了吧。
    她什么都比不过花铃,自以为很是勇敢,可从昨晚看来,花铃并不比她差。
    想来想去,自己唯有一个可比的——比惨。
    她自嘲地笑了笑,看着食盒里的饭菜心觉温暖,她小心盖上盒子,生怕饭菜溢出来。几斤重的盒子,提在手上也好似不重了。
    花家为了迎接挑剔无比的花家姑奶奶,才七月的天,就寻了花匠来修剪花草。
    廖氏看着自己精心种了大半年的花草被咔擦咔擦的剪成秃子,眉头拧得都要哭了。见丈夫悠然喝茶,愤然往他腿上揍了一拳,“可以了!不要剪了。”
    花平生捉了她的手笑道,“要是现在不剪剪,等姑姑来了,她就该全都伐了,她怕蚊虫,你也体谅下吧。姑姑几年才来一次,花草每年还可再生的。”
    饶是如此也不能抚平廖氏心中痛楚,无处发泄,便又捶了他一拳。花平生顿时笑开,“你再打我,我可就要还手了。”
    廖氏轻哼,“还吧,你倒是把花草还给我。”
    花草他是还不了了,正要好好“还”她,就见女儿抱着个珠算过来。他唯有重新躺回长椅上,罢了,回房了再好好还。
    花铃蹦上凉亭台阶,喊了一声爹爹娘亲,就坐在石凳上把珠算放下。
    廖氏笑道,“铃铃要拨珠算玩呀?”
    “才不是玩呢。”花铃得意道,“来宝哥哥教了我个很好的算法,我刚学会。”
    听见是沈来宝教的,花平生起了兴致,笑问,“是什么算法?”
    “第一个是头乘头,尾加尾,尾乘尾。”
    廖氏蹙眉,“这是什么东西,娘从来都没听过。”
    花平生并不追问也不轻嘲,说道,“那是怎么算的?”
    “比如……”花铃数了数手指头,“就拿娘上回算账来说吧,请一个绣娘绣云锦图要十二两,绣十三张就得要一百五十六两银子。但是一个一个算太麻烦啦,一起算也难。按照来宝哥哥教我的法子,那便是一加一得一,二加三得五,二乘三得六。三个拆分的数字凑在一起,就是一百五十六了。”
    花平生笑道,“好玩,还有么?”
    “还有呀,比如头相同,尾互补。还有头乘头,头加头,尾乘尾。”
    廖氏快糊涂了,“啊?”
    花铃思索了下,才道,“比如二十一乘以四十一,那就是二乘二得八,二加四得六,一乘一得一,一共就是八百六十一。”
    廖氏不习惯这样的拆分算法,在她看来更难了,摆手说道,“娘已经糊涂了。”她见丈夫听得兴致盎然,说道,“你又感兴趣了,什么新奇东西一入你眼就会着迷。明明自己一肚子新奇玩意。”
    “学无止境呀夫人。”花平生还想多问女儿几句,花铃已经在拿着小算盘加加减减了。他笑笑没再问,只是看着女儿拨那圆润的珠算。
    突然廖氏站起身来,哆哆嗦嗦地往院子走去,真要哭了,“别剪了!”
    模样太过痛心,花平生失声笑笑,也起身去喊花匠停下。再不让他们停,那妻子就该念叨他半个月了。
    “对了爹爹。”花铃跑到凉亭栏杆那问道,“今天是中元节,巷子里的孩子都不许出门,可是我还得去喂小马驹,能去吗?不能去的话我得早点和来宝哥哥说,免得他等我。”
    花平生点头,“去吧,早点回来,别让你娘担心。”
    花铃好奇道,“难道爹爹就不担心吗?”
    花平生刮刮她的鼻尖,笑道,“我担心我们家铃铃把路上的鬼神给吓哭!”
    花铃咯咯笑了起来,她家爹爹就是有趣,谁都比不上!
    还没到傍晚,她就打算去找沈来宝一起去马场。到了沈家,正好沈来宝也打算早一些去,两人不谋而合,便欣然早去。
    去的时候从车窗往外面看去,路上已经丢弃了许多纸钱香烛,街道也没什么行人。显得阴凉诡异,快到马场,因住户行人都少,中元节的气氛反而没有城中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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