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见了紫庸王,白芷便被拓跋烈关在了偏殿,已经一个多月不曾让他出门了,他只能每日在房中算计着,边关想必是连着打了几场大战了,也不知谁输谁赢。
    自己被关在房中半点消息也传不进来,拓跋烈来了几趟也没说半点有关边关的事情。
    门口日夜有侍卫看守,如今就连入夜想要偷溜出去都不行,眼看着又要入冬了,禁地那边拓跋烈应当已经在准备了,他也得找机会提前过去一趟,也不知最近夏清怎么样了,也不叫他过来找自己,难道他也被拓跋烈关起来了吗?
    正愁思着,就听到门口传来了夏清的声音。
    抬首看去,不多时,紧闭一个月的大门被打开了,夏清从外面走了进来。
    白芷心下一喜,忙迎了过去“夏清”
    “白公子”夏清笑着与白芷打了招呼,伸手接过高淦手中托着的凌霄花饼,说道“高统领,我自己进去就好,你不用跟着我,天黑我就出来。”
    高淦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白芷,将手中的花饼给了夏清,“我在外面守着,公子有事就叫我”
    “嗯”夏清点头,拉着白芷往里面走去。
    高淦退出去关上了门。
    “你怎么过来的,我以为上次的事被发现,你也被拓跋烈关起来了”白芷看了眼紧闭的大门,小声问道。
    “没有,殿下也没有关我”夏清将花饼放在白芷面前。
    “不过殿下不让我来找你,马上就要入冬了,我这几日有些担心禁地那边的事,就缠着殿下说想找你聊天,殿下就给了我今天一天的时间,到了晚上我就得回去。”
    “我也想着禁地的事,我得想办法去一趟”白芷将拿起来的凌霄花饼又放回盘子里“你可有办法将院中的侍卫引开?”
    “不好办”夏清摇头,“高淦一直跟着我”
    白芷搓了搓指尖拿过花饼后留下的碎沫“让我再想想……”
    夏清看着他,半响说道
    “要不晚上我们换了衣服发饰,你假扮我出去,夜里再趁机去禁地?”
    “反正夜里光线暗,我们身型差不多,你再压压嗓子,高淦不一定能发现得了”
    白芷看着夏清,沉思片刻后说道“这的确能出去,但是高淦发现不了那拓跋烈呢?只要一碰到拓跋烈,肯定会穿帮,不行,太危险了。”
    “殿下就不用担心了”夏清说“殿下今日下午就出去了,要几天后才能回来”
    搓着的手指一顿,白芷看向夏清“拓跋烈出宫了?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夏清摇头“我今日去找殿下时他正在看一封信,然后他就告诉我他要离开几日,但我猜测应当不是为了边关的事,或许跟禁地的东西有关”
    白芷蹙眉“你看那封信了吗?说了什么?”
    “两件事”夏清看了眼门口,小声说道“殿下好像让人去寻什么东西,那东西大概是与禁地有关,信上说需要内力浑厚的人前去才能控制住那东西”
    白芷垂眼琢磨着,内力浑厚,所以拓跋烈亲自去了,禁地,蛊王,妖神,那个东西是什么?
    马上就要入冬了,紫庸的第一场雪下下来,禁地那边就要开始行动了,算着日子也不过半月的时间,拓跋烈这几日出去,正好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禁地做准备,不管那个拓跋烈寻找的东西是什么,既然需要内力压制,那他便不用太过担心,体内浑厚的内力在进入禁地时拓跋烈就一定会给自己解开,若那东西对他的计划有影响那他就在半路将它毁了,若是没有影响,那带进去说不定还能有点用处。
    不管了,这件事还得等到了那日才能做决定。
    白芷再次看向夏清,“另一件事呢?是什么?”
    “嗯?”夏清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东西你不管了?”
    白芷摇头“管不了,得看到那东西才知道是什么,现在胡乱猜测就是浪费时间。”
    夏清若有所思地点头“那倒是。”
    “另一件事就是边关之事”夏清说。
    白芷抬眼看向他,显然,对于边关的消息白芷还是很在意的,尹决明从上次见了他之后回去就没有消息了,边关如今是何状况他一概不知,边关几场大战,南楚胜了几回?领兵打仗的是谁?会是尹恬吗?
    “如何,边关可是出了什么事?”白芷有些紧张。
    “没有什么大事。”夏清说“信上说发现南楚有一个小队伍出现在了乌水江,就当面两方大战血流成河,横尸遍野的那个地方”
    白芷拧眉“双方大战,他们为何去乌水江?那地方因为当年大战早已没了道路可走,乌水江常年汹涌,更不可能渡水而上……”
    突然,白芷脑中抓住了某个瞬间,蹙眉望向夏清“南楚军队带队的人是谁?”
    “将军府尹二公子”夏清说。
    “信上说带队的是尹决明,队伍大概两百多人。”
    白芷瞳孔猛地一缩,他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
    当年他的母亲背着他在那片血流成河的土地上爬了整整三日,那个满是浮尸烂肉的地方,那里是唯一一个可以快速穿过乌水江而不会被汹涌的江水淹没的地方。
    因为那里有个很大的弯道,汹涌的江水会先冲上那弯道上的崖壁,因为弯道比江面宽许多,江水到了哪里会平静不少,虽然也有些湍急,但若是水性及好也是可以通过的。
    只要游到乌水江对岸,穿过一片沼泽地,那就到了紫庸军队的后方,紫庸人很难会发现那处地方,因为紫庸养蛊虫怕泥沼,因此紫庸人也不喜欢泥沼,所以他们一般不会靠近那里。
    “这一个多月两军的战况如何你清楚吗?”白芷问道。
    “啊?战况?”夏清楞楞地重复了一遍才反应过来“知道,知道,南楚大军节节败退,损失了近三位将领,听说等过关都差点失手,还是尹二公子赶上带队镇守住的。”
    白芷手指磨擦着茶杯的边缘,眼眸低垂看不清情绪。
    “你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吗?是不是都要去抢那个东西?”
    “不会”白芷说“如果真是因为那东西,拓跋烈就算今天过去也赶不到,边关离幽都有将近一月的路程,你不是说拓跋烈过两日就回来吗?那就说明那东西大概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他们现在压制不住所以拓跋烈才亲自过去。”
    “还真是”夏清点头,随后又笑道“我还以为殿下要去和尹二公子抢那东西,到是把这距离给搞忘了。”
    “不过,话说回来”夏清看向白芷“禁地的那东西你想好怎么对付了吗?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威胁。”
    “不知道”白芷看着茶水中倒映着的自己平静冷漠的面孔,说道“之前想着拼尽全力去摧毁它,但是现在,如果那东西真是千百年前封印的妖神和蛊王,那很有可能我拼尽全力也无法摧毁它。”
    “那怎么办?”夏清有些担忧。
    “如果真是这样,就算你去了也没有用,反而是搭上了自己的命”
    “我得先去看看,我娘亲以前在茯苓宫时好像就在查这东西,但是我待在她身边的时间很短,记得并不清楚,后来我娘也没有告诉我有关这类的话题,我想先去茯苓宫再看看,说不定会有所发现,然后再去禁地趁拓跋烈回来之前将一切准备好。”
    夏清听着白芷的计划,有些不安地用指甲轻划着另一只手的袖口。
    许久才担心地问了一句“白公子,这件事,大概有几成能成功?”
    白芷看向他,淡紫的瞳孔微微闪着细光,许久,他才郑重地说道“不到一层”
    不到一层……
    夏清指尖猛地一抖,不到一层,那就说明他们很大几率会失败,白芷会死,而他自己与白芷合作的事也会被拓跋烈知道,到时候,他会杀了自己吗?
    也许吧,但是自己不后悔。
    他有些僵硬地笑了笑“不到一层就不到一层吧!万一我们运气好呢!”
    白芷看向夏清,鼻尖有些泛酸。
    “是啊!万一我们运气好呢?尹恬还在等我,老天总不能亏待我一辈子,否则我就算死了也得翻了他的天庭不得安宁。”
    “噗”夏清被白芷最后的话逗笑了“我还真相信你有这本事。”
    白芷也笑了笑“我到不希望真有这一天。”
    “是啊!”夏清说“老天不能一直这样亏待我们的。”
    说着,他伸出手,握紧拳头“祝我们幸运”
    白芷看向他,也伸出拳头与他对击了一下“祝我们好运。”
    “天暗了,我们换衣服吧!”夏清看了看已经漆黑的房间。
    “嗯。”白芷应了声,开始解下身上的衣服,再将从夏清身上脱下来的衣服穿上。
    他俩身型相当,衣服穿上刚刚好,再将头发散了重新梳上,若不仔细瞧着脸,一时还真难发现两人对换了。
    待夏清也换上白芷的衣服,两人这才将黑了许久的房间点上了一盏灯。
    “叩叩”
    正赶上高淦来催他“夏清公子,该回去了”
    “好,马上就出来了”夏清捏着嗓子,作嘶哑声回道。
    门外似乎愣了一下,很快又传来了高淦的声音“夏清公子,你声音怎么了”
    “没事”夏清看着灯盏对面的白芷“就是个白公子说了一天的话有些哑了”
    “那就好,还请夏清公子尽快出来,时间已经到了。”
    “这就来。”
    夏清与白芷对视一眼,白芷点点头,一手扶着脖颈,一手捂着嘴向外走去。
    房门打开,高淦看向白芷“夏清公子,你脖子怎么了?”
    白芷没敢让高淦多看,抬步往外走去“没事,就是话说多了有些难受”
    高淦跟在白芷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上来,只得问了句“需要准备些润嗓子的汤药吗?”
    白芷不敢与高淦说太多的话,草草嗯了声,便快步向正殿走去。
    关了门,这才松了一口气,就听见高淦的声音传入门里“夏清公子,你真没事吗?怎么从偏殿出来一直怪怪的。”
    白芷心下一惊,高淦这是怀疑了吗?指尖不由握紧,半响,才哑着嗓子回了句“我就是有些想殿下了,他要多久才回来?”
    “原来是这样”高淦明显松下的语气让白芷松了一口气。
    “殿下还需几日才能回来,公子若是有事可以找我,我会传达给殿下。”
    “不用了”白芷说“我就是有些想他”
    “我要休息了,你下去吧!”
    “……”
    内外没有传来回应,白芷为不可及地皱了下眉“还有事?”
    “无事”高淦说“一会儿给公子送药过来。”
    “嗯”白芷应道,随后突然想起什么,又道“带点蜜饯,苦”
    “是”这回高淦答得很快,大概是疑虑真的消除了。
    听着他的脚步声走远,白芷松了一口气,脱了外衣爬到床上缩进了被窝里,只露出了一个后脑勺在外面。
    果然,不多时就听见了开门声。
    有东西放在桌上的脆响,那人放下东西后没动,白芷面向墙面躺着也没动,夏清说他们不敢随便靠近拓跋烈的床看来是真的。
    “夏清公子,药好了,你起来趁热喝了吧。”高淦的声音从桌边传来。
    白芷用被子捂着嘴,朦朦胧胧地应了声“嗯,我有些困,你先放那儿吧!”
    白芷躺在床上听着动静,直到传来微弱的关门深,白芷这才掀开被子,他竟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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