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泗抱着一大堆的东西从断魂楼匆匆走出来,这些全是白芷以前的东西,也没多大用处,都是些不常穿的衣服和一些不常用的东西。
    之前从这里搬去安乐居,尹决明给他置办了许多新的,白芷也就带走了两件衣服其他的都留在这儿了。
    没来都没什么用处了,谁知尹决明重伤醒后非要闹着将这些东西都搬回去。
    阿泗只能乖乖听话过来搬东西,他也没想到这断魂楼的妈妈真的彪悍,拉着他就要去找姑娘。
    吓得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拉拉扯扯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白芷以前的住处,又遇到到了一个想要攀高枝的小丫头。
    借着帮自己收拾白芷的东西,一边向他打听尹决明的情况。
    阿泗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着,要不是他不太熟悉白芷的东西,他一定将那烦人的小丫头丢出去。
    香水似乎也察觉了阿泗的不耐烦,转而换了话题。
    她一边叠着衣服,一边悄悄抬头看着胡乱收拾的阿泗,小声说道“小哥,她们说白芷是紫庸的奸细是真的吗?”
    “尹公子知道他是奸细吗?”
    “听说上次在刑台有人看见他了,说他不仅是紫庸的奸细还是个男人,有一双紫瞳呢!”
    阿泗烦躁地丢了手里的东西,与香水怒目相对,颇为生冷地警告她“姑娘还是莫要胡乱打听,有些话说出口可是要命的。”
    香水一噎,小声嘀咕了一句“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有什么好好遮掩的”
    “你……”阿泗气结,怒瞪着香水,他跟在尹决明身边多年,又照顾了白芷那么长时间,虽然了解得不多,但他是不相信白芷会是紫庸的奸细,他那一身伤痕就足以证明。
    毕竟没有谁会愿意做一个卑微的任人摆布的人。
    香水见阿泗生气了,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咬牙说道“我之前听到媚娘说紫庸太子一直在找一个人,她说那个人一定就是白芷,我当时还不相信,以为她疯了,结果上次紫庸人就在邢台将白芷就走了,你们还想包庇他。”
    香水咬牙,眼泪刷刷地往下掉,说道“白芷有什么好的,尹公子为什么要那么喜欢他,他是个男人,是紫庸的奸细,尹公子还放不下他,凭什么呀!那个贱人凭什么有这么好的命。”
    阿泗一顿,他好像抓到了什么线索,两步上前死死抓住香水的手腕“你说什么?什么太子,什么媚娘,你说清楚。”
    “你,你……”香水似乎被阿泗找到了,惊恐的看着眼前凶狠的少年“我,我,你……”
    “快说,你知道些什么?”阿泗拽着她手腕的手一用力。
    香水捂着手腕疼得哭了起来,大喊“我说我说,你,你先放开我”
    阿泗看着她,放开了她的手腕,威胁道“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否则我就以你知情不报将你关去督尉府的大牢,让你一辈子都待在里面”
    香水捂着手腕嘤嘤哭着,在阿泗不耐烦之前总算抽抽嗒嗒地开口了:
    “我,我知道的也不多,就是有一次去找媚娘姐姐,不小心听到她在房里自言自语地骂着人”
    “说重点”阿泗有些不耐地皱眉。
    香水瑟缩了一下,才道“我听到她在房里骂白芷,说他一个假女人凭什么跟她争,还说他早就该将他的身份爆出去,让他被火烧死,被水淹死,被千刀万剐,最后她骂着骂着突然大笑了起来,我以为她疯了,就想赶紧跑,结果就听到她说什么紫庸什么的。”
    香水顿了顿,身体很明显的抖了一下,她说“紫庸多可怕啊,我当时就被吓住了,想到了当年的那场战争,腿都吓得走不动了,我听见她在说什么紫庸太子要找的人,说什么紫庸太子一直在找他,还说他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说他就是个被人践踏的烂泥,说他再也爬不出地狱了,紫庸太子会活活刮了他,拿他去献祭……就,就这么多了,我当时害怕,我没敢听太多,跑回去后我吓得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睡觉,闭上眼睛都是满地人骨的场面,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什么献祭?紫庸太子要将白芷公子抓回去献祭?那是什么?”
    阿泗死死盯住香水,还想从她嘴里问出点什么。
    但是香水出了一个劲地发抖就只会哭着摇头说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阿泗见她这样也问不出什么,将香水警告了一番,让她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否则就杀了她灭口。
    然后就在香水颤颤巍巍惊恐的目送中伸手抱了那堆打包好的东西就匆匆回去了,他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二公子,他一定会高兴的,尹将军的死肯定与白公子没有关系,说不定是紫庸的人一手策划的,白公子他是被冤枉的。
    谁也想不到,他不过是来收一趟东西,会得到这么重要的消息。
    安乐居的院门被人打开了,阿泗愣了一瞬,匆匆将东西往石桌上一放,转身就跑去了东边厢房,白公子的房间果然有人。
    阿泗推门进去,刚推开一条门缝,一股浓烈的酒味就传了出来。
    里面传来坛子与地面碰撞的声响,阿泗大步跨进去,果然就见他家受伤卧病在床的二公子抱着酒坛子在喝酒。
    也不知道他喝了多久,人都晕透了,抱着个小匣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身边横七竖八地放着七八个酒坛。
    我的天,这是喝了多少啊!阿泗震惊了,又心疼的不行,见尹决明又伸手摸索着要拿酒,忙上去将酒坛一把推开,扶住他的手“二公子,你怎么跑着儿来了”
    虽然他不用问也知道尹决明为什么会跑过来,但看着他这样,他也心疼,二公子多潇洒的一个人啊!跟着二公子这么多年,他就没见过二公子这般模样。
    “阿芷,是你吗?阿芷”尹决明迷迷糊糊地抓住阿泗的手,手劲很大,捏的阿泗生疼。
    “二公子你清醒一点,属下是阿泗”
    尹决明迷迷瞪瞪的愣了许久,又抓着阿泗可怜兮兮地问道“你见到阿芷了吗?我将他弄丢了,我找不到他了,他不要我了……”
    阿泗看着尹决明的模样,忍不住都快要哭出来了“不会的,二公子你清醒一点,白公子还等着你救……等着你去找他,他在等你,你不能在喝酒了,你身上还有伤。”
    尹决明看着阿泗,双眼毫无光泽,满身的凄凉抑郁之气,他突然一把推开阿泗,冲着他大吼“你骗我,你他妈在骗我。”
    阿泗被尹决明推的一个踉跄,见尹决明重心不稳要摔倒,忙又上去一把扶住“不是,二公子,你听我说……”
    尹决明推开他,双手抱着小匣子,一边踉跄地退着,一边大吼“老子不听,你们全他妈都是骗人的,他根本就不会回来了,他骗了老子的感情,骗了老子的心,然后转身就走,将老子的一片真心拿去喂狗,一点留恋都没有,一点都没有留下,全都还回来了,他什么都不留下,全他妈换回来了……啊……”
    尹决明被凳子绊倒在地,却退缩着不让阿泗靠近,抱着那个小匣子缩在外地上大嚎……
    阿泗抹了一把眼泪,手足无措地看着地上大哭的人,想要靠近却又怕他再次躲开,只得在原地着急回家劝着“二公子,你别这样,你先听我说……”
    “他不要我了,阿泗,我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他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尹决明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了,只一个劲地哭着。
    “他说他是我的杀父仇人,说我们是敌人,他让我杀了他,他要与我从此两清……哈哈……与我两清,还清得了吗?啊?”
    “你看看这一堆的东西,他什么都没带走,什么都没留下,就连结情丝都还回来了,他说这样就两清了,那他妈的倒是把心也还给我啊”
    “凭什么他一句话说清就清,凭什么?只要老子没同意,那就不算清了……”
    阿泗抹着眼泪不停的点头:
    “没有清,二公子说的对,你们没有清,清不掉了,根本清不了……二公子,你先起来好不好,你身上的伤口都裂开了……”
    尹决明摇头,又往角落里缩了缩,哭嚎的声音低了下来,他说“那他为什么要走呢?嗯?我明明都相信他不是杀害父亲的凶手,他为什么还是不回来,他为什么还要回去那个地方?他明明那么害怕啊!为什么还要回去!”
    “白公子一定是有苦衷的,二公子,白公子等着你去找他,你要带他一起回来,你们约定过要去玉兰山,二公子,你不能再食言了,你说的,你不会再食言的,你要振作起来,白公子在等你啊!”
    尹决明呆愣地缩成一团,对阿泗的话不闻不问,像是被魇住了,半磕着双眼,死死抱着怀里的小匣子,除了掉眼泪,什么都不知道。
    阿泗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两步“二公子,你怎么样?”
    尹决明没有反应,他有些担心,想要将他扶起来,刚碰到他的手,尹决明突然惊醒似的大吼,“滚,滚开,不许碰我的东西”
    阿泗被吓得到退一步,尽量压着颤抖的声音说道“二公子,属下只是想将你扶到床上去,你的伤口需要重新处理,属下不会动你的小匣子的”
    尹决明没回话,却往后缩了一下,用行动来拒绝他的靠近。
    尹决明已经醉糊涂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或许他还有意识,只是不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他将自己封闭了,封闭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阿泗看着他,眼眶又红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干怎么办了,二公子从来没有这么难过过。
    “嘎吱”
    在阿泗左右为难的时候,尹风推门走了进来,他额头上还有些薄汗,应当是赶得很急的。
    他看到尹决明之后松了一口气,捂着胸口猛地咳嗽了起来,原本因为赶路太急有些薄红的脸直接咳得通红,要不是清禾手快扶住,怕是要咳到地上去了。
    “大公子,你……”阿泗看着也有些担心,红着眼叫了声。
    他实在很过意不去,大公子身体不好,还要为二公子奔波劳累。
    尹风抬手打住了阿泗的话,待咳嗽缓了下来,这才任清禾扶着半靠在他身上,摇头道“我没事,就是赶路太急有些缓不过来”
    目光落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尹决明身上,有些担忧地拧起了眉“我去看他时见他不在房中,督尉府的人也没见到他,就想着他可能偷偷跑出来了,没想到还真在这儿,这是怎么回事?他喝酒了?”
    阿泗红着眼点头“二公子让我去断魂楼取白公子的东西,结果我一回来就见二公子喝醉在房里……”
    尹风看着满屋子的酒坛,还有那乱七八糟的东西,无声地叹息一声“喝一场酒,发一场缝,大哭一场,总该冷静下来了”
    “将他扶到床上去”尹风说。
    阿泗摇头“不行,我试过了,二公子还醒着,根本不让人碰,一碰就又开始哭吼,属下看着都心疼”
    尹风目光再次落在尹决明身上,头发凌乱地撒了满地,眼角挂着泪珠,满脸泪痕,眉头微皱,透着浓郁的忧郁之气,沁了鲜血的衣服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应该是伤口裂开了,他缩成一团,可怜极了。
    这大概是他这么大最狼狈的一次了吧!尹风想着。
    “那个小匣子是什么?”
    “是,白公子的东西,二公子谁都不让碰,一直抱在怀里。”
    “清禾,去将他打晕,和阿泗一起将他扶到床上去,伤口给他处理了。”尹风将目光从尹决明身上移开,慢步向屋外走去“等他醒了告诉他,如果还想将人找回来,就让他自己收拾干净来见我”
    “是”
    清禾和阿泗含首,低呼出一口气,也不知是叹息还是松了一口气。
    将尹决明收拾干净,尹风进来看了一眼,便带着清禾回去了。
    阿泗斟酌一番,还是将香水说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尹风,大公子很疼爱二公子,他会帮二公子的。
    尹风听完后,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只还是让他转告尹决明,收拾干净了去找他。
    阿泗看着尹风离去的背影叹了声,希望,大公子能有办法,二公子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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