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一夜终于都过去了,天空仍是一片灰蓝色,渐渐破晓,大地朦朦胧胧,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万籁俱静中,突然有了鸟儿的叫声,划破了黎明的寂静。
    不一会儿,东方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大地也渐渐的光亮起来,被马儿颠得就差散架,麻敏儿紧紧的抱着马头,要不是胃里是空的,她能全吐出来。
    “找个客栈打尖。”
    “是,公子。”
    听到停下来,无精打采的麻敏儿马上来了精神,转头朝周围看了看,寻机逃跑。
    “别看了,你逃不掉的。”
    麻敏儿恨恨的转头,“刘载离,你强抢民女,我要告你。”
    “哈哈……”刘载离再次大笑,“去吧,到皇上跟前告吧,或许皇上看我年轻,成全了一场风花雪月也无不可。”
    “你……”
    不管麻敏儿说什么,总能被刘载离轻松化解,她已经无力跟他绕口舌了,内心暗暗道,逃,找机会逃。
    下了马,两腿发软,刘载离伸手扶她,被她躲掉了,“我自己能走。”
    看着强忍而走的小女人,刘载离微微一笑,习惯性朝后看看,侍卫给了个无事的眼神,像他这样的人,到那里都得小心,一个不留神,不是仇家,就是对手杀上来,简直如履覆冰。
    小客栈不大,但也不简陋,进去后,店家马上殷勤上前,“客官,要点些什么饭菜?”
    随从上前,“挑你们这里最好的上。”
    “好咧,客官,你稍等,饭菜马上就上桌。”
    “来两样清淡的。”刘载离出声。
    店伙计转头弯头,“好咧,公子,你请稍等。”说完瞄了眼憔悴的小娘子,“小娘子要不要洗漱一下?”
    麻敏儿看向刘载离,多好的独处机会啊,同意吧,赶紧同意吧。
    “好。”刘载离点头,坐在桌边凳子上,姿态说不出的闲雅,薄唇轻勾,“如果你敢逃,我拿这客栈的老板娘开刀。”
    “你……”麻敏儿双眼圆瞪,这手段也太毒辣了。
    伙计被贵公子的话,吓得当场打了个踉跄:“贵……贵人……”
    风淡云轻中,拿住了麻敏儿的软肋,刘载离再次开口,“去买些衣衫过来,在二娘子洗漱好之前。”
    “是,公子。”
    麻敏儿站到刘载离跟前,居高临下的看向他,用恨不得上前揣一脚的目光直直射向他。
    燕成郡王看着生气的小娘子,长眉高挑,一副一切尽在哥掌握之中的优越感,毫不觉得小娘子会揣他一脚。
    麻敏儿确实不敢揣,看他一副眯眯带笑的样子,气得蓦的转头,“小二哥,我要洗漱,带路。”
    店伙计不敢动,朝贵公子看过去。
    “去吧,好好伺候,按最好的待遇。”
    “是是是,贵人。”
    小娘子走后,幕僚上前,“公子,圣上怕就这几天了,你不……”
    刘载离眯眯眼,“本郡心里有数。”
    “哦。”幕僚没敢多言。
    夏臻带着属下一路朝南紧追过去,惊墨的暗卫不停的传消息回来,“惊将军,从云水到这里,没有燕成郡王停留的痕迹。”
    田先生没有跟来,庄颢跟过来了,皱眉:“不可能啊,现在都中午了,他们不可能不停下来打尖?”
    “先生,但我们的人没有探道。”
    夏臻坐在高头大马上,棕色的马背,被六月初的太阳烤得发亮滚烫,马儿疲惫的都不肯跑路了,侍卫正在让它饮水,给它补充能量。
    晓文也把羊皮袋递给主人:“公子,赶紧润润喉。”
    夏臻没有伸手接,而是说道:“刘载离不是个不学无术的宗室郡王,他常年行走在禁军之间,有反侦能力,定是让属下把他留下的痕迹抹掉了。”
    “公子,那我们……”暗卫担心的问。
    “给我追下去,我就不信追不到他。”
    “是,公子。”
    庄颢想提醒小主人,那逃走的邵有亮还在梗在这里呢,结果只看到了小主人飞驰的背影,只好打马跟上,从昨天子夜出发,到现在他们除了喝水吃干饼,连打尖都没有,真是比行军还苦啊!
    田先生不敢呆在小将军府,他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露了大将军之事,夏臻前脚走,他就回到了大营,回去后想闭上眼睡一会,等他回过神时,天已经亮了,去了操练场看各营将士们晨练,看完之后,又简单的吃了早饭。
    正准备出门,老将军来了:“老将军,你怎么来了?”
    “子安不在,我来看看。”
    “老将军,你身体不太好,不要太操劳了。”
    夏仕雍看了眼田先生,“你这是……”
    “哦,准备回家一趟。”田先生目光闪了一下。
    “先别回去,我有话问你。”
    田先生惊了一下,连忙掩饰失态,“是,老将军。”
    二人又回到大营主将办公务的地方,“你老实告诉我,子安干嘛去了?”
    “老将军——”
    “老夫不觉得是为了邵有亮的事。”
    田先生叹口气,“老将军,你猜得的没错。”
    “为了谁?”
    “老将军,你肯定听说了。”
    “你说——”
    “是,老将军”田先生回道:“前少傅的庶孙女被燕成郡王强行带回京里,小将军去追了。”
    “就是那个麻二娘?”
    “嗯。”田先生点点头。
    老将军脸色沉沉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一个庶子女,子安喜欢了,纳了做妾吧。”
    “老将军,小将军把玉水滴给了她。”
    “什么?”夏仕雍惊得看向田仰光,“子安居然想娶她为正妻?”
    田先生点头。
    夏仕雍紧抿嘴,神情悲伤,“这都是作了什么孽,涛儿当年也是,没经过我们同意,就把玉水滴套到那女人脖子上,我们认了,娶了那女人,可你看看,自从涛儿走后,她跟失了魂一样,连子安都不顾了,要她何用,要她何用……”
    “老将军,这说明大将军夫妻伉俪情深。”
    “情深个屁,我们这样的家庭,除了伉俪,还有很多责任要担,她……她……”夏仕雍气得直捶桌子,“要是什么麻二娘,也跟这女人一样,就算玉水滴给她,我也坚决不同意子安娶了她。”
    田先生听懂了,说道:“老将军,这一点你放心,二娘跟将军夫人不同,她不仅能担事,还能解决事情。”
    夏仕雍不相信般看向田先生。
    田先生点点头,“前几天,军营差点哗变,邵有亮浮出水面,都跟麻二娘有关。”
    “怎么会跟她有关?”
    田先生把麻二娘在军营内所做的一切原原本本都说给了老将军听,“老将军,以前,大将军不在了,你又在府城,小将军年纪小,震慑不住这些兵犊子,一句不对,就甩鞭揍人,在战争上,不听指挥的,亦斩了不少不听服从的军卒,但是,随着小将军一天天年长,军营中的人已经不再体谅他年少了,就连一些贴心的老兵,都嫌小将军在训练、打仗上过年粗暴、血腥。”
    “我的子安不容易啊,他不容易啊。”夏仕雍连连感慨,“我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他父亲又……小小年纪,统领近二十万在军,除了有你们辅助外,更多的要靠他啊。”
    “所以在这次哗变之中,麻二娘在小将军身边,用女人细腻柔和的方式,兵不血刃的解决了。”
    “如果是这样,那倒是比他祖母还能干了。”
    这话田先生不好回,没吭声。
    “你刚才提到,她让子安背论语压着暴脾气?”
    “是,老将军。”
    夏仕雍点点头,“我要见见她,看看她是不是如你所说的那样聪慧、大气。”
    田先生微微一笑,抿抿嘴,大将军的事琢磨了多少次,始终不敢说出口,难道,真要给他弄个农人户籍?
    麻敏儿看了眼店老板送进来的衣裳,居然是男装,呵,这厮还真准备把自己捋进京城啊!看了眼对面的妇人。
    老板娘被她看得心惊肉跳,“小娘子,我听阿三说了,你可不要逃跑,你逃了,我小命可就危险了。”
    麻敏儿龇牙一笑,“那能呢!”
    老板娘松了口气,“就说嘛,那贵公子看起来玉树临风,你要是跟了他呀,保证享一辈子荣华富贵。”
    麻敏儿缩缩肩,“不跟他,我也能荣华富贵一辈子。”靠自己,做个小地主婆,不要太自在哟,男人,尤其是古代权贵男人才最靠不住好不好。
    “啊,难道小娘子你生于富贵人家?”老板娘听到这话惊讶了。
    “是啊。”
    “那你怎么……?”
    “他见色起贪,把我抓了,老板娘,你能不能帮我去报官?”
    “报……”老板娘吓得转身就朝外面走,“现在的官也管不了贵人,我可不敢。”边说边离开了房间。
    麻敏儿想骂人,什么世道,难道就没人见义勇为嘛!果然,在什么时候只能靠自己,坐在房间,静静的把前后之事又捋了一遍。
    刘载离看起来笑眯眯,实则上滑头的很,自己一点机会也没有找到,等等,上次他不是说调查军营闹事之事嘛,难道田先生他们抓到那个闹事之人了?
    可昨天她去军营找田先生,并没有感觉抓到人的迹像,是不方便对我这个小娘子讲,还是人就没抓住,如果没抓住,他为何要回京?
    麻敏儿绝不相信刘载离会为了自己的美色回京,那么他到底为何回京呢,还能顺道把自己给捋了!她感觉自己现在关键是打听到他为何要进京。
    想到这里,麻敏儿的心定了,对自己说,别怕,咱什么场面没见过,不就是被古代权贵喜欢嘛,虽然他的喜欢属于霸道总裁式,但我这个灰姑娘一定会逃离他的手心。
    面上一脸风淡云轻,麻敏儿进了大堂,发现刘载离还没有动筷子,好像在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自作多情。
    “看看有没有你喜欢吃的,如果没有,我让他们再做。”刘载离看到女扮男装的麻二娘,嘴角微扯,一脸笑意,看向她的目光温柔和气。
    还真是等自己,麻敏儿回以一笑,“多谢郡王,咱是个粗人,好养活,不挑食。”
    刘载离挑挑眉,看着她如少年人一般,撩袍角而坐,还挺有模有样,笑意更甚,不知觉的伸出手帮她拿筷子,摆碗,“饿了吧!”
    “嗯。”麻敏儿点点头,“还真饿了。”
    一男一女,再一次过招,一个放低姿态,温柔小意,把小娘子照顾的体体贴贴,还真是好男人一个。
    一个神情放松,怕什么,姐又不是真的十三岁小娘子,姐已经三十三岁了,还怕温柔陷井,还担心逃不出去?笑话,先来第一招——以逸待劳。
    干嘛不用美人计?去去去,什么美人计,对面的男人比自己还美,不要美人计没用成,把自己搭进去了。啊欧……
    洗漱前,两人还拔剑努张,不……确切的说,是麻敏儿拔剑努张,没想到洗漱后,换上少年装,就换了一副模样,和自家郡王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好像好兄弟一样。
    好兄弟?幕僚嘴角抽抽,赶紧收回目光,吃自己的饭。
    又累又饿,洗了一把澡后,又想通了些事,此刻的麻敏儿跟饿死鬼投胎一样,桌上的饭菜没一会就全进肚子了,用风卷残云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吃完了,伸手就拿了桌角的布巾擦嘴,“咦,公子,你快点吃啊,吃好了,赶紧赶路!”
    “吃饱喝足,然后麻痹我,趁机逃回去?”刘载离慢慢悠悠的吃着,好像在旅游,一点也不急着赶路。
    “对,郡王,没错。”
    刘载离的眼角不知觉的抽了几下,“那你就试试。”
    “我肯定要试,只是郡王,你不是要回京嘛,吃个饭都这么慢,什么时候能回到京里啊!”麻敏儿撇嘴瞟了眼慢悠悠的贵公子。
    刘载离放下筷子,伸手接过布巾,慢慢悠悠擦了嘴角,“想打听我回京缓慢?”
    “当然了,不知此知彼,怎么能顺利逃走。”既然问话目的已经被这厮识破,麻敏儿也不遮不掩,坦然道。
    要不是不方便,刘载离能仰头哈哈大笑,他能想象到,未来的日子有意思极了,立起身,伸手——
    “干嘛。”麻敏儿本能的把手背到身后,抢先一步出了客栈。
    刘载离看了眼空空的手,嘴角微扯,收回手,亦背着手出了客栈。
    客栈外,午后已过,又未到傍晚,暑气依然很足,挺热,侍卫拿了两顶竹笠过来,刘载离伸手拿了一顶,“敏儿——”
    麻敏儿当自己没听到,继续朝前走。
    “麻敏儿——”
    加了姓,语气略重,这是生气了,哼,贵公子,装绅士,大爷,这才叫第二声,就这德性了,行行行,本姑娘好汉不吃眼前亏,麻敏儿转头龇牙假笑,“公子,你叫我?”
    “这里有别的叫麻二娘嘛?”
    “没有。”
    刘载离就那样看着她。
    麻敏儿低头碾脚,一个回转,大步走到他面前,“尊敬的公子大人,我来了。”
    “呵呵……”刘载离伸手给麻敏儿带竹笠,像听话的小猫咪一样,宠溺一笑,“就你调皮!”
    竹笠到头上,麻敏儿借着双手正竹笠离开他几步,“公子,赶紧趁天气不热赶路吧。”
    刘载离如何看不到小娘子的小动作,勾勾嘴,只要你在我身边,总有一天会让你喜欢上本郡王,甚至离不开本郡王。
    十几匹马踏尘而去,消失在小小的镇子上。
    眼看天晚了,夏臻还是没有追到刘载离一拔人,庄颢道,“公子,再跑下去,就要到南水了,到了南水,有水、陆两条道到京里,我们再想追,怕是费功夫了。”
    天色已晚,夕阳燃烧了最后一道霞光,淹没在地平线下,灰灰的天空,月亮没有出现,并不明亮,夏臻坐在马背上眺望远方,坚定的说道:“我敢肯定,刘载离绝不会走水路。”
    “公子——”
    “圣上身体违和,由不得他不急。”
    “是,公子,小的明白了。”
    又一阵尘嚣,十几匹消失在夜色中。
    大儿子不在家,小儿子也不在家,只有一个九岁的小女儿,麻齐风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排解内心的慌乱无助,慌着慌着,居然到了受伤的夏则涛房间。
    “大……你吃好了吗?”
    夏则涛半躺在床上养神,听到声音,睁开眼,“原来是麻老爷。”
    “大……你太客气了。”麻齐风不敢叫称谓,“伤口还好吗?”
    “谢谢你们的精心照料,好多了。”
    “没……没事,应……应当的。”
    “想过坐坐,就坐坐吧。”
    “哦。”麻齐风下意识回道,等醒过神,又连忙摆手,“不……不了,你休息吧。”
    “坐坐吧。”
    “哦。”麻齐风随手关上了门。
    “我问仆人了,说是臻儿追过去了,是不是?”夏则涛问。
    麻齐风点头,“我实在不放心,白天进城去了,他们告诉我,小将军追过去了,对……对不住,应当先让你们父……重逢……”
    夏则涛马上摆手制止,“除了你们父女和田先生,没人知道我是谁,你叫我老余吧,要是有人问起我的名字,你就回叫余多。”
    “哦哦哦……”
    “换药的郎中说,说我是你们麻家的英雄,有强盗想来抢你们家的钱财,被我挡了,结果我受伤了,他们还是把麻二娘掠去了。”
    “唉……”麻齐风双手抱头,“这故事,是付老爹的孙子传出去的,他说这样对你、对二娘都好。”
    “果然英雄出少年,我们……都老了!”
    “是啊,我……我都不如一个孩子,二娘不见了,我就知道慌张,结果让敏儿名声……这以后还让她怎么嫁人……我……浑蛋啊……”
    陷入人生沼泽的夏则涛,没想到会听到一个软弱男人的心声,劝慰道,“幸好,你家的仆人机智,帮你圆融了过去。”
    麻齐风一脸无精打彩:“现在,外面的事都是小有在操持,我……我跟行尸走肉一样,我……我没用……我无能……”
    “可我看你的家业还不错,只是一时疏乎而以。”
    “不……不……,这家业,还有小有,都敏儿置办的,是她会识人、用人,我什么都不懂……”
    夏则涛一听,这里里外外居然都是未来儿媳妇操持的,心里甚是欣慰,出口夸道:“那你的命真不错,生了个能干的女儿。”
    “是啊,大家都这么说,说我生了能干的女儿。”听到人夸女儿,悲伤自责的麻齐风郁结的心境好受了些,“知道嘛,你家暴燥的儿子,在我女儿面前温顺的像只兔子。”
    “是嘛?”
    麻齐风点点头,“嗯。”点完之后,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妥了,“那个……也不是,小将军一瞪眼,我女儿就吓得跟什么似的,马上让干嘛就干嘛。”
    夏则涛面带微笑,想起了县城后院那一幕,那臭小子在小媳妇面前,跟个怂蛋似的,还瞪眼呢,小媳妇瞪他还差不多。
    在这样一个宁静的乡村夜晚,在这样朦胧的灯光下,两个男人,或聊聊儿女,或是说说过去,竟相互平复了各自不安的内心。
    同样一片星空下,同样安静的乡村,刘载离如往常一样收到了京里来的密信,翻了几下,眉头皱起,“怎么没有那位的信?”
    “是啊,小的也翻过一遍了,确实没有晋王的密信。”
    “怎么会这样?”刘载离眉头深深皱起,“赶紧让人打听一下,出了什么事。”
    “是,郡王。”
    茅草屋外,麻敏儿和老大娘在说话,“大娘,拿着吃吧,偿偿我做的手艺。”
    “这怎么好意思,住在我家,都给银子,那能还吃你们的食呢,我吃了,你们岂不是不够?”
    “没事,大娘,我多煮了一些,拿着吧。”
    “哦哦。”老大娘实在被肉香味馋住了,忍不住伸手接过来,“那……那我就不客气了。”
    “大娘,本就不要客气。”
    “小娘子,你心地真好,肯定是个大福气之人。”
    “哈哈,多谢大娘吉言。”
    老大娘高兴的端着肉碗进了自家小侧屋。
    “刘载离——”麻敏儿敲着铁锅叫道,“赶紧出来吃饭。”
    燕成郡王踱步出来,“让你叫名字,你就这样大呼小叫啊!”
    “刘载离,出来吃饭!”麻敏儿端着身子,捏着嗓子装淑女重复了一名。
    吔,刘载离感觉别扭的不得了,“得了,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幕僚和随从站在身后,这小娘子还真是胆大妄为,直呼郡王姓名,郡王居然就这样放过了?要是别的其他人,怕早就犯了‘以下犯上’的罪名了,还真是红颜风流账。
    农家简陋,且又是古代的农家,真是连一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麻敏儿盛了饭,把菜放在饭头上,跟盖浇饭似的,端着大黑碗,蹲到门口一边,一快朵颐的吃起来。
    唯一的一张歪腿小方桌,坐着刘载离,端起碗,看到前少傅的庶孙女竟如粗鲁汉子一样蹲在地上吃饭,皱皱眉,立起身。
    随从、幕僚也看着粗俗的小娘子,即便穿了男装,他们也觉得不可思议,难道流放,连贵族气质都流没了?个个看着他们的主人,这就是你喜欢的小娘子?
    麻敏儿边吃边想着怎么逃,突然感觉有人影子挡住了自己,抬头,“郡王,你还没吃饭?”说完,朝他的歪腿小方桌看了眼。
    “坐到桌边吃吧。”
    “不了,你坐吧,我蹲在这里挺好。”
    刘载离没吭声转身离开,麻敏儿继续低头吃饭,门口的火把,照在夜里,随着清风跳动,明明灭灭。
    刘载离伸手搬桌子,随从连忙过来,他摆了摆,自己亲自搬了小桌子。
    随从看向低头刨饭的小娘子,除了一副水灵灵的长相,她到底有什么能让郡王迁就她到如此。
    正要刨饭,被杵过来的桌角吓了一跳,麻敏儿立起身,“郡王……”
    “坐下吃吧。”刘载离明朗一笑,掀开自己的袍角,也坐到桌边,“一起吃。”
    “谢……谢谢你。”麻敏儿回以一笑,把碗放到桌上,再次低头刨饭,“真是饿死我了。”
    刘载离听到声音看过去,只看到小女人毛戎戎的头顶,咧嘴一笑,伸手出左手就揉搓了一下,没等麻敏儿惊呃的抬头,他已经低下头去吃饭,仿佛摸头杀的不是他。
    伸手尴尬的摸了一下被摸的头,麻敏儿都忘了嘴里还有饭,如果说到目前为此,刘载离与金翰来只有相貌相像其他没有一处重合的话,那刚才的摸头杀,却像是打开了她记忆的大门,曾几何,金翰儿也喜欢在吃饭时,伸手摸一下她的头,对她说,‘别急,慢慢吃,小心咽着。’
    想到这里,麻敏儿的喉头有些发哽,太久远了,久远到都让她忘记这个大男孩在她身边快十年了,是什么让他能安安静静的呆在自己身边呢?
    放下碗筷,麻敏儿穿过火把的亮色,隐到黑暗的风中,双手捋了一把头,大男孩,你现在还好吗?就要娶‘自己’了吧,就要达成所愿了吧!
    可是……那分明不是我啊!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让麻敏儿觉得内心愧疚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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