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沐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进去了,里面果然只有暴雷一个人。暴听到突然的开门声显然吓了一跳,苏晓沐以为暴雷会满脸不悦,谁料他竟然能把神色调成发自内心的温和。
    “晓沐啊,下次进来要敲一下门啊!”
    “知道了。”苏晓沐眼里闪过一丝嘲讽,走到暴雷的办公桌前。倘若走进来的不是她,会怎么样呢?
    “有什么事么?”
    “老师你是不是把上次我周日没来上课的事告诉我妈了?”
    “啊——恩。”
    苏晓沐抿起嘴:“老师,以后我自己的事您最好直接找我谈就行了。我自己的一切费用都是靠自己打工得来的,民法通则上说了,16周岁以上未满18周岁的公民,以以自己的劳动收入为主要生活来源的,视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所以,拜托你,有什么事直接和我商量就好了——”
    高考前夕的校园一片狼藉。高三党们在离高考还有三天的晚上在这个他们终将只留下怀念的校园里极尽了可能是他们一生中最大的狂欢。
    短暂狂欢奈若何,人去楼空岁月歌。
    这个狂欢的日子,恰到好处地下了一场倾盆的雨。恰到好处是因为为高三党的狂欢提供了销毁书籍无从打扫的契机。可是这场雨,倾盆淋洒的是什么?难道撕碎了所有的书,在高层撒下所有的碎片,我们便用这片刻的欢愉欺瞒自己得到了永久解脱?
    像雪花纷扬的纸屑,从每一个楼层飘出来。领导们在楼下吼着制止着,黑压压的探出来的头,不知从哪里伸出的挥舞的手,是不是高三党的,都在卖力呼喊。我们知道,总有一个明天,我们也会这样大胆地忽视每天在暗地里强调着形式主义的领导们。这一天,我们把一切干得明目张胆。
    有飘扬的,有散落在树上的,有零落在花坛的土壤里的。每一片,都是沉默的反抗。
    这份狂欢,无可厚非,容许这样的三年来从未违背过学校任何规章的学生的叛逆。
    暴雨,足以让这些残碎的碎片在树上,地上残存地长久一点点。就算被骂毫无教养,就算被威胁档案还掌握在谁的手里,我们也要尽丝丝的疯狂,为即将自由高歌一曲。
    可是,这是只属于高三党的叛逆权利。即将步入高三的我们,虽然一年整后的今天也会如此,但是,还不拥有这样被骂也肆无忌惮的权利。
    但是,就只是现在来看。每一次午休时间,了无生气的校园总是闷得人快步疾行,早早冲入教室享受空调吐出的阵阵凉气。我们就像气若游丝之人,苦苦挣扎,为了等待未知的后来极尽所有,筋疲力尽。外界的噪声,在高二快要结束的时刻,我们已经疲于去听,教室里的寂然无声便是最好的见证。或许真的是晚睡早起的疲惫压抑了我们每一条兴奋的神经,又或许嘻嘻哈哈真的不再适合将要面临更大压力的我们。高一时候,我们还保持着初中时候懵懂青涩的模样。午休时刻,无论多么努力的人总会在适当时刻,小小休憩,为了一下午的精力充沛。如今,努力不努力的,都在奋笔疾书,不愿做那个可能落后的人。即使已经乏地耷拉着脑袋,卧倒在桌子上,却也要让自己的思绪游离在视野模糊的垫在额前的作业里。更多的人,是不眠不休的,即使一下午可能被这一小会儿的“毅力”所荒废,精神不济,我们还是这样相信着自己所潜藏的能量。
    我们极尽自己小小的能量也不过是因为老师的几句话,高考已经是你们的最好出路。是,我们没有资格去放弃高考提供的平台。我们每一个人,因为想到命运这个词,所以放下了心中手中的一切杂碎。
    他们说,相信命运是懦弱者的无奈追求,我们不愿选择这样的追求,所以,我们要奔跑在正在拼命的路上。
    高考,学校作为理科的考场。文科的考生,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说,已经离开了这所学校。
    高考前的三天假,回家的路上,不偏不倚地,苏晓沐又遇见了陆一阳。
    “一起回去吧!”蹲在花坛上的陆一阳眯着眼看着从教室出来的苏晓沐。
    “好像也不顺路啊,不用了。”苏晓沐眯着眼,看向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
    “你就算看在我等了这么长时间的份儿上,也好歹安慰一下我么!你这慢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我的性子你都摸得这么清楚,那我更该少和你接触了,保不准哪一天你就把我给卖了!至于你等了多久,也不是我要你等的,我也不欠你的。”
    “好吧,反正你搭公交也是回去,我开车送你回去也是回去,干嘛要挤公交,大夏天的,多热啊!”
    “陆一阳——我是不知道你的车送过多少漂亮的女孩子,但是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知道自己算不了哪根葱,所以,不劳你大驾了——”苏晓沐提步向前走去,陆一阳刚要说话,苏晓沐转过身道:“还有——初高中的女孩子,我想,还没有现实到那个程度。不需要你有车有房,只要,你成绩稍微好那么一点点,稍稍眉清目秀或者阳光一点,会在打篮球的某个瞬间对人群加油呐喊的方向莞尔一笑,便足以满足一个纯洁少女的纯真幻想。这些,在这个青涩的,还没有明显爱情痕迹的高中时代,是社会中的金钱名利所无法取代的——说完了,你自己权衡。”苏晓沐还是提步走了,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一下子对他说那么多话,好像是要一下子将所有的误会全部解释清楚。陆一阳的额头在阳光的照射下已经微微沁汗,他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跳下花坛跟了上去。
    “苏晓沐——你真的不会再想念他么?”
    “我觉得我没有必要告诉你我的想法,该说的我都说完了。”
    “如果是真的,这么几年你不会断断续续维持和他的感情。也不会,在和我有了丝丝瓜葛,在他离你而去的时候,也不愿意和我有一场正式的开始——”
    “说完了么?”苏晓沐不耐烦地看向他。
    “没有——”他也停下脚步看着她。僵持了大概十秒钟,苏晓沐最后瞥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转身离开。
    “苏晓沐——他懂你,正因为我不懂你,我才要问个清楚!”陆一阳几乎是喊出来的。
    苏晓沐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嗡嗡作响,心拧成一团。疾行的脚步突然顿住,又一次转身走到陆一阳面前,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让人感觉忽远忽近的脸。
    “你为什么知道他这么多秘密?而且你知道了,为什么总是想着找时机告诉我?如果不是别有居心,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的理由来解释你对他频繁详尽的调查。第一次,你告诉我,你是为了报复;第二次,我问你是不是为了报复,你却不回答;如果今天我还要问你一次,你准备怎么样呢?”
    “我承认——我第一次对你说的时候,我真的很气愤。我不信你不明白我的感受,那时候,你为曾许毅的冷淡而悲痛,我却为你的忽冷忽热而受尽煎熬。你不懂,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子吗?”
    “这些,不至于让你去这样彻彻底底地调查一个人,再把他的真实模样一点点地告诉我吧?我根本就不相信你!你说的话,从来没影响过我对他的判断!”苏晓沐这一段话脱口而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急切地维护曾许毅。
    从来没影响过我对他的判断。
    “不相信?不相信你也相信了,不是吗?”
    从没影响过你对他的判断?
    苏晓沐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没再说话,眼眶微微发红,低下头看着地面,像是在那一小块的光晕里可以完完整整地酝酿出自己的幻想。
    陆一阳也没再问,只说了句:“你走吧!”
    苏晓沐沉默地转身离开。
    陆一阳看着她的背影,无数次的,相同的,决绝漠然的背影。
    阳光再耀眼,我却只看到你的背影,那是你留给我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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