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只兽爪猛地扫了过来,娄锦被重重一刮,撞向墙壁。
    “阿锦,阿锦。”里头传来一声暴喝,接着是猛虎传来的战栗的敖叫。
    娄锦缓缓站了起来,她这一辈子所有的力气都在这两天用完了一般,道:“快出去。快。”
    地底下的难闻味道令人血脉冻结,这儿,一刻都不能呆。
    身子陡然一轻,光明照耀在二人身上之时,娄锦才看清眼前这人。
    他眯起了眼,唇角溢出血来,却看着她笑了起来。
    “阿锦,我在这。”
    娄锦笑看着他,那几近干涸的心霎时被暖流轻轻流淌覆盖,“我知道。”
    顾义熙伸出手来,拉过她,将她拥在怀中。低下头来,他温柔的唇覆盖在她的额上,亲吻着她的柔顺乌发。
    “阿锦,我很想你。”温厚的大掌在她的背上温柔抚摸,他的话语温柔沉厚,好似一杯刚刚冲开的茶,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一阵酸涩涌上鼻端,娄锦抿着唇,将自己埋在他的胸怀之中,果然,他还记得她。
    她微微仰头,对上他俊逸的下巴,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
    “呵呵。”他笑了起来,对着她正要说话,一口鲜血从他的唇间涌了出来。
    他微微一愣,不着痕迹地擦干唇角的血迹,他的声音变得有些缓慢,“阿锦,我没有喝下忘忧水。我舍不得,很舍不得。”
    他,他竟是没有喝下忘忧水?
    那这段时间?
    他必定不好过。
    “阿锦,我本想放了你去,可,我终究是失败了,听了你失踪的消息,我竟一刻也呆不住。”
    “你大可以喝下忘忧水,如此,你才能解脱。”她太清楚那种求而不得的苦涩,他没忘了自己,却要迎娶他人,他如何能好过。
    外头传来了陆陆续续的脚步声,顾义熙朝外看了眼,便笑着看向娄锦,“我不敢忘,不能忘,那是多么珍贵的,我怕哪一天阿锦在我面前,我浑然不觉,就这样与你失之交臂,即便我不知道,但,我的灵魂必然在囚笼里嘶吼哭泣。”
    她怔住了,心跳几乎停滞了,顾义熙,比她勇敢。
    她嗤笑了声,之前她还向皇上索要忘忧水,与他相比,她何其懦弱。顾义熙宁愿承受这份痛哭,也不忍忘掉,她微微抬眼,晶莹的泪珠话落,滴在了他的手背上。
    “别哭,你忘了,我说过,你的一滴泪,足矣让我血肉模糊,坐立难安了吗?”他缓缓站了起来,吻着她的眼,那若清朗明月的双眸眯起了笑,他朝外看去,笑道:“父皇,让您失望了。”
    娄锦转过身去,才发现假山两道都聚满了人,皇上为首,窦公几人脸色难看,萧县公和方宏,固伦公主站在一起都凝视着她,目露担忧。
    皇上凝视着顾义熙,眉头紧紧地皱着,“你还这样执迷不悟吗?今日是你的大婚之日,你就这样放着众多大臣不管不顾,就为了来这儿找她?”
    寒风拂面,花园中高大的梧桐树震了震,梧桐叶飘落了下来,其中的一丝丝脉络都枯黄了,徐徐落在了那正红的衣襟上。
    他看向诸位大臣,唇角微微一抿,“我,只想要阿锦。”
    窦公摇了摇头,可怜他的孙女还在宫中独自一人,三皇子,他!
    “天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几个负责搜找秦娟之人从屋子里出来,他们纷纷惊诧地看着那床榻上光裸的二人,道:“皇上,秦娟在这里。”
    秦耳瞪了眼娄锦,他女儿要出了什么事,他也一定要让你后悔今天来到秦府。
    皇上皱了下眉头,便转向花园那头的屋子。
    一滴血红落在了娄锦的头上,温热到灼烫。
    她猛地怔住,心漏跳了一拍,顾义熙的身子一软,几乎摊到在她身上。娄锦支撑不住,二人纷纷掉落在一旁的水池里。
    静谧的水将二人包围,冰冷的,刺骨的寒意瞬间侵袭而来。
    朦胧的水中,她见到那一抹朱红飘扬了起来,凌乱的墨发中,那一双清亮的眸子缓缓闭上。
    水变得越发浑浊,一丝丝鲜红的味道在水中蔓延开来。
    “顾义熙!”她猛地朝他走了过去,激冷的水打地她浑身都疼。
    哗啦一声,只有一米多高的尺子里卷起了数层水花。
    娄锦狼狈地坐在那,看着刘韬拉着顾义熙道:“爷,快醒醒。”
    数声叫唤过去,顾义熙仿佛睡着了一般,依旧没有清醒。
    娄锦爬了过去,切脉之时,心中大惊。
    中毒了?
    刘韬看了眼娄锦,心中暗暗叹气,爷终究是过不了娄锦这一关。他……
    等等,娄锦越是把脉下去,心越是惊跳地厉害。
    他的脉相,怎么会这样?
    混乱不堪,虚浮地很。这……
    “义熙!”皇上站在那,震惊地望着这一幕,“太医!”他焦急地回头,才发现太医并没有跟来。
    就此,他深深地看了眼娄锦,目光犹如一把嗜血的冷刀,几乎要把娄锦弑杀。
    “快,把三皇子带回宫,小路子,你先回去通知太医,在养心殿等候!”
    “是。”
    娄锦怔忪地望着那被皇上急急带走的人影,心似乎也被带走了。
    顾义熙的脉相,他还能活吗?
    刘韬看了她一眼,心也难受地很,他道:“娄小姐,爷自从被巨石砸上大脑之后,便要非常小心,这次竟中毒了,我……”他叹了口气,便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这么说?
    这么说,娄锦猛地站了起来,一阵风刮来,她冻地红唇紫白,双手微微有些暗了。
    萧县公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会没事的,阮太医一直照顾着三皇子的身体,他不会有事的。”
    虽是安慰的话,可娄锦的心却依旧不受控制地往下沉去。
    方宏和固伦公主走了上来,道:“锦儿,快回去换身衣服吧,这样下去,你会病着的。”
    娄锦的唇一阵颤抖,他会没事的。两次受伤,均是为了她,娄锦也累极了,没人知道,昨儿个夜里,她一夜未眠。
    昏迷过去的娄锦被萧县公抱了回来。
    乌嬷嬷和流萤忙叫了大夫来,这一番忙碌,就已经入了夜。
    昏黄的烛光照亮屋内,燃烧中的蜡烛偶尔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门咿呀一声开了,流萤朝门上看去。
    火红的衣袍,高大的身影,微微眯起的邪气桃花眼却盯着那静静睡着之人,尚不等流萤行礼,萧匕安便走了进来。
    伫立在床前的他的身影被烛光拉地很大很长,他道:“你还是这样执着,那么,我们就来比一比,看谁的耐力更足。”
    他看了眼流萤,道:“这几天的汤药就由我这个做哥哥的来喂就好了。你,下去吧。”
    “这?”流萤愣了下,这不好吧?
    萧匕安瞥了眼流萤,“你怕我下毒害她?”
    流萤忙摇头,她倒不怕这个,她怕的是,少爷这一副霸道强势的模样,怕会伤了小姐。
    “厨房里头的药应该快熬干了吧。”
    流萤猛地瞪大了眼,她担忧地看了眼娄锦,这才一步走一步回头朝外拿药去。
    见人走了,萧匕安才看了眼床上的女子。
    她的眉紧紧蹙着,似乎挣扎着什么,白皙若雪的鼻尖上溢出了小小的汗珠。
    他低下头来,用衣摆擦干她鼻端的汗,便坐在一旁,看着她道:“娄锦,后天便是安排你入族谱的日子了。”
    “顾……义熙。”她喃喃道。
    萧匕安的脸色微微一沉,他复又深深地凝视了她一眼,然后拉开被子的一角掖了掖被子,又道:“没人能和皇上抗争,便是你,也不行。”
    他微微眯起了眼,侧了下头,道:“药送进来就拿过来吧。”
    流萤垂首,把药碗端了进来,却没有走出去。
    萧匕安扫了她一眼,她身子不由一颤,却还是站得笔直。
    “娄锦有你这样的丫鬟,倒是她的福分。”他接过碗来,在唇边吹了吹,拨开褐色的汤药上的浮渣,洁白的汤匙舀了一勺子,他复吹了吹,邪魅的长睫微微一扬,看了眼略有些呆怔的流萤,才道:“转过去。”
    流萤却摇了摇头,虽然对大少爷这样细致的动作吓了一跳,可她没敢不看牢他。
    他忽地一笑,眸光溢彩,他本就有着张扬的五官和邪魅的气质,如此一笑倒真是让人心中一阵震颤。
    他也不理会流萤,把药碗放到一旁,这才把娄锦抱在自己怀里,再拿起那药碗,依着方才的动作,把汤送到娄锦口中。
    流萤这是如何都不敢再掉以轻心了,可见到大少爷这动作。
    小姐几乎是依靠在他怀里,睡的昏昏沉沉的她自然不知道。
    流萤急得想要跺脚,大少爷啊,你能不能消停会儿。我一个丫鬟的心脏可承受不起。
    乌嬷嬷又去处理了娄阳的事,这娄府下人三天两头就来敲门,大晚上的也不让人安枕。
    萧匕安见流萤急得就要冒火,笑了笑,“你倒是在急什么?我这做哥哥的,照顾妹妹,天经地义。”
    天经地义?
    若没有前面几桩事来说,那还真是天经地义。
    尤其了今日秦娟与她哥哥通奸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皇上震怒,秦家以欺君之罪全府收监,这便是亲哥哥能不防吗?
    一碗汤药见底了他才缓缓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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