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航的随从也被这句话惊得不轻,不过他更担心蓝贵妃会不会派人杀他灭口,因此他深垂着头,希望蓝贵妃和路远航都直接忽视了他的存在。
    蓝贵妃将一双眼睛瞪得极大,“远航,你说什么?”
    路远航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有些慌乱道:“我这都是为了震住这孩子,你看他……”
    “住嘴!”蓝贵妃咆哮起来,无论如何她都不允许任何人提及这个茬。
    路远航立马住了嘴,尽管他的心里有一万个不乐意,表面上都得顺从蓝贵妃,谁让他除了一副好皮囊别无长处,以后的荣华富贵都全要仰仗这个女人。
    祁风惊愕得脑袋直炸,“你们……”
    蓝贵妃双手拉住祁风的手,“风儿,不是的……你听娘说……”
    恐怕这是蓝贵妃第一次,对祁风说话时,用了如此卑微的语调。
    然而,蓝贵妃的放低姿态并没有让祁风好受一点,他像看一个淫荡不可一世的坏女人一样看着蓝贵妃。
    “风儿……”蓝贵妃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祁风厉声呵斥,然而,话才说了一半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之前,他听人念罗嬷嬷留下的信时,还以为一切都是谣言。母妃再怎么说也是高贵的人,绝不可能做出那么龌蹉的事情。
    “如果不是我今日亲眼所见,恐怕我这一辈子都要被你糊弄!”祁风的双眼流出晶莹的泪滴。
    祁风长吸了口气,还是不敢相信这一事实,他忽然瞪向路远航,“你这个龌蹉的流氓,如果你还不主动离开我母妃,我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路远航被祁风呵斥得心里一虚,但表面上还是不服气,伸出手,略微颤抖地指着祁风,“不管怎么说你……你都是老子的儿子呢!敢怎么跟老子说话!也不怕天打五雷轰。”
    “啪——”
    响亮的一巴掌兀的响起。
    路远航都还没反应过来蓝贵妃就狠狠地扇在了路远航的脸上。
    路远航捂着脸,不敢相信一向在他面前没有半点脾气的蓝贵妃会这样做!
    “你干什么?”路远航不相信地质问。
    蓝贵妃拼尽全力呵斥:“你以为你是谁?你没有资格这样对风儿说话!”
    路远航有些心虚地收敛了故作强势的面色,有些发虚的看了一眼蓝贵妃,见蓝贵妃正处于暴怒中,便一把将蓝贵妃抱住。
    “亲亲小娘子,我不过是让风儿这孩子明白什么是事实,你可别生气,你一生气我就心疼。”路远航道。
    蓝贵妃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路远航还要说这些,不禁厌恶地一把掀开路远航。
    祁风听到路远航恶心的这些话,完全受不了,恶狠狠地骂了句:“不知羞耻的两个老东西!”
    “祁风!你怎么可以这么骂你娘!”路远航呵斥起祁风来,“你知道……你娘为你都付出了多少吗?”路远航之所以要说这句,完全是为了讨好正在生气的蓝贵妃。
    祁风听到这儿已经完全受不了了,冲上去就给了路远航狠狠一拳。
    路远航被祁风突如其来的拳头给揍得直接躺在地上,祁风本来是个看起来就有些文弱的人,但此时的他如同惹怒了的猛兽,几乎是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右手。因此,这一拳砸出,路远航的脸上立马高高地鼓起一坨绯红。
    路远航瞪大了双眼惊恐地瞪着祁风,这辈子恐怕他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后生这么狠狠地揍一拳吧。
    路远航挣扎着要爬起来,可是,他才刚爬到一半,祁风的拳头就如雨点般直落而下,让路远航连眼睛都睁不开。
    路远航嗷嗷叫着,活像一只落魄的野狗。
    一旁的蓝贵妃看到路远航被揍得失魂落魄,却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不过,慢慢的,这种着急变成了鄙视。因为,在蓝贵妃的视线里,被揍的路远航竟窝囊得让人发指。
    路远航用两只手抱着脑袋,一面嗷嗷叫一面求饶。
    路远航见祁风并不理会他的求饶,就嚷了起来,“你打我做什么啊?你也不去问问你的母妃,我们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
    “老子不想知道你们是怎么狼狈为奸的。”祁风对着路远航好一阵拳打脚踢,直到打得没了力气,直到路远航连挣扎的精神也没有了……
    蓝贵妃睥睨着路远航,冰冷的声音传来,“路远航,怎么?你是想说是本宫勾引你的吗?”
    路远航愣了一下,有些畏惧地瞥了一眼祁风,才喘气不匀又小心翼翼地嘀咕了句:“难道不是吗?当初……”
    “路远航,你可真是个没心肝的人。当初如果不是你对我百般引诱,本宫又怎么可能……”
    “够了!”蓝贵妃的话还没说完,祁风就咆哮起来,生生打断了蓝贵妃的话。
    “我不想听你们说这些!从今以后,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们。”祁风说完这句扬长而去。
    蓝贵妃看着祁风离开的背影,追了上去。
    路远航看着蓝贵妃渐行渐远的身影,气得想骂人,不过他刚要张嘴,脸部就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疼得他连忙捂着脸,痛苦得扭曲了整张脸孔。
    “远航,他们怎么这样。”一个妩媚的声音传来,路远航看过去,正是他新买来的侍女春兰。
    路远航刚要说话,就发现嘴疼得厉害,只能发出嘶嘶的痛苦声。
    “远航,你别说话,说话疼。”春兰一把抱住路远航,心疼地伸手轻轻去抚摸路远航的脸。春兰的手刚一碰到路远航的脸,路远航就疼得直往后退。
    “好好好,我不碰,我不碰。”春兰连忙陪着小心,接着又扭着妩媚的身段往路远航身上靠,“远航,你也不能由着他们这么欺负你啊,你可是我的心肝宝贝,你若是受了委屈,我这心里还不得难过死啊。”
    春兰絮絮说了两声后忽然道:“不行,我得去找他们算账。”
    其实春兰这么说不过是说说而已,如果她真的有那个血性去找蓝贵妃和太子祁风,早在刚才就冒出来了,又为何要偏偏等到现在。
    不过,被美色迷了心窍的路远航根本想不到这一点,他还真以为春兰是真真切切地为他着想,因此,鼻子一酸,一把搂过春兰,靠在春兰的肩上痛哭起来。
    春兰连连安慰路远航。
    路远航止住哭声后,春兰叹息一声道:“唉,你心里把蓝贵妃当做心尖宠,还说她比我们任何人都高贵,她是你最宠爱的人。可是,她却根本不把你当回事。我在一旁看着都觉得难过。”
    路远航呜呜道:“你……你以为那个……那个蠢女人是个什么好货色!她当初勾引老子的时候可是胆儿肥得很,现在又在他儿子面前装什么纯!”
    一说到这儿路远航就恨得牙痒,也顾不得脸上疼,说道:“她算什么高贵,在我路远航心里跟那窑子里的货色没什么两样。倒是你,春兰,最知道疼人,我当然是最宠爱你的。你们都是我精心挑选回来的,和蓝贵妃那种上杆子的人不同。”
    “当真?”春兰双眼冒着精光。
    路远航搂着春兰,脸上也带了笑意。“当然。”
    春兰安抚了路远航好一阵后说道:“远航,上次你给蓝贵妃买的那个翡翠镯子,我觉着挺好,可蓝贵妃却说那不过是哄没出息的小女人的玩意。”
    “等我明日送你一个更好的!”路远航听了春兰的话立马道。
    “真的?”春兰两眼放光。
    “当然是真的,我们现在就去!”路远航见春兰的双眼里充满了期待便说道。
    这时,竟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一群穿着艳丽的女子,围着路远航,“我们也要,我们也要。”
    路远航看着他买回来的这些侍女对他殷勤的样子,不禁喜上眉梢,笑道:“好好好。我今日就带着你们把王城的珠宝楼都逛一遍,你们喜欢什么尽管买。”
    路远航说完,在心里恶狠狠道:反正路府的银两几乎全是她蓝贵妃的,我不帮她用,难道还等着她拿给别的臭男人用吗?
    如此想着,路远航就心安理得地带着众位美人出府逛街去了。
    ……
    绝影坊内,袭香脚步匆匆。
    袭香来到正在打理新到的一批花卉的宸心璃身后,“夫人,战事节节逼近,朝中没有一人愿意带兵应战。”
    “为何?”宸心璃的心思依旧在花卉上。
    袭香道:“以往都是丞相大人来安排作战一事,然后由二殿下带兵出征。而今丞相大人离世,二殿下又新婚,按礼制是不应参与战事。”
    “没有了父亲和祁墨,他们就打不成仗了吗?”宸心璃的声音并不大,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音调。
    袭香道:“以往,只要是姑爷带兵,那些大小将士挤破了脑袋都要去应战,而今,既没有人愿意领兵,也没有人愿意前去。大小将士全都持观望状态。”
    宸心璃直起腰身,目光看向远方的某处,“以往他们之所以挤破脑袋都要去打仗是因为他们知道有祁墨在,无往不利,回朝来会得到无限荣光。而今祁墨不去,他们都不知道这场战事是个什么情况,所以都没有人主动应战。”
    “那怎么办?奴婢听闻虚穹国已经在我朝边境骚扰多时,百姓苦不堪言。如果我朝再无人应战,恐怕百姓会生活得更苦。”袭香微微低垂着头,若有所思,忽然忧伤地嘀咕起来,“以前相爷在,绝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朝廷里的那些人,真是只知道领俸禄,不知道出生入死。”
    “荣华富贵谁不知道享,出生入死这种事情没有几个人愿意。”宸心璃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也浮出了淡淡的忧伤。
    正如袭香所言,以往,有父亲宸云天在,他绝不会允许穷凶极恶的虚穹国人百般其辱我北离朝的百姓。
    残阳如血,挂在天际。宸心璃微微抬头仰望,心随着落入慢慢沉下。
    在远方的某处,一双深邃眼眸正关注着宸心璃这边。
    待宸心璃和袭香离开之后,那双眼眸才缓缓收回视线。
    “主上,朝中竟无一人应战,而主上您又刚新婚,不宜打仗。”一戴了半张银质面具的人对背对着他的祁墨道。
    戴了银质面具的绝影坊暗卫很清楚主上是个沉稳的人,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带兵打仗。而且,暗卫也看得出来,主上对他们夫人宠爱得不行,这是他们以前从不敢想象的事情。
    “不,这次仗我得去。”祁墨坚定道。
    祁墨的声音落定后,那戴银质面具的暗卫愣了下,不过也只是微愣了下而已,接着便退下了。
    祁墨要带兵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北离国,整个北离国都因为这个消息而沸腾起来。尤其是北离国朝堂,先前那些不愿意跟军打仗的将士立马踊跃起来。
    皇帝愁眉苦脸的模样也变成了喜笑颜开,连做梦都带着笑。他一直苦于没有人来做这个丞相,没想到自己的二儿子却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他一直都想给祁墨委与重任,可是每次看到祁墨对什么官职都不上心就连皇位他也不曾多加留意后,皇帝祁韬也就没有办法了,这次祁墨竟然愿意新婚不久就主动带兵打仗,他怎能不高兴?
    皇帝高兴得连忙让总管拟旨,谁若带兵打赢这一仗,谁就是北离国下一个丞相。
    带兵后就能封侯拜相,这听起来实在太诱人,就连先前那些不愿意跟战的也都后悔连连,要是在之前他们就鼓足勇气冒险领战,那么将来也可能是丞相了。
    丞相这个官职,品阶高,实权大,但凡做官的,没有不垂涎这个官职的,只是苦无机会。而且,在朝为官,升一个品阶都难如登天,更何况是直接拜相。
    不过,官场险恶,战场更比官场险恶百倍。在战场,一个不留神就会丧命。这也正是虽有拜相诱惑,却依旧有人不敢前去的原因。
    祁墨新婚之后就主动领兵这一事,宸心璃却不懂了,不知为何,她心里很矛盾,一方面很想祁墨参战,让百姓脱离虚穹国的骚扰之苦。一方面她又不愿意祁墨去到战火硝烟的地方。
    但是,祁墨决定的事情又有谁能改变呢?
    距离奔赴战场只有数天之隔,宸心璃让袭香收拾东西,尽管袭香百般阻拦,但她依旧要跟着祁墨奔赴战场。
    不仅仅因为这次领兵的是她的丈夫,还因为这是她父亲想看到百姓脱离苦海。她以前在父亲的保护下,从来不知道战场为何物,但这次,她无论如何都要去一次,要去看看父亲曾经日夜关心的地方究竟是怎样。
    听闻宸心璃要去,祁墨有一刹那的停顿。
    “你要去?”祁墨找到宸心璃,直接向她问。
    宸心璃点头,异常坚定。
    祁墨什么话也没再说。只是,一天后王朝便传出话来,相女宸心璃要亲自带兵。
    这一消息传入蓝贵妃的耳朵后,蓝贵妃闷哼了几声,“一个弱女子,在相府没折腾够,还要跑到战场去。那好,本宫就代你父亲教教你,战场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
    蓝贵妃自言自语地嘀咕完,便把云霏喊到了身旁,“去,把宸心璃要去战场的事情告诉大长公主。”
    “娘娘,我们为什么这么做?”云霏的心狠狠一沉,她虽然还猜不到蓝贵妃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隐约感觉到如果大长公主去了战场,那么她妹妹也容易牵连进去。只要大长公主能死,蓝贵妃根本不在乎会搭上谁的性命。
    蓝贵妃笑道:“大长公主不是一心想要除掉雨湄吗?尤其是这些日子,风儿整日整日地往宫外跑,大长公主就是再笨也应当清楚风儿是去找谁了,她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
    蓝贵妃继续道:“她听闻宸心璃一个女人能去战场,苦无办法出宫的她一定会想办法跟着去。如此,她就有机会对付雨湄了。”
    “娘娘……高明。”云霏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心里已经在滴血了。大长公主能出宫,可她云霏却只能待在蓝贵妃的身边无法保护年纪尚小的雨湄。
    想到此,云霏的眼里氤氲开一团湿热雾气。
    苍历三十年,祁墨第九次带兵应战,整个北离国都沉浸在欢欣鼓舞中,誓师大会更是振奋人心。
    不过,这一次,上前鼓舞战士的并不是祁墨,而是祁墨的夫人——宸心璃。
    因为,宸心璃才是这次作战的领头将军。
    当初皇帝要宸心璃领兵的消息传到宸心璃耳朵里时,宸心璃很是震惊了下,她从来不知道打仗为何物,又怎么能领兵呢?关键是皇上还答应了。
    “你领一次兵才能更清楚你父亲曾经都在忙些什么,都在操心些什么,如此,你的心结也算解了。”
    这是祁墨告诉她,为什么他会让皇帝封她宸心璃为威武大将军领兵的原因。
    “别担心,一切有我。”
    这是祁墨在宸心璃担心自己会带不好兵时对宸心璃说的话。
    有这两句,宸心璃还能说什么?一心准备着应战。
    果如蓝贵妃所想的那样,誓师大会的时候大长公主也跟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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