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谁?”
    宸心璃才刚收回视线就看到迎面而来的祁墨,祁墨霸道的身影一如他的性子。
    宸心璃还没来得及回答,祁墨便霸道地牵过她的手,目光冰冷地扫了一眼慕子言刚才出现的方向。
    宸心璃与其说是被祁墨牵着走的,倒不如说是被祁墨拽着走的。宸心璃的身体踉踉跄跄,仿佛随时都有栽倒在祁墨身上的可能。
    一袭羽蓝色的如意云纹衫的宸心璃头上插着的晶并蒂莲海棠修翅玉鸾步摇簪使劲儿摇晃,原本优雅的簪子,硬是摇晃出了一种喜感。
    宸心璃才刚在祁墨的拽拉下走出几步就被一个人影挡住了去路。宸心璃暗暗一惊,是谁这么不要命,竟然敢挡祁墨的路。难道那人看不出来今日的祁墨像来了月事的女人一样有暴脾气吗?
    “主上。”
    来者看到祁墨那双阴沉的眼睛时,心狠狠沉了一下。
    宸心璃听这声音,知道是慕子言。
    祁墨依旧只是用阴沉而布满危险气息的双眼看着慕子言。
    慕子言从怀里拿出一枚红丸,“这个。”
    祁墨并没有立马去看红丸,而是依旧看着慕子言。
    慕子言的眼睛有些漂浮闪躲,果然如预料的那般,祁墨不好应付。
    “主上,”慕子言开始发虚了,也有些后悔酒劲还没过就冲了过来,本想把红丸呈递给祁墨,让他看看这玩意到底有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厉害。可是,联想到他昨夜喝多了跑到他们房间外一闹,祁墨很有可能以为慕子言是来抢人的!
    慕子言心里很苦啊,他曾经确实想抢宸心璃,即便是现在,如果宸心璃愿意跟着他,他也会义无反顾不顾一切地带着宸心璃离开。可是,宸心璃不会跟着他,他也不是个强求人的人。
    慕子言在心里哀嚎,祁墨,你可不可以就此忘了这件事?实在太闹心了。
    “这红丸,听说可以做出玉玲珑。”
    慕子言补充了句。
    “玉玲珑!”
    宸心璃惊讶地低呼了一声,玉玲珑这三个字实在太让她震惊了,以至于让她忘了形象。
    祁墨在看到宸心璃惊讶的样子时,眉头狠蹙了下。
    让他蹙眉的不仅仅是宸心璃对慕子言手中那颗红丸感兴趣的样子,还有宸心璃伸出手想去拿那红丸的样子。
    宸心璃是他祁墨的女人,新婚第一天就被另一个男人用一个红不溜秋的小玩意给吸引去了目光,这,他祁墨不能忍。
    祁墨微一抬眼,慕子言立马就识趣地在宸心璃即将要拿到红丸时,把手中的红丸递向祁墨。
    宸心璃完全没有体会到这两个男人的心里变化,只是疑惑慕子言为什么会忽然转移了她正想要拿的红丸。
    祁墨接过红丸,只冷冷地道了一声,“我知道了,退下。”
    “啊?”慕子言愣住了,蓝奕辰不是说这东西厉害得很吗?怎么祁墨连看都没多看一眼,只冷冷地一句知道了就把他打发了?他本来还打算用这红丸来修复他们两兄弟的感情!
    慕子言失落地收回了手,看来今天是既没有达到目的,又损失了红丸。
    看着祁墨和宸心璃走远的背影,慕子言忽然觉得他们两人很般配,初阳的光芒映射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看起来像一对金童玉女。如果是自己和宸心璃在一起,说不定画面就很尴尬了……
    如此想着,慕子言的心算是彻底放下了。
    不远处的蓝奕辰看到慕子言细微的表情变化,不禁感叹,这个人爱一个人实在太容易了,而忘记一个人,也太容易了!
    这世上若都是他这般没心没肺的人,那会少去多少恩怨和泪水?!
    ……
    清晨,宸雪舞起床后,冷冷地问王嬷嬷,“那个贱人呢?”
    王嬷嬷道:“在水牢关着。”
    宸雪舞伸出两只手臂,王嬷嬷立马为其披上一件外衣,宸雪舞穿着外衣便出了房间。
    宸雪舞来到穿过三进院子,步入一个废旧小院。废旧小院后方有个通往地下的石阶。石阶四周到处是枯败的树叶和横七竖八的干枯树枝。
    石阶的尽头是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恶臭从洞口内传出,让刚撞上来的宸雪舞和王嬷嬷都不禁蹙眉捂鼻。
    王嬷嬷对宸雪舞道:“少主,不如让奴婢去吧,那个贱人奴婢早就想收拾她了。”
    虽然王嬷嬷把话说得恶狠狠的,可说到底还是心软的。
    宸雪舞冷冷地扫了一眼王嬷嬷,“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会不清楚?本少主自己会去收拾她,不需要你插手。”
    王嬷嬷不再说话,默默地跟着宸雪舞步入宸雪舞胡乱让几个布衣农民挖的一个类似地窖的牢房,所以环境可以说是相当差劲。但这种差劲正是宸雪舞想要的效果。
    王嬷嬷刚走完湿滑的石阶,就听到凌香嚎叫的声音,想必她也是听到了脚步声才故意嚎叫的。
    “宸雪舞你个贱人,自己愚蠢不自知,却把气撒到我的头上!”
    凌香咆哮着,虽然她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但声音依旧大不了多少,因为水牢里湿热的环境让她的嗓子沙哑疼痛,加之她的身体状况本就不好。
    王嬷嬷将水牢里的油灯尽数点亮,水牢里的场景一点点显露出来。
    滴水潮湿又黑黢黢的墙体,已经有些许锈迹的铁牢,以及被点亮后散发着光芒的油灯……
    这里之所以被称为水牢,不仅仅因为这里到处都在滴水,如果不是有王嬷嬷为宸雪舞撑着一把油纸扇,宸雪舞的身上恐怕也已经被随时都会滴落的水滴给浸湿。还因为,凌香所在的铁牢浸泡在一个凹下去的水凼里。
    水凼散发着氤氲的雾气,将凌香笼罩其间。
    凌香一脸憔悴,那张脸苍白得比宸雪舞那张没有血色的脸还要恐怖,尤其是凌香的双眼,深深地凹陷,眼睛四周黑黢黢的,因此,浑身湿漉漉的凌香看起来跟水鬼无异。
    只是,水鬼尚且还有自由游动的权利,被铁丝缠绕在四周的凌香却只能静静地站在那里,哪怕双脚已经发麻溃烂,她也只能站着。
    宸雪舞厌恶地看了一眼凌香,轻蔑的语气从嘴里蹦出,“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有半点人样?你在离开本少主之前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凌香憎恶地瞪着宸雪舞,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她半张苍白的脸,“宸雪舞!你救我性命就是为了折磨我?你这样的女人注定一事无成!”
    “为何一事无成?你以为我一事无成我就真的一事无成?”宸雪舞走向凌香,王嬷嬷的眼睛一直略带心疼地看着凌香,险些失神没有为宸雪舞遮住雨滴,被宸雪舞狠狠瞪了一眼。回过神来的王嬷嬷赶紧收回心神,为宸雪舞撑伞。
    宸雪舞走到水牢的左侧,那里搁置着一个大的铁盒子,王嬷嬷虽然很不想那么做,但还是在迟疑了下后走了过去,为宸雪舞打开了铁盒子。
    铁盒子一打开就露出里面的操作长杆!
    凌香在虚弱中看到了那根长杆,立马嚎叫起来,“不!不!”
    王嬷嬷紧蹙着眉头,终究还是没忍住,说道:“少主,不如就让这贱人在这儿自生自灭吧,我们没有必要再多给她加刑,万一把她给弄死了,我们就没得出气的了。”
    宸雪舞冷冷地瞥了一眼王嬷嬷,王嬷嬷立马就闭了嘴。
    “把她吊上去!本少主今日要看看这叛徒会撑多久!她死了,我一点都不心疼!”
    宸雪舞厉声命令着。
    王嬷嬷伸出手,在双手即将触碰到长杆时,又停了下来。
    凌香恶狠狠地看着宸雪舞,“宸雪舞!我如果是你,就绝对不会用掉珍贵的解药在我身上。”
    宸雪舞笑了,轻哼着:“我救你就是为了折磨你,为了让你知道背叛的滋味。如果绝影坊的人收留了你,我这辈子恐怕都没办法对你怎么样,可偏偏你这样的贱人,绝影坊的人连看都不会看一眼。而你却偏偏一门心思地要贴绝影坊那些人的冷屁股。”
    凌香仰天笑了起来,忽然又收敛笑声,戛然而止的笑声充斥着一种恐怖和危险的气息。
    “宸雪舞,你又何尝不是对绝影坊的人各种谄媚,只可惜,绝影坊的人不但连正眼都没看你一眼,反而将你像玩弄最低贱窑子里的妓女一样玩弄你。不管如何,我凌香这具身体是清白的,可你宸雪舞呢?身为玄灵宫少主,却被一些最粗鄙的男人压在身下凌辱!”
    “嘴硬?”宸雪舞很气,气得浑身都在发颤,但她强忍着,因为,她知道此刻自己表现得越生气,凌香就会越开心。
    “搬上去!”
    宸雪舞再一次对王嬷嬷下了命令。
    王嬷嬷眼睛一闭,心一横,把长杆拉了上去。
    立马,凌香就仰天长吼起来!
    哀嚎的声音极为刺耳,在狭窄的水牢不断回响,听得王嬷嬷毛骨悚然,也听得宸雪舞大笑不止。
    凌香在脚链手链的强大拉力拽动下,从水牢的水里脱离出来。
    虽然这个水牢是宸雪舞喊几个莽汉随便挖的,但这铁牢以及铁牢的锁链之类的附加东西都是宸雪舞按照玄灵宫水牢的标准定做的。
    王嬷嬷刚才拉动长杆,凌香手上脚上的几根链条立马会缩短,因此凌香就会被狠狠拽起。但这股力道又十分玄妙,既不让凌香好受,也不会要了她的命,就这样拉扯着凌香的肌肉,让她生不如死。
    但水牢的玄妙之处并不在于此,而是长杆拉动后,铁牢立马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
    这股金属摩擦声一想起,王嬷嬷率先长吸了一口寒气,而被吊在水牢中央的凌香更是瞪大了双眼,有些回不过神来,待回过神来,先前还铁骨铮铮的凌香立马求饶。
    “少主!少主!我求求你,求求你关掉蛊虫,求求你!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求你不要放蛊虫!”
    凌香不断地扭曲着身体,对即将要发生的一切充满了恐惧。
    凌香所说的蛊虫就是玄灵宫特地为水牢而培养的一种身体纤长又柔韧,依靠铁锈生存的蛊虫。
    而刚才的金属摩擦声便是铁牢那些铁棍上的无数个小洞被打开了,平日里那些小洞被一个绿豆大小的小圆盖无缝盖着,而今,盖子被打开,里面绵长柔韧的蛊虫立马钻了出来,足足有一只手臂那么长,对着凌香跃跃欲试。
    乳白色的软体蛊虫单是一只就足够让人感到恶心了,更何况是数百只齐齐出洞。
    站在铁牢外的王嬷嬷看到这样的场景已经恶心地想吐了。她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虽然她之前就知道宸雪舞在铁管里培养了这种恶心的蛊虫,但一点画面感都没有。而今亲眼看到,整个人都愣住了,头皮阵阵发麻,后背直泛凉意。
    凌香紧闭着双眼,不让自己正视这么恶心的场面。
    宸雪舞狂笑起来,“你现在知道求饶了?刚才你那了张嘴不是很厉害吗?现在,我就要让你的嘴知道厉害!”
    宸雪舞的话才刚说完,正对着凌香的那些让人头皮发麻的蛊虫就朝着凌香伸直了和躯干一样呈米白色且不断蠕动着的头部一点点靠近凌香。
    凌香其实也只听说过这种软体蛊虫,并没有亲眼见过。待她稍稍睁眼,才看到那些让人恶心的蛊虫,当即吓得浑身发麻,胃部一阵阵翻腾。
    凌香之前听人提起过水牢里的这种蛊虫,对人的秽物特别敏感,如果吓尿了或者吓得吐了,那就等着那些地方被这些蛊虫占领吧。
    这一刻,凌香悔得肠子都青了,她多希望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接触玄灵宫,也没有跟宸雪舞这种蠢货做奴婢。
    凌香强忍着胃里翻腾的感觉,也强行让自己不要被吓出别的秽物来。
    可那些蛊虫还是蜿蜒着蠕动着朝着她慢慢变长。
    别说凌香和王嬷嬷,就是宸雪舞这个玄灵宫少主也是第一次见这种蛊虫,原来这种蛊虫并不是脱离铁管的小洞去伤害被囚禁的人,而是自身慢慢变细变长,慢慢靠近被囚禁的人。
    “哈哈哈哈!凌香,是不是觉得很反胃?是不是快憋不住想尿了?”
    宸雪舞那张脸扭曲起来,狂放地笑着。
    一旁的王嬷嬷低着头,强忍着,实在忍不住想吐,则转过身去吐到一旁。
    凌香不敢再睁眼,内心已然崩溃,虽然强忍着可还是没忍住,尿了出来。一瞬间,那些蛊虫便朝着凌香的屁股奔去,吓得凌香大叫:“宸雪舞,我如果是你就会让我为你办事!让你登上皇后之位甚至更高的位置!”
    宸雪舞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忽然伸手,拉动了手臂粗的长杆,那些蛊虫就像听到命令一般,立马缩回铁管的小洞。尤其是那些即将要触碰到凌香身体的蛊虫,极不情愿地扭曲了几下滑软的身体,拖延了一会儿才慢慢缩回小洞。
    凌香闭着眼没有感觉到有蛊虫触碰到自己,这才慢慢地睁开眼,待睁开眼时,凌香才发现那些蛊虫都已经缩回到铁管里了。这才稍微缓和了下,但头皮依旧发麻,高度紧张的神经一点都没松懈。
    宸雪舞嘲讽地看着凌香,“之前你跟本少主说话,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总觉得自己有一些心思,就可以凌驾在我这个少主之上,是这样吗?”
    凌香连忙乞求般地回应:“不是的,少主,那个时候奴婢奉了宫主的命令陪伴在少主身边,宫主对少主一向严厉,所以才让奴婢对少主冷一些!少主!奴婢求求你,放了奴婢吧,奴婢以后一定竭尽全力辅佐少主!少主!”
    一旁的王嬷嬷擦拭了下嘴角,凑到宸雪舞的耳畔压低声音道:“少主,凌香跟老奴虽然一向不和,但老奴不得不承认这丫头有几分机灵。现在少主正是用人之际,我们少一人不如多一人。就算要让她死,也要让这个贱人死得有价值才是。就这么折磨死了,虽然泄愤,但并没有让她的死起到什么作用,岂不是可惜?”
    宸雪舞有些厌恶地避开了王嬷嬷,“好,本少主就再赏你一条性命,你以后若是真心跟着本少主,本少主自然不会对你这样。你若还朝三暮四,或者对本少主冷冰冰的,那就别怪本少主换着花样对付你!”
    其实,对于宸雪舞而言,这句话只不过是说来吓唬凌香的罢了,她根本没有更多的花样对付凌香。
    而凌香也很清楚这一点。即便如此,凌香依旧觉得宸雪舞可怕,因为,她发现宸雪舞竟然将水牢蛊虫这种用了就需要花大力气大代价培养的东西用在她凌香身上。而在对付宸雪舞时,她又没有了招式。
    这样的宸雪舞对于宸心璃等人来说或许并不值得一提,但对于已经落入深坑的凌香来说,却是危险到极致,所以,凌香几乎没再多想便连连告饶!
    “好好好,少主,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凌香要的就是宸雪舞收回这些蛊虫,她听闻,这些蛊虫一旦缩回铁管小洞里便会慢慢死亡,再无生还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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