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四海升平,大周迁都南阳,举国欢庆。
    向南山上,一个五岁大的小女孩,由一个大胡子壮汉紧跟着,在林间嬉戏玩闹,调皮的很。一会儿钻到灌木丛里抓兔子,一会儿又爬上树掏鸟窝,急得身后的壮汉满头是汗。
    “小主人,您当心着点儿!”这壮汉不是旁人,正是大山。而他口里的“小主人”,自然是沈嫣与安阳平的孩子。
    安阳平走的时候,沈嫣已怀有身孕。
    安阳平其实给沈嫣留下了一封书信。信里尽是劝言,让她回去找李承启。这样她就可以见到李翰和李霁了。
    她虽想念两个孩子,但她是不会回去的。她害怕回去,怕两个孩子记恨她,不再接纳她,也怕李承启……腹中既然又有了一个孩子,她更是不会回去找他的。这样对他,不公平,对死去的安阳平,也不公平。
    转眼六年过去,她与安阳平的女儿已五岁了。她给她起了一个名字,连城,安阳连城。
    连城性情开朗活泼,爱向母亲学习文化,也爱向大山叔叔习学拳脚功夫。小小年纪,既能出口成章,亦能有模有样地打上几拳。
    她对没有父亲这回事,似乎并无什么感觉。每天有大山陪她疯陪她闹,她很快乐。
    这天从林子里打了几只野味,她又缠着大山带她一起进向州城换钱了。大山经不起她纠缠,答应了。
    但他最害怕的是城里人多,她个鬼灵精一不小心就会跑没影儿。为此,他要求她进城后要一直骑在他脖子上。
    于是,城里便有了一处惹眼的风景——一个高大壮汉,高高地举着一个四五岁水灵俊俏的小女孩儿。小女孩儿拿着一只麦芽糖,不时吃在嘴里,高兴得意。
    是惹人羡慕的。经过的车驾内,两个男孩看到这一幕,欣羨不已。大的十二三岁的样子,小的十岁不到,皆向往的很。
    “父亲,您从未像那人那样背过我。”小的一脸童真,望着车驾内端坐的男子,撅起了红红的小嘴。
    男子好奇,噙着笑徇着孩子的视线,透过小窗朝大山和连城看了去。他的笑陡然僵住了。
    “停车!”一声令下,他很快下了马车,朝大山疾步走了去。
    大山看到他的时候,也愣住了。这张面孔,不正是李承启?大周百姓人人称颂的国君李承启。
    反应过来,大山忙放下安阳连城,要对眼前人行大礼,只是被拦下了。
    “带我去见她。”李承启说罢,这才看向安阳连城,眸子里的光芒立时变得有些复杂。“都这么大了。”
    虽身在皇宫,但对沈嫣的事,他大抵是知道的。见到安阳连城,他自然不意外。
    “大山叔叔,您认识他?”安阳连城抓着大山的手,对眼前的男子很有些好奇。
    “噢,他是……”大山挠了一下头,“是你爹娘的朋友。”
    “是柏仲舅舅?”安阳连城欣喜,从小到大,她只听说过柏仲一人而已。
    “不是的……”大山一时也不知如何解释。
    李承启笑了笑,蹲下身来,拍了拍安阳连城的小脑袋瓜子道:“连城,我做你爹爹可好?”
    “我爹爹死了。”安阳连城撅嘴,但话语之中并无悲观。“以前我也想让娘给我找个爹爹,可娘说,一个孩子只能有一个爹爹。”
    李承启面露凝色,很快又笑了,道:“并非如此,你娘说的不算。”
    “我娘说的当然算啦!”安阳连城反驳,“我娘是最聪明的,她说的都是有道理的。”
    她倒是听沈嫣的话。李承启无奈而笑,起身,这就要让大山带自己去向南山了。
    他此番带着两个孩子,还有霍青苏游等几个护卫和宫人来向州,便是来找沈嫣的。
    六年了,他以为安阳平一死,她会回去找他,哪怕是看在李翰和李霁两个孩子的份儿上,她也会回去。却不料,等了这么些年,她也没有回去的打算。
    他恨过她,也想派人强行把她绑到宫里,但他终没有这么做。
    他想通了,皇宫,也许并不适合她。
    大山打的野味还没卖出去,也只好原样带回家了。想着给尊客们做一顿野味,也是不错。
    而就在他盘算的时候,街上生了一番骚动,很多人听了风声都跑去看官府出的昭告了。
    而车驾内三个孩子,已是谈天说地欢笑开来。
    车驾不能上山,便停在了向南山下。随后一行人徒步上山的。
    沈嫣听到脚步声的时候,正在屋里为女儿缝制入秋的衣裳。
    “娘!”安阳连城第一个跑进了屋,高兴道:“您和爹的老朋友来了,长得好俊好俊呐!他带来的两个哥哥也好俊好俊!”
    沈嫣哪里听得懂女儿在说些什么,拉着女儿起身,只想到外头看个究竟。而目光落在门口,李承启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就站在那里。
    “就是他们……”
    仿佛时间停止,万物无声。
    沈嫣的眸间霎时升腾了一层水雾。她日思夜念的两个孩子,竟然有一天不是出现在她梦里,而是真真切切,就在她的身边。
    “快过去,叫母亲。”李承启放开了李翰和李霁的手,示意他二人过去。
    李翰李霁来时的路上便知是要来见自己的母亲的,这一刻母亲就在眼前,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亲切。得了父亲的示意,二人便争先恐后地跑了过去,扑到沈嫣怀里。“母亲……”
    “翰儿……霁儿……”沈嫣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而下,双手将两个孩子紧紧拥在怀里,任是有千言万语,也难敌泣不成声。
    “孩儿日夜思念母亲,”李翰哭着说,“梦里都是母亲的样子,只是太模糊了……母亲的音容笑貌,孩儿都忘了。”
    沈嫣离开时,李翰才两岁多,他如何记得她的样子?更别说李霁了。
    她真是一个残忍又自私的母亲。
    而就在三人哭得不像样子的时候,一旁不明所以的安阳连城“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一边道:“原来你们都是坏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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