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否觉得委屈?我有心爱的人,却娶你入门,你一入门,又让你宽容嫣儿与你平起平坐……”李承启说着这些话,心里对魏敏着实有些愧疚。
    魏敏盖着红盖头,只是摇头。他说得多了,她便抓住了他放在床侧的手。李承启的话止住了,他悄然抽出自己的手,终于为她揭去了红盖头。
    此时的魏敏,自是美艳非常,任是哪个男人见了,也觉得欢喜。可是,李承启看了却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给她什么。
    “不管侯爷向着谁,我只一心向侯爷。”魏敏羞赧地说出自己的心底话。说罢她起身,从桌上拿了两杯酒,一只递给李承启道,“侯爷,喝下这杯酒罢。”
    交杯酒后,便要进行夫妻之礼了。
    李承启浑然不知酒味,满脑子想的,都是沈嫣此刻在做什么。她是否孤枕难眠?
    “侯爷,我伺候您宽衣。”魏敏举止优雅从容,不愧是出自书香门第的贤淑女子。她解了李承启的腰带,又退去了他的外裳,一直伺候他在床上躺下,她才摘去自己的凤冠霞帔,卸了妆容。
    红烛之下,她洁净的面庞尽显绯然,煞是好看。李承启却不愿多看。他盯着床顶,躺在那里纹丝不动。魏敏穿着红绸制的亵衣,终于在他身侧躺了下来。
    她静静地躺着,静静等待,倒不敢有多余的动作。时间过去许久,她有些伤心、有些害怕了。
    “侯爷……”她颤声道,“我不介怀您爱着嫣儿妹妹,但我嫁过来,若连您心里半点的位置也占不上,我……我会后悔的……”
    李承启张了张嘴,眉头皱得更紧了。
    “侯爷……”魏敏终于胆怯地抓起他的手。并将它放在自己胸前,哀怜道:“我是您的妻啊……”
    她胸前剧烈的起伏,沿着李承启的手心,一直传到了他的心坎。她是他的妻子,他不该冷落她。他终于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浅浅地吻住了她的唇……
    御香苑内,惜玉看着在荷塘边呆了许久的沈嫣,不禁有些着急。她以为是宁安侯娶妻,小姐不高兴了才不肯回屋睡觉。终于,她上前安慰道:“小姐何须伤怀?侯爷还是十分疼爱小姐的。要不怎会当着那么些人的面,宣告了您平妻的身份?以后你就是侯府的平夫人了。”
    “你从哪里看出我伤怀了?”沈嫣回眸哧笑一声,“我就是睡不着而已。”
    “小姐。您不回屋睡觉,鱼儿们也要睡了。”惜玉的声音顿时变大了,她还轻松地搓了搓手道,“小姐,您不冷吗?”
    “你要是冷。自个儿进屋去便是。”
    “这我哪敢啊……”
    就在主仆二人谈笑间,福寿堂来了一位小厮。他传焦氏的话,让沈嫣现在到福寿堂去一趟。
    焦氏要见沈嫣,从来没有好事。这么晚了她要见她,只怕除了不是好事,还是急事。
    沈嫣到福寿堂时。焦氏和焦怀卿都在。他们早等候在那里,就像看罪犯一样看沈嫣进门。沈嫣一手放在肚皮上,倒是不担心他们会把自己怎么样。毕竟她已经怀着他李家的血脉,并且,她现在是李承启名正言顺的平妻了。
    “坐吧。”焦氏本一脸的不待见,但看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心一软便改了颜色。
    “老夫人这么晚了唤我有何事?”沈嫣现在是平妻的身份。本可以唤她一声“婆婆”的,但她。并不愿意这样唤她,所以,她还和往常一样,生份地喊她“老夫人。”
    “坐上平妻之位,滋味如何?”焦氏冷言冷笑看沈嫣。
    “自是作为侍妾所无法媲美的。”沈嫣盈盈而笑,有意夸大自己的得意之心。
    只这一句话,焦氏的气血便涌上了心头。她闭了闭目,索性直接说事儿,“你打算何时让启儿放怀玉回来?”
    原来是因焦怀玉的事,而且,他们以为焦怀玉的失踪全是自己的主意。沈嫣当然装无辜,怎么也不承认焦怀玉的失踪跟自己有关——事实上,焦怀玉的失踪本就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尽管她曾动过那样的念头。
    焦氏气得站起了身,一直走至她跟前,厉声道:“沈氏嫣儿,你在我李家步步为营已经抓住了启儿的心,得到他不尽的宠爱,怀了李家的孩子,又由一个低贱的侍妾成为了平妻,你还有何不满意的?现在让你放我那可怜的侄女回家,你也不肯?我那可怜的侄女回来了,还能跟你抢丈夫不成?”
    “可我并没有对表小姐使坏,老夫人岂能这样冤枉我?”沈嫣说着看一眼焦怀卿,想了想道:“不过,如果真是侯爷将表小姐藏起来了,我倒可以劝劝侯爷放表小姐回家。”
    她如此傲慢,焦氏直要指责,“你……”
    “那就多谢嫂嫂了。”焦怀卿却适时打断焦氏的话,对沈嫣拱手一揖,算是谢了她。
    “表公子客气了。”沈嫣还礼,而后看向焦氏,问:“老夫人可还有旁的吩咐?时候不早了,就是我不睡觉,肚子里的孩子也累了。”
    焦氏转身,对她挥了挥手,准她退下。沈嫣退去之后,她暗吁一口长气对焦怀卿道:“这个沈氏本来刁钻,不好对付,日后生了孩子,又是平妻室,只怕更加难以制服。”
    “姑妈何必总记着那些前尘往事?”焦怀卿却说,“只要沈氏不在侯府闹出什么大风大浪来,您就任她去好了。小小女子,平素里除了有些傲慢,独居御香苑,倒让人眼不见为净。”
    “你真以为怀玉的失踪与她无关?”焦氏反问,接着道,“就算与她无关,是启儿所为,那启儿也是因为她才那么做的。她就是个狐狸精,迷得启儿团团转而不自知!”
    焦怀卿雅淡地笑着,并不附和焦氏的话。
    “怀卿你怎么了?”焦氏不禁诧异,“怎么他们交给你做些店铺的营生,你就站在他们一边儿去了?你妹妹的死活你也不挂心了?”
    “姑妈,”焦怀卿听言忙搀着焦氏坐下,“您这说的哪跟哪?我只是看您因为沈氏这么气,怕您气坏了身子,才想宽慰宽慰您。我岂会与他们为伍,又岂会不关心怀玉的死活?”
    焦氏瞥他一眼,“话是这么说,启儿交给你的事,你可要好好做。侯府做营生买卖,虽有*份,倒也实在。这世道,谁会跟钱过不去。”
    “姑妈放心,表哥交给我的事,我自不遗余力做好。”焦怀卿保证。
    焦氏很快称累了要歇息,焦怀卿便告安了。离开福寿堂,他却走往了御香苑的方向。
    沈嫣回到御香苑仍然没有睡意,便在屋里拿了本书看。她近来看的书,都是男儿才看的书,是上一世她想也没想过要看的。她想丰富自己,让自己有点知识,能在李承启未来要走的路上,出出主意。
    焦怀卿求见的时候,她正读到疑难之处百思不得其解。听说他来了,她忙让惜玉请他进屋。
    “表公子来得正好,我正有一句话看不明白。”她捧着政书《通典》来到他跟前,指出自己不理解的句子。
    焦怀卿发现,她读的书,自己都从无兴趣去读,不禁诧异。不过,好歹她指出的句子,是他勉强能够解释的。解释完他便问她:“表嫂如何看起这种书来?”
    沈嫣方才放下书,“先父在世时常教我看书我没看,先父如今不在了……”她露出一抹哀伤之色,顿了顿接着道,“我再把他嘱咐我要看的书都看一遍,也算是尽一片孝心了。”
    焦怀卿豁然而笑。
    “表公子深夜造访,不知因了何事?”沈嫣问。
    焦怀卿此行,本是想用李承启和魏敏大婚洞房之事给沈嫣找点不痛快,刺激她与魏敏之间的矛盾的,可被她这么一闹,他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沈嫣等了许久看到的却是他有些无措的样子——她还是头一次见他这种反应——不禁疑惑,“表公子有何事,但说无妨。”
    “没事了。”焦怀卿当即转身,几乎落荒而逃,徒留沈嫣满心的不解。
    “表公子今次是怎么了?”屋里惜玉也万般困惑。
    “着实有些不寻常。” 沈嫣嘀咕一声,没有理会,只管继续看书。
    惜玉困得很,打了个哈欠,便在一旁小睡了。
    几次醒来,她看见的都是沈嫣精神饱满兴致勃勃看书的样子,直到夜半三更的时候,她再醒来,才看到她趴在了桌子上。她忙上前,唤了她到床上睡,一边怨念道:“小姐熬夜,也不怕伤了身子。”
    虽然熬了夜,沈嫣翌日醒得倒也早,只是有些疲乏罢了。她没有赖床,很快起来梳洗好,便要去东苑给魏敏请早安。
    她到东苑时,魏敏的陪嫁丫鬟青禾告诉她:“我家小姐在为侯爷更衣,平夫人稍坐。”
    青禾像主子,一看就是一个温婉知礼之人。吩咐人奉了茶和点心,她才回内室帮忙。
    李承启和魏敏一起从内室出来,见到沈嫣时,他的神色立马变得有些不自在了。沈嫣则没有去在意,径直上前拉了魏敏的手,很是热络地唤了她一声:“姐姐。”旋即她还要亲自给她奉茶,说这是她作为平妻,对正妻该有的礼数。
    魏敏喝了茶,给她封了一个红包。
    李承启见她二人一团和气,心底滋味说不出是好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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