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宁安侯府张灯结彩,府里的下人忙得不亦乐乎,沈嫣的危机感越来越重了。又加之焦怀玉隔三岔五会到御香苑耀武扬威,她更加觉得自己应该果决地采取行动。
    这个时候,她需要有人帮助她,而她认为现在值得自己信赖又肯毫不犹豫帮自己的人,唯有柏仲。
    她终于让惜玉约了他在一个阳光温婉的午后见面。见面地点,是在城西河边一座凉亭里。见到柏仲的身影后,她支开了惜玉。她不想任何第三者知道自己要做的事。
    柏仲是跑着来赴约的。在沈嫣跟前站好时,他额侧渗着少许细汗,发梢也沾染了一些风尘。他低唤了一声“嫣儿”,本有千言万语,却在唤出她的名字时尽数化作了无言。
    “柏仲哥。”沈嫣看着他,好不容易挤出了一个看似灿然的笑容。上一世,她不识真情辜负了他,这一世,她知道他真心待自己,却无奈错过了他。她想,姻缘之事,也许命中早有注定。所以,她终究成为了李承启的女人。
    “我听说,宁安侯待你很好,是真的吗?”柏仲关心问。
    沈嫣低眸,轻点了一下下颔,“比预想中好很多。柏仲哥,”她很快转了话题,“我有件事要你帮忙。”
    “何事?你只管说,我一定帮你办到。”柏仲积极的样子,如同告诉她,哪怕是让他去摘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他也一定竭尽所能去做。
    沈嫣心里感动,鼻头不禁一酸,她忙笑了一下道:“我就知道我没找错人。只是今天,我要柏仲哥帮我做的事,恐怕有失道义,柏仲哥也会毫不犹豫答应帮我吗?”她的神色。渐渐变得严肃了些。
    “难不成你要我杀人放火?”柏仲打趣地笑了笑,倒缓解了彼此间许多尴尬。
    “比杀人放火还要有失君子气节。”沈嫣说罢,将自己在侯府的窘境,以及焦氏姑侄二人对自己的嫌恶,都说给了柏仲听。“柏仲哥,只要焦怀玉成了宁安侯夫人,我在侯府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所以我要柏仲哥帮我使个坏,让焦怀玉嫁不成宁安侯。”
    柏仲一听沈嫣要自己帮忙达成的目的果然有失君子气节,想了想便劝道:“嫣儿。你既然能得宁安侯疼爱和重视,又何惧她焦怀玉飞扬跋扈?有宁安侯在,她当不敢对你怎样才是。”
    “柏仲哥有所不知。女人的嫉妒心是最为可怕的。”沈嫣解释,“她若恨我入骨,定会以正妻的身份压制我,折磨我,时间一长。我只怕……”她露出了一抹黯然之色,“在侯府我会活不长。”
    柏仲听言一骇,脚上不自觉上前一步,紧张问沈嫣:“那你想要我如何帮你,去阻挠她与宁安侯的婚事?”
    “我要你……”沈嫣附在柏仲耳边,压低声音说了许久。全是关于自己早已筹谋好的计策。
    听着她的话,柏仲的神色越变越凝重,但他始终没有说一个字的反对之言。最后。他还向她承诺:“我一定帮你办到,你放心。”
    “谢谢你,柏仲哥。”沈嫣眼里,满怀感激。
    柏仲笑了一下,忽而伸出食指。用指腹在她额间用力摁了一下,不无宠溺说:“我答应过老师。会好好照顾你的……”他顿了顿,接着道,“像对待亲妹妹一样。”
    “柏仲哥……”
    “等这件事过去了,你去我家吧?”他突然提议,“老师生前,有意让我们结为兄妹,本还想给我们举行仪式的。你现在没有亲人,我们结为义兄妹,你认了我爹和我娘为干爹干娘,我们之间也好多走动走动。”
    比起上一世,柏仲是这样的豁达。或许因为他听说宁安侯对沈嫣很好吧。不然,他岂会就这样放弃?沈嫣答应了他,说解决了焦怀玉一事,便会找一个好日子到柏家认亲。
    她没有在外头多逗留,跟柏仲分开后,便回了侯府。和往常一样,她命人在小厨房做好饭菜,只等李承启一起用晚膳。
    可是,这一次她等了许久,李承启都没有来。她心道古怪,他不来,怎么也不让碧螺或是紫藤传个话?不过,她没有多想,独自用了晚膳。
    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接下来许多天,李承启一直没有来她的御香苑。有几次她很想问问惜玉,他这阵子在忙什么,她终是没能启口。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离焦怀玉和李承启的大婚之期,便只剩两天了。
    这日一早,惜玉突然跑来告诉沈嫣,焦怀玉不见了,焦氏正命大总管钟策带人四处找寻。
    “不见了?”沈嫣很有些惊异,“何时不见的?”
    “不知道,守夜的丫鬟说一早起来便不见了主子,到处找寻过都找不到,才让管事的禀告了老夫人。”惜玉说得兴冲冲的,倒很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劲头。
    沈嫣没有说话,心念:这事不是应该明天才发生吗?怎么……莫不是柏仲将计划提前了?
    惜玉又说:“她明天就要做新娘,按道理是不会出门的。大家都想不通,她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见了。不过,不见了也好,最好永远都别回来,免得日后老跑来御香苑给小姐气受。”
    “惜玉!”沈嫣厉色,“这种话岂能胡说?”
    惜玉忙咧嘴而笑,“小姐,我就是跟您说说,在外人那里是不会乱说的。”
    沈嫣遂没有多加苛责,让她退下了。
    夜幕降临,焦怀玉还没有回来,焦氏只怕是有人蓄意绑架了自己的侄女,甚至是谋害了自己的侄女。焦怀卿,还有钟策等人都在外头找人,她独自在家,霍地想到了沈嫣。她忙问月嵘:“沈氏嫣儿这阵子可有出去过?”
    “前些天倒是见了她出去过一次。”月嵘恭敬地答了话,而后问:“老夫人,您莫不是怀疑表小姐的失踪,跟沈氏有关?”
    “她自从进了侯府,就很少出门。”焦氏说,“你快去打听打听,她那天出去做了什么。罢了,”她突然间又转了念,“去把她叫过来吧。”
    月嵘很快派了一个小丫头到御香苑传话。
    听说焦氏要见自己,沈嫣便知焦氏怀疑上自己了。不过,她毫不在意,在惜玉的陪同下,步履从容地来到了福寿堂。见到焦氏,她不失礼仪行了礼。
    “怀玉不见了,你可有听说?”焦氏见沈嫣,一向没有好脸色。她喝着茶,也不正眼瞧她,就如同沈嫣从不正眼瞧焦怀玉一样。
    “听说了。”沈嫣答。
    “你可知她去哪儿了?”焦氏方才看沈嫣。
    “老夫人,表小姐去了哪里,我如何知道?”沈嫣也望着焦氏,眼神毫不避让。
    焦氏陡然瞪视惜玉,“说,前些天你跟你家小姐外出,做什么去了?见了何人?是不是她唆使了谁在这个时候把表小姐藏起来了?”
    “老夫人,我家小姐心情一直不大好,那天天气暖和,我好不容易才劝了她出去走走,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呀。”惜玉早就听了沈嫣的嘱咐,这个时候自是泰然。
    “撒谎!来人呐,把这丫头绑了!”
    焦氏突然发狠,惜玉不禁悸吓。
    “慢着!”沈嫣倒没想到焦氏这般不讲道理,她上前,蹙眉问:“老夫人如何说惜玉撒谎?”她很快冷声,“老夫人若想定我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直接绑了我便是,何须对我的丫鬟耍威风?”
    这时,李承启赶过来了。他听说焦氏唤了沈嫣到福寿堂,唯恐她会欺负她,所以才急急赶了来。幸得他是来了,赶巧能解沈嫣的麻烦。
    他不紧不慢说:“那天是我让惜玉带嫣儿出府走走的。”他看向沈嫣,接着道,“城西河边景致不错,嫣儿心中多有郁结,去那里走走,看看风景,再好不过。”
    听他这话,沈嫣心里一下咯噔。那天,他知道她去了城西河边,自也知道她去见了柏仲。可他一直藏在心里,一直没有跟她道破此事……他,是否听了她与柏仲的谈话?
    不管怎么样,有了李承启为证,焦氏再不好为难沈嫣。
    沈嫣是随着李承启一并离开福寿堂的。惜玉远远地跟在后面,不敢靠近也不敢为那天自家小姐私会柏公子一事多嘴。
    见李承启神色有些冷冽的样子,沈嫣越发觉得他知道些什么。她想了想问:“你怎知我去了城西河边?”
    “那天凑巧经过,远远看到你二人。”李承启不停步,也不回眸看她,语气十分冰冷。
    许多天不见,他对她温柔尽失。不过,听说他是远远地看到,沈嫣便如释重负一般在心底松了口气——他没有听到她与柏仲的谈话内容就好。
    她没再做声,放松的样子却被李承启瞟到了。他立时顿步,问她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
    “我要解释什么?”沈嫣心里打鼓,面上却是扬了一下眉头,不以为意看他。
    “柏公子喜欢你,满城皆知,你本不该与他有来往,惹人闲话。”李承启气的,原来是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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