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焌根本就没有到那次灵力大赛去。他带了大笔资财去游学,游是游了,学就不耐烦学了,还不如寻花问柳来得开心。反正有钱!玩得太开心了,病了一场,没能赶上大赛,就回家了。
    他母亲是心疼死儿子了,他父亲难得威严了一把,觉得儿子不能这么浪荡下去,质问道:“你这一去,花了我五万银铢,到底学了什么了?!”
    沈焌不好意思说学会怎么跟姑娘们寻开心了。他道,学了作诗。
    他父亲道:“哦?你做了什么诗?”
    沈焌道:“有些长诗、有些散句,都放在诗囊里了。”
    他父亲就搜他诗囊看,其他倒也罢了,其中一联散句道是:“比来一病轻于燕,扶上雕鞍马不知。”他父亲看得大喜,道:“有这一联,五万银铢花得也值了!”
    他母亲连忙伸着脖子看,也不知有何好处,但问:“老爷,这不是灵术罢?”
    “不是。”
    “那……”他母亲是真想夸儿子,又不知从何夸起。
    他父亲解释道:“就算灵术不算顶好,诗写到这样好,也可以作心光了。”
    就像张陵画得好,成为一代名心光一样,沈焌写得好,也可以出名、从而被人奉为心光的。
    成为心光之后,多少人会来奉承,其中说不定有人主动把祖传的秘术奉上,让你学了防身;有人会给你送灵药,让你服了健体;还有人会给你站岗保护你呢!至于发财,那更是题中应有之义。
    成为心光的好处这么多,何必非要灵术精进才开心呢?
    “哦!”他母亲恍然大悟,“这感情好!”
    他父亲拈须而笑,从此把沈焌往诗人心光的方向培养。
    这要是换了别的懂得教育的人,所谓往诗人心光方向培养,就是给他踏踏实实打好基础、增广见识、让他跟良师益友多多切磋。可是沈家这不就缺个教育家嘛!
    结果他父亲给他打基础吧,找了好多书,良莠不齐。换作真的愿意学习的好孩子,也未必喜欢把这么多书都背下去的,沈焌当然更不乐意了,那书背得漫不经心的。他父亲来质问他,他还有很多歪理,他父亲说不过他,怒得要打他,他母亲又心疼的拦在当中。下次他父亲再考较沈焌学问。沈焌就作弊,反正他父亲本身对学问也不太懂,容易被糊弄。他母亲又不想他被他,还悄悄帮着他作弊,他父亲就更被蒙蔽了。这基础打得,就不好说有多结实。
    还有增广见识、跟良师益友多切磋什么的,沈焌喜欢!他喜欢出游交友嘛!他父亲也不太懂师友的选择标准是什么、哪些见识值得增广。沈焌出了门去,他就更管不着了!他也不是没想过沈焌跟人唱酬时,他跟在旁边,结果别说沈焌嫌丢人。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以后再也不跟了。
    沈焌就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乐颠颠奔一望无际的草原去撒欢了。
    这种年纪、这种性情的少年郎,又有钱,你说他出去是专心学做诗的吗?只甘心同宿儒名士们交往唱酬吗?他要真这样做了,你才要怀疑他性取向有问题呢!
    沈焌在性取向上,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出去游玩没多久,就跟一个青楼女子迅速的搞到了一起,由这女子引见,同诸位有名的莺莺燕燕都相谈甚欢。甚至连顾城王座前的黑发舞伎。都与他有过交流。要说他写的诗词,确实也过得去,再把音乐配好了,那叫个婉转!什么“一生逍遥顾影在等谁回答。广陵雨打二两瓦壶煮落魄晚霞”,什么“弦上开出千朵莲花,你却在圆窗外月牙;错过我拈花的微笑,和轮回的指法。”字里行间也说不出什么逻辑。跟这种句子讲逻辑简直就是活见鬼。反正就是和着音乐嚓啦啦唱下来,会让你觉得:哎唷!蛮牛逼的嘛?
    如果再配上漂漂亮亮的女孩子、穿着纱纱朵朵的衣服、涂着娇娇红红的嘴唇、启着白白齐齐的榴牙、给你香香喷喷的唱上一曲,你就觉得更妙了!简直是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沈焌倒也有了声名。有人甚至把他跟水灵州的沈氏混为一同,沈焌觉得这样太有面子了,也没有反驳。
    后来,才艺大赛开始,跟灵力大赛不一样,比的是文化底蕴,而不是灵力打拼。沈焌当然要去报名!
    报名的时候,有人问他,是不是水灵州沈氏的分支。沈焌含笑、含糊、含混的微微点头,人家就按这个给他填了表、交上去了。
    其实吧,按沈焌的实力,像张陵那样的大才还谈不上,一点风流小歪才还是有的,就实打实的去拼,未见得不博一个功名。但他这个人呢,实在是太喜欢走捷径了。名义上他说是什么怕人家找门路托关系,把他给刷下来,实际上他还是担心自己的才能不够真的压倒众人,或者临场发了晕,诗文做得不好,贻笑大方,这可怎么办?他想找个稳妥的办法。
    有的粉头就给他出主意,说公子啊,你不如找个代笔捉刀的?沈焌把眼一睨:“怎么,我还要个捉刀的?”言下之意已经有点不痛快了。
    那粉头儿不会看眼色,点头道:“是啊是啊!就像我们行当里的姐妹,有一些号称能诗会文,拿出几篇好诗,身价立刻就蹿上去了。其实真正能写得好的有几个?有几个能像颜蕊似的,当场就吟出‘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几乎都要找写诗好的相公,帮做几篇,好撑场面啦!譬如那位令冰,卧床染病,门庭冷落,发诗帖给旧相好的们:气余三五喘,花剩两三枝;话别一樽酒,相邀无后期。立刻人家都来看她,门前顿时又热闹了。你当她是自己写的么?我们都知道,那是托人代笔的啦!不过也要她平常就能写写,当场也能唱酬的,唱出来的也不很差,然后拿出个特别好的,说也是她自己写的,人家能信。像沈相公你,本来也能写,再拿好的说是你自己的,别人当然信……”
    她越说越来劲,都没注意到沈焌的脸色越来越差。总算有机伶的姑娘,把她一拉:“说什么呢!沈相公本来就高才雄略,还用得着借人家的笔墨吗?”莺莺燕燕们赶紧纷纷点头:“就是就是!”沈焌这才觉得舒服一点。
    他骄傲起来的时候,非常骄傲,简直可以用目无余子来形容,怎么能像文墨一般的妓女一样找人代笔?这对他是多大的羞辱!他是绝不会雇人代笔的。
    可是他自卑起来的时候呢,又会非常自卑,甚至会做恶梦梦见自己在考场上,一个字都写不出,甚至平时拿手的轻艳词汇都写不出来了,就算在纸上抹了些东西,自己都不认识。人家拿到他脸上笑他:“你这算什么?”他就像站在他老子面前,被他老子拿着字典考问平平仄仄一样,脑子一片空白,面红耳赤,啥都说不出来,一急,一挣,就醒了。这种时候,他就特别不想自己上考场。
    既然自卑着、担心着,可又不敢承认,这可怎么办呢?还是青楼姑娘们有门道,给他拉上了一条线,跟这次主考的学使有同乡之谊,姓王。人称王老。这位王老,活是活了很久啦,灵术都救不了一张面皮了,现出鹤发鸡皮来。到这个岁数,他也不讲究虚名了,愿意帮子孙多搂一点钱。谁要肯给他钱,他就肯帮谁到学使面前去说项。青楼姑娘一听,这不是现成的好事吗?忙告诉沈焌。
    前面已经说了,华亭沈氏,“饶于财”,有钱!沈焌受家里偏宠,腰缠万贯来游学,有的就是钱!这王老的门路,简直是量身为他打造的。他不吝啬钱,就想把学使那里打点好了,拿作品交上去,学使怎么都不会给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打低分。他心里有了底,面子也保全了。够多么好呢!
    这么着,他就大把掏金、大把摸银的交给王老。青楼姑娘们也仗义,为了沈焌摆了好几桌酒来请王老,就是要王老把沈焌的功名给落实了。这几桌酒,都是青楼姑娘们作东,并她们出席作陪也都是作义工,不要沈焌另外出钱的!沈焌不由得感慨:“都说仗义出屠狗,谁知巨眼在青楼!”连用了“**************”、“巨眼识英雄”两个典故,把青楼姑娘们奉承得极欢喜,当面感谢不说,背后也议论,沈公子这样会说话的人,纵使没银子使,光这诗才,也要供起来的,经月经旬得那么一句一首,挂起来,粉壁生辉!
    那王老得了厚赂、受了花露滋奉,却也经心,去周旋不几日,回来道,都搞定了,到时候沈焌做了卷子,只要在题目下面写明自己的身份,定得高分。
    这才艺大赛的参赛者,本来是不能写名字的,为的就是防止作弊。毕竟谁没有个同乡啊子侄啊朋友啊,都把关系托到考官面前,考官也麻烦是不是?不如全抹掉了,大家清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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