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矾目光盯着我,良久,宽和地笑道:“朕不过是同你玩笑罢了,你不要介怀。”
    我淡淡一笑,极清极浅,点了点头。
    晓漪在一旁说道:“娘娘的茶冷了,喝下去对身子不好,奴婢给娘娘换一杯酽茶来。”
    我道:“本宫随你去。”转头向皇上笑了笑,道:“陛下稍坐,臣妾去去就来。”他仿若无意,颔首低眉。眉头紧锁,如冰山雪海。
    我退到帘帷后,晓漪便悄声对我说道:“皇后并没有说甚么,只是当时赵嫔也在,说了几句不该说的。帝后皆斥责过了。”
    我冷眉冷眼,道:“陛下面前她还敢言行无状,说不得就是有人暗地里指使的。”
    晓漪手中的茶盏,腾起一条烟雾,暗暗说道:“娘娘聪慧,方才奴婢见陛下脸色不豫就知道有问题,问了陛下身边的小成,方知是从仪鸾殿来的,就派了人去仪鸾殿,刚刚回复说,都是瞧着娘娘风头正劲,红了眼。”
    我瞥了她一眼,道:“你也不用多嘴多舌了,本宫晓得了就行。”说毕,姗姗地往外面去,含笑道:“陛下,这是前些日子林医令给臣妾开的药膳房子,里面有一味果茶,是取新鲜的柑橘、桂圆、白果烹煮而成,调成汁子,又与滇茶泡在一处煨热的。陛下尝尝?”
    他从善如流地自我手里接过汝窑的素色茶杯,尝了一口,道:“果然甜香扑鼻,比方才的庐州六安茶好多了。”
    我巧笑道:“陛下尝着好,过会儿臣妾命人带着去北宸殿。”
    桓矾摇了摇头,将茶杯放下,说道:“不用,朕若是想了,就来你这儿。”
    我眼带笑意说道:“好。”他用手抚摸我的腹部,问道:“这几日睡得可还安稳?进得可香?腹中的胎儿如何?”
    我回答道:“臣妾睡得好,吃得好。”低头看了看,又道:“医令说胎像稳固,只须要安心养胎即可,每日不必太过操劳。”
    他道:“莫不是这宫里是谁让你烦心了不成?你告诉朕,朕去褫了她的封号,夺了她的位份。”我眼皮轻轻往上撩起来,说道:“陛下可不是又在说糊涂话了?宫里的人要不是与皇上从王府里熬出来的,要不就是圣眷正隆的,要不是和前朝婵媛牵扯的。可想而知,皇上说的是气话,再说,臣妾好好儿的,又没惹着谁,哪有人没了眼睛似的来使臣妾恼怒。”
    他道:“罢,朕还没说几句,你这一车子话就倒出来了。”举目望向门外,道:“天也不早了,明儿朕再来瞧你,北宸殿还有许多事。”我俯下身子,道:“恭送陛下。”他捧着我的手,道:“快起来。朕先走了。”我笑着送他远去。
    隔了两日,赵嫔薨逝,适时,我正在景春宫的偏殿听卢女官讲历年发放冬衣的先例。窗外的金乌西沉,没了夏日的气势,可金光浮动,绰绰约约地撒下万道霞光,五色俱全,如同天上的仙人无意间泻下的一幅彩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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