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道:“若是旧相识,就好好照看着,别惹出乱子来就行。”
    我柔声应着,又说道:“王爷早膳在何处吃?”
    宁王说道:“既是在你这里歇下的,也不便再去其他地方,何况本王过一会儿还要去张阁老府中。”
    我笑道:“妾身已经吩咐小厨房做了粳米粥,另外备了三小碟点心和一屉包子,现在就让人端来。”
    宁王颔首,不多时,热气腾腾的饭食布列于圆桌之上,五谷的甜香如女子柔媚的目光,频频暗送秋波。
    宁王拣起一块榛子酥,尝了一口,道:“脆而不干,甜而不腻,有些黏黏的滋味含在里头。”因而笑道:“是你的手艺罢?”
    我道:“也不知王爷何时回来,何时不来,因之,时时刻刻都备着。”
    他带着欣喜的目光的注视着我,语调缓缓地,如参商有序,共谱一曲动人之弦乐,他道:“你待我之心,我都晓得。”
    我含笑低首,用碎纹冰玉长柄勺子搅了搅粳米粥,为他舀了半碗,道:“这米粥也是熬了半个时辰,精细的很,入口即化。”
    桓矾道:“我来品品。”抿了一小勺子,舐了唇口,道:“果然很好。”
    茶过半盏,早膳吃完,桓矾冲我道:“我出去了,你好好待着,到了晚间我再来瞧你。”
    我答应着,福身恭送他离开。
    他身上的大氅如一记招魂幡纠引住我的视线,他摒去本王的称谓,而言我,是否意味着他已然对我卸下心防。
    我望着他远去的声音,他是宁王,还是桓矾,是属于聂容一人的,还是我的,我不敢细想,因为如此,只会让我陷入尴尬的境地。男子对女子薄幸乃是常事,山盟海誓、花前月下,为着所谓的雄图伟业、荣华富贵都是可以忘却的。
    我踱步回去,眉凝上前搀着我,在我身畔,低声说道:“林医令说,那名女子有醒转的迹象。”我看着眉凝,她目光坚定。我道:“你陪我去瞅瞅。”
    医馆的瓦檐之上垂下一条条冰凌,经过日光照射,渐渐融化,水珠顺着冰凌往下涓涓低落,好似怨妇之泣,有泪而无声。
    眉凝叩门,小僮开门,恭而有礼道:“问侧王妃好,眉姑娘好。”说毕,引着我们进入内室。
    我游目四顾,此间是名副其实的斗室,一张长桌,两把椅子,隔开一道屏风,上面重峦叠嶂、云蒸霞蔚,还有一轮火红的太阳在东南之角,右上方写着“日出小小,云何渺渺”等语句,一瞧便觉得典雅而又素朴。
    眉凝问道:“那姑娘呢?”小僮推移屏风,转眼一看,便是春吉,容发不似昨日那般脏乱秽污,看上去干净多了,只是人还是有些消瘦清减,不若过去那般模样。
    眉凝知我心意,便代我向那小僮问道:“你师父呢?为何只有你一人在此?”
    小僮垂下眼帘,毕恭毕敬地回答道:“昨日眉姑娘遣人把这位姑娘送来,师父就依据她的症状,给她开了方子,喝下去已经好很多了,那些药物的宁神静气之效也有了,但,您有所不知她的病症非一日两日的,须得长时间将养,才有可能恢复。另师父检查说,她的脑后曾受过劲击,即便恢复了,也可能会对神智产生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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