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帕子擦了擦,说道:“姐姐说的正是呢。”目光好似在凝思,她道:“天色也不早了,改日再来瞧姐姐,如今爹爹也是一脑门子的官司不知如何打发,我该回去瞅瞅他,免得他又责怪于我。”
    我一笑,曼声道:“我竟不晓得聂伯父那样慈善仁厚的人还会责怪自家的心肝宝贝儿。”
    聂容倩声道:“爹爹似乎不喜我与宫中之人多有牵扯,但是,他对姐姐你觉着很好,夸你端庄持重,还叫我向你多学些。”
    我捋了一下帕子,转过目光,道:“哪里值得聂伯伯这般夸赏,倒叫我不好意思了。”
    聂容道:“姐姐原也是担得起的。父亲从不轻易夸人,可知姐姐确实有名门风度。”
    我淡淡笑着,朝她说:“莫要耽误时辰了,若是下了钥,就难出去了。”
    聂容亦知宫规森严,法不容情,就挽了我的手,道:“妹妹就先告辞,来日再来。”
    我点头应允。
    聂容携着婢女离去,外头转下一阵风,吹起帘角,如有一双玉手轻轻将帘子卷起来,那阵风翻得案上的书籍页张哗哗作响,停息后,一张纸上以蝇头小楷写就,“闲愁如飞雪,入酒即消融。好花如故人,一笑杯自空。”
    原来道是陆放翁的《对酒》,词意清简。我望住那雪字,似有脏污之嫌,随手将诗词集子阖上,唤来曲苑儿倒下清酒一樽,细饮慢啜。当夜无月,唯有鹅毛似的雪落。
    次日清晨,挑叶并着几个小宫女在廊下拐角处,挑拣木炭,望见我褰起帘子,就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笑得恍然若春花初绽,问道:“副史今日起来的可早?想吃甚么?”
    我回道:“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照以往的来吧。”
    挑叶嗳了一声,兴冲冲地回答说:“昨日邢院史刚送了两碟小菜过来,婢子瞧着正好,颜色鲜亮,闻着味道也不错,就拿给副史吧。”
    我点了点头,转身回屋子里去。
    少顷,我方盥洗完毕,挑叶便掀起帘子了。她手里提着食盒,一样一样摆下来,海东青山水纹理的大碗里面盛着满满的粳米粥,一柄长勺安然躺卧在碗中。又拿出两碟小菜,五个馒头摞成一盘,盘子边上是靛蓝色五蝠图,六个包子垒成一碟,碟子边口是春日戏蝶图。
    挑叶笑着说:“副史快些尝尝,听说这是容嫔娘娘赏给邢院史的,邢院史身上患着病,吃不得辛辣油腻的食物,因这小菜有些许辣,又知道副史一贯是油腥荤辣都吃的,所以就转赠给副史了。”
    我夹起筷子,搛了一个小丁儿入口,慢腾腾嚼了几下,笑着说道:“果真爽口,油而不腻,辣而不燥,是十分难得的好吃食。”
    挑叶道:“果真如副史说的那样好?”疑惑和欣喜之色溢于言表,目光伸出钩子直直地钳住那碟子小菜。
    我莞尔道:“是啊。”
    挑叶舔了舔唇角,期许地看向我又看向小菜。
    我拉过她的袖子,道:“去拿一副碗筷过来,也尝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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