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摇坠,瑛姬耳畔垂着一累珠串,丝丝浮光,宛若水波粼粼,情致动人,一缕暗香逸过。
    侍女上前换过杯盏,晶莹的杯盏之中显现出一道琼浆的阴影。瑛姬盛出一皿,笑着奉予新帝,新帝接来,端然饮下。
    瑛姬状若无意,询问道:“陛下今夜是宿在芬骊殿,还是会宣政殿去?”
    新帝沉吟,放下手中水晶杯子,说道:“朕到容嫔宫里瞅瞅她去,她身子一直不好,前些日子也不得控去见她。”
    瑛姬恬淡地笑笑,云淡风轻地道:“是该去看看她。”语毕,便不再言说,十分温和的样子,心里却被千头万绪的愁苦攫住,能酿出比黄连还苦的滋味。
    稍坐片刻,新帝道:“你也早些休息,这宫里的飞虫再不除去,流言分起,怕是要把整座皇宫都掀过去了。”
    瑛姬回道:“这些日子臣妾是受飞虫之困,但更是受思念陛下之苦,自虫患与夷族之事起,陛下也是许久未来后宫了。”
    新帝笑着,向她近了些,安抚道:“待忙过这阵儿,把事情都处理了,就能多见见你了。”
    瑛姬唇角堆笑,微微一福身。
    新帝与其执手,说道:“好了,明日朕差人将湖州进献来的丝墨给你送来。”说着,望了她的眉梢一眼,是新勾勒的远山黛,几乎能洇出水儿来,有“春风又绿江南岸”之感。
    眼前人面貌姣好,如明月婵娟,心思更是细敏。
    新帝转身而去,瑛姬福身远送。
    次日,天光大好,远处云层慢慢变出几分赤色云霞,犹如火烧,那火烧之外竟是霞光万丈。
    在冬日,能见着如斯景色,实属难得。澹光院中,飞虫不敢来袭,我瞧着外头清静,曲苑儿正吩咐舒桃去往披沨殿拿东西。
    我叫住她,另说了一件事情,让她去做。
    聂容却在今日倏地入宫,我藏了事情,并未同她说,于是,待她较之平日倍加妥帖周全,她还是戴了一顶白狐绒子的帽子,身上的衣裳也素淡的很,我细细瞧了,才发觉她身上的纹绣竟是光州所产的丝线做的,此种丝线润滑细腻,摸上去好似初生小儿的肌肤一般,穿在身上,又简便又舒服,光瞧瞧就觉着是好东西。
    聂容言谈举止,透着一股天真烂漫,越显得她身姿娇柔,如月下细柳,点点沾星光。
    她怅然道:“因皇上下旨,爹爹也奉命在家研制香料,可是,成效始终不太显著。爹爹一生研制香料,皆是冲着香字,或清,或浓,或淡,或幽,或浮,或浅,从未想过要研制驱虫的香。那不是成了药铺子里做的事情?”
    我应道:“可不是?眼下宫里面用的不都是药方子,若是点香,说不准会招惹更多的蚊虫过来。蚊蚋令人烦厌。”
    聂容悄声道:“我听闻这蚊虫多起来,也不单是皇城众人受威胁了,连皇城外都受到侵害了,有不少百姓,不胜其扰,想要迁移别处,腾挪住所,可是皆被守城的军士拦住了,说年近岁末,若是四处游荡,有下狱之忧。”
    我望住她,思索后,便道:“这些事情你自己晓得便是,不要再说与旁人知道了。宫中因蚊蚋本就事多,人多口杂的,再给你牵连上麻烦。”
    聂容扭着帕子,笑道:“这个我倒不怕,桓矾不会不管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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