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容的清丽的面容,似乎也因着天气的寒冷,越发地雪白了。
    曾听人提起过,前朝时有男子面如傅粉,雪白非常,当权者疑之,遂邀其过府赴宴,存心戏弄之,以菜肴多放辣而予。男子边吃边饮,汗流如浆,忙不迭地拭汗,出人意料之外,他的面孔越发地白如糯粉,滑白细腻。
    聂容貌似也有此情状,她的面色冻得如雪苍白,两颊洇出几分血色,因此更显得楚楚动人,貌美如花,叫人顿生怜惜之情。
    她裹着一袭狐裘,骤然临至澹光院,冲着我笑道:“嬿姐,你瞧我这身新的,比之前日所穿的白羽大氅如何?”
    我端然回道:“越显英姿勃发了,不说还以为是谁家俊俏的公子哥儿,谁能知道竟是个女婵娟。”
    聂容欢喜一笑,跃然道:“后日桓矾说要带我去围炉会。”
    她直呼宁王名讳,却无人敢出言指责。宁王对她的宠爱可见一斑。
    聂容喜欢四处游逛,她爱看花,看宫中的妃嫔们坐在一起讲话,也爱绫罗绸缎,更爱香料。大约是她的骨子里就蕴藏着岭南之人好远游的血脉。
    她到澹光院先是与我交换闺名与年庚,随后便称我嬿姐,与澹光院人人皆相处得来,即便是脸色冷峻的刑氏对她也是和颜悦色。
    而她所说的围炉会,乃是士子云集之所,古今之事、经史子集、礼仪法度,无一不可谈,无一不可说。围炉会从三十年前开始筹办,一岁一度,年年所到的士子近乎成千。一个个意气风发,指点江山,在他们之中有为数不少的人都会进入朝廷,然后,一步步成为国之重器。
    想当年父亲承教于薛老先生,就曾参加过围炉会。围炉会上,唇枪舌剑,精彩纷呈,以至于多年以后父亲回忆起来,还唇角挂笑。
    聂容此番要乔装打扮,随着宁王混入围炉会。可我隐隐觉着有些事情快要发生了,就如同下雨之前,蜻蜓低飞一般。
    聂容去后我自尽心打理澹光院接到的事务,条例清晰地整理,把一摞摞文卷放置在书架之上。及至到了第二日,我才知道,围炉会出事了。
    围炉会,两名士子证驳仁义与礼法该如何权衡一说,越聊越是激烈,最后几乎如鏖战一般,两人情绪激愤,竟然动手,怪就怪在那两名士子各属不同学派。因而,一个动了手,其他人见此,前仆后继上去,宛如滔滔浊浪,搅浑了围炉会这一潭清水。
    也有些爱看热闹的站在一边,没想参与进去,但,这个打了他一拳,那个踩了他一脚,他便要狠命地打回去,才会去。围炉会彻底成了一锅乱粥。
    皇帝遣下羽林卫,去捉拿相关人员,事情也因之而渐渐平息。
    但是,因此事而引起的风波却如滔天波浪改写了朝廷格局。两名士子原本分属的两派都遭遇到皇帝的打压。皇帝借助药石吊住的性命,渐渐呈现出无可挽回之态。
    宫里如贤妃、宜妃、淑妃、庄妃以降的嫔妃纷纷痛哭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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