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我而言,沈府如一座桃花源,隔绝我与外界。
    我见玉蕊此种情状,不知是恨是叹,如此红颜,亦要为一己之利,伤及无辜,不由地咒怨起这座无情的宫殿以及拥有宫殿里的人。我们如野兽般互相撕咬,他们却怡然端坐,作壁上观。
    将手里的东西收拾好,放到一边去,吹灭灯火,落得满身是月,我和衣倒下。这屋子里,浅浅的呼吸声缓缓地流转着。
    夜间,藏住鬼魅,藏住人心,妄图谋取己利者趁此时间,拨弄风云。玉蕊有心,未必有那胆子。
    我假寐着,听着屋子里的动静。她铺下被子,少顷入睡。
    至此时,我才略微将提起的心放下些许,昏昏睡去。到次日,果真如我所说,似往昔。
    玉蕊恢复以往模样,梳理鬓发,去偏殿伺候宜妃起身。
    也是那一日,我方晓得王更衣如日光照射过后的露珠一般消失了。
    人间草木不知世情,可我知。
    溪红发怒,王更衣也怕的很。溪红说的那些话,未必是只对小宫女说的,弦外之音也送进了王更衣的耳朵。
    但我入漪澜殿迟,并不清楚她们二人之间有何恩怨。溪红能蛰伏多年,不显山不露水地除去王更衣,亦是她的手段。
    我钦佩她的手段,难怪玉蕊心底里恨毒了她,表面上还是与她和和气气的,也不难猜测到了。
    景林苑中白鸟飘飘,寒波澹澹,宜妃携着一年轻女子的手,缓慢步入听雨轩,那女子面容羞怯,气韵天然,再近些看,琼鼻樱唇,如诗如画,似画中仙子莲步姗姗而来。
    宜妃倩然,笑着问道:“你便留在宫里陪我几日,我吩咐人去知会你父亲母亲。”
    女子微微颔首,回道:“娘娘盛情,臣女自是难以推却,只是臣女身为外臣之女,居于内宫,实在多有不便。”
    宜妃道:“这又有何妨?外戚女子住在宫里的多得是,旁人不说,单说你自己个儿小时不还在宫里住过一段时间吗?”
    女子羞赧道:“那时候臣女年幼,懵懂不知事,尚且未习礼法。”
    宜妃问道:“阿璎是越长大越懂事了,姑母心下宽慰,你父母没生养儿子,不过有你们姊妹二人,抵得上生几个儿子呢。”
    女子道:“娘娘谬赞。”
    宜妃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又是忧心,又是宽慰:“你啊,就是太懂礼数了。在旁人面前,你我是臣子之女与内宫后妃,我俩走一起说着话儿,不就是和寻常人家的姑母侄女一式一样的吗?”
    阿璎嗯了一声,那副从容端庄的态度,出自天然的大家闺秀。这是宜妃的表侄女,傅璎华。
    她品相端庄,自六岁那年在宫里常住过后,便再也没入过宫,此后,随着父母亲东奔西走,现在傅璎华之父被擢升知管帝都事。傅璎华也要久居帝都了。宜妃听闻兄弟留任帝都,连忙向皇帝讨了恩典,宣召傅璎华入宫相伴。
    那日,天高气爽,长风拥入人怀,吹起衣襟长袖,好似置身于泰山之顶,一览群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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