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我们不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关怀。然而,我们能一时躲避在浣衣所和李主事的庇佑下,还能三年五载都如此吗?
    我心下凄凄,一股悲怆纷涌而至。
    只是,当时我还不知道,李主事的离去会令我们悲痛欲绝。
    天边朝霞绚丽,流云浅动,好似一幅奇观图景徐徐展开。
    我凝眸一瞬,随即跟上银花的脚步。
    再路过景林苑,听风轩中已空无一人。那两位仙人似的男女如踏风而降,又腾云而去。
    银花的目光一再流连,好像能够借此看见那光景。
    我傍在她身旁,一同回到浣衣所。
    三姐姐将我拉到一旁,跟我说:“永和殿中来人将李主事召过去,但那人面色不善。”
    我心突地一跳,既然是召李主事,想来是差事上出了岔子。
    我手心拊在三姐姐手背上:“不必过于担心,应当不是大事。”否则哪里只会是传召这样简单的事情。
    三姐姐目光如水波流动,她细声细气道:“也是。我们身单力薄,就算有什么事,以我们之力,也无济于事。先等等吧。”
    银花自房中出来,手中端了杯茶,送给我:“先喝一口茶,再忙活吧。”
    我扬起嘴角:“多谢。”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寒冬的冷,使得墙角瓦檐,冻成青黑之色。如燕并小樱儿几人一早便把浣衣所之内清扫干净。
    前几日,她们还让小内监私自挟带了宫外的去痕膏,据说,那是回春堂特制的药方。只消抹上三四天,手上的冻疮痕迹,就能消去一半。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价钱稍微高昂了些。
    于是,几个人合买了一盒去痕膏。如燕正坐在屋檐下抹着去痕膏,我走过去瞧了瞧,去痕膏雪白,透着些许淡淡的草药清爽的香气。
    如燕目光钉在自己手背那一道道泛红的印子上,嘴上与我搭话说:“小樱儿和紫雨儿在屋子里打络子呢,你不去瞅瞅?”
    我笑道:“外头阳光不错,等一忽儿再回屋。”
    她让开半个板凳与我,我坐下。
    三姐姐泼了水,走过时,说了一句:“四妹妹,就别进屋去了。我把丝线拿出来。”
    我喜道:“那好,劳烦姐姐了。”
    三姐姐略微点了头,回屋中去了。
    我蘸了一点去痕膏,凑近了些嗅,那味道直冲鼻腔,可谓沁人心脾,忍不住打了喷嚏。
    如燕戏谑道:“四姑娘受了风寒?”
    我连连摇头:“没有。”
    她一仰脸:“我还以为你去一趟漪兰殿,就受不住浣衣所这厉风呢。”
    我就知道她说不出好话,作势打她。
    宫中女子皆以能住进内宫为荣。即使不是像荷珠那般成为大宫女,近身伺候贵人,成为一个内廷婢女也比我们这种做粗使活计的奴仆高上一等。
    如燕此话,无异于说我有攀龙附凤之心。
    如燕笑着说:“饶了我罢。”
    三姐姐拿了丝线出来,问道:“这一刻不留神,你们又在干甚么?”
    如燕答道:“不过是和四姑娘说句顽笑话,四姑娘当了真。”
    我将话原原本本告知三姐姐。三姐姐柔和地跟如燕说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以免日后落人口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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