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已经满了人,一圈圈将她围在中央,晏小山目光茫然,一位老者缓缓从人群中走到她面前。
    “老朽乃诸葛群,此次受少林,点苍,峨眉,青城掌门之邀,主持武林大会,请问姑娘芳名?”
    晏小山好像没听见他的话,她还在看着白玉轩消失的地方,诸葛群叹了一口气,又问了一遍,“请问姑娘芳名?”
    晏小山猛然一惊,因为那六个字如同似有了生命般,一字一字地飞入了她的耳膜。
    她听得太清楚了,而后,她开口:“晏小山。”
    “晏姑娘,恭喜你成为武林盟主。”
    鼓声骤然响起,晏小山吓了一跳,等到七七四十九声鼓鸣之后,诸葛群自一个玲珑紫匣中拿出一块石头,这块石头通体赤红,“盟主,此石名为赤石,持此石者,便可号令天下豪杰,江湖义士,整个武林都将听令于盟主!”他将赤石交到晏小山的手上时,那些围观者,成千上万的武林人士,突然跪地,齐声高呼:“愿为盟主效犬马之劳!”
    晏小山看着这些人,终于明白,这盟主的确是土皇帝。
    “诸葛先生,我并不想当武林盟主。”她说着又将石头递给他。
    诸葛群看了她一眼,他的嘴巴没有动,但晏小山却听见了他的声音,“姑娘,江湖中有江湖的规矩。”
    江湖规矩?
    她将赤石放在脚下,从一侧不太拥挤的人群中挤了出去,“我自愿放弃武林盟主之位,你们还是另寻他人吧……”
    她一步步走下擂台,地上众人皆仰头,一片愕然,她还未走出人群,便有一人拦住了她。
    那人便是左浪,他的鼻子还是歪的,鼻子上的血迹已干,他怒目看着晏小山,“盟主可不是你想当便当,想弃便弃的。”
    “你想做什么?!”晏小山故作镇定。
    左浪从背后抽出那把长剑,晏小山的腿开始发软,她又问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左浪冷笑一声,长剑一挥,晏小山闭上了眼睛,但并未有预料中的痛苦,她缓缓睁眼,看见了他。
    白玉轩,他挡在了她的身前,她看见了他的背,挺拔的背,他的伤口还在流血,而左浪的那把长剑不知怎得又到了他的手上。
    他冷冷说道:“左掌门冒犯盟主,可是想与整个武林为敌!”
    左浪的脸刷的一下变得铁青,他的嘴颤了颤,但并未发声,白玉轩将剑扔给他,“握好你的剑!”
    白玉轩转身,将那块赤石塞到她手中,低语道:“暂且拿着吧……”
    黄昏,大雨,小镇,朱有才家。
    朱有才是小镇的大地主,拥有最大的宅子和最广的土地,而晏小山就住在了他家。
    朱有才喜欢江湖豪杰,也喜欢为江湖人士散财。
    雨越来越密,越来越紧,晏小山望着窗外的雨帘发呆。
    顽石站在她的身边,把玩那颗石头。
    “大师,你能不能去看看他?”晏小山忽然出声。
    白玉轩也住在朱家,他们只隔着一间房,但晏小山却叫顽石去看他。
    顽石略显为难,因为他觉得自己对不起白玉轩,他本来把这小师父带到他面前,让他高兴高兴,谁曾想,他非但没有高兴,还受了她一剑。
    那一剑刺得也太无情了些。
    白玉轩刚刚醒,他失血过多,脸色有些白,他靠在床头,同样望着窗外的雨帘,容引坐在床前,默默看了他一眼,而后说道:“白玉轩,你太乱来了。”
    白玉轩将视线收回,看着容引,“容引,我有分寸,这法子很管用,不是吗?”
    容引又看他一眼,没出声。
    一丝苦楚泛上心头,白玉轩本以为,她出手不会这么决绝,他本以为,她会手下留情。
    看来,她当真恨他恨得要命,女人若是狠起来,可真是要命的很。
    顽石已在他们的门口转了五圈了,他抓耳挠腮,进退两难,直到容引开门,问他,“大师,要进来吗?”
    顽石笑了笑,摸着脑袋跨进门,白玉轩想起身,顽石一个箭步冲过去,制止了他,“小毛贼,你的伤怎么样了?”
    白玉轩没回答,反而问道:“大师,她如何了?”
    “你那小师父望着雨发呆呢。”顽石实话实说,他看到白玉轩略显落寞的脸,顿了顿接着又说道:“其实输了也没什么,败给自己的师父呀,一点儿都不丢脸。”
    白玉轩笑笑,说了句:“败在她手上,的确不丢脸。”
    顽石一拍手,欢喜道:“我就晓得你这小毛贼心宽,抵得上弥勒佛了的大肚了,小毛贼你安心养伤,我就不打扰你了。”说罢,抬腿就走了……
    容引又将房门关上,他重新坐在白玉轩床前。
    “白玉轩,骆晴来信了。”
    “骆大小姐又耐不住寂寞了?”白玉轩玩笑道。
    容引瞥了他一眼,“是,但耐不住寂寞的不止她,还有卓姑娘。”
    白玉轩腾地直起腰,“她要来吗?”
    容引伸出食指,在他的肩胛骨处一点,白玉轩的身子又倒了下去,“骆晴说,她已知道你受伤了,非来不可。”
    白玉轩苦笑一声,这下可有些麻烦了。
    ‘咚咚!’敲门声响起,容引去开门,发现门外正站着晏小山。
    她来也不过是想告诉他,让他小心一些,在擂台之时,就有人想借她的手杀了他,也不知他得罪了什么人?
    晏小山抬头看着容引,说道:“我能不能和他单独谈谈?”
    容引回头看了一眼白玉轩,便惊讶地发现,这会儿他竟然穿戴整齐,端端正正地坐在木凳上,就好像那一剑不是刺在了他身上。
    容引抬脚步出房外,“晏姑娘,他伤的不轻。”他在她耳边说了句,才离开……
    晏小山进门之后,转身将门关上。
    她看了看白玉轩,说道:“白玉轩,你要不要到床上躺着?”
    白玉轩歪头看了看她,“我若是躺着,很容易睡着,而此刻,我还不想睡。”
    晏小山坐在他身侧,没说什么,她看了看他的胸口,他已换了一身衣裳,浅墨色,他的伤口大抵已包扎了,乍看,根本看不出什么。
    “你的伤怎么样了?”
    “不碍事……”他说的云淡风轻。
    晏小山才晓得,他原来是个如此逞强的男人,那一剑是她刺得,她曾经也被人刺过,感同身受,他的伤不可能不碍事,但她也不说破,只低声说了句:“那就好。”
    “你肯来见我,我很高兴。”白玉轩垂首说了句,语气就好似一个孩童被赏了一颗糖果,晏小山忽然觉得他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白玉轩,若不是你朋友无意间提及你的婚事,你当真打算一直瞒着我?”
    白玉轩没抬头,低声道:“是……”
    晏小山轻叹一声,“白玉轩,你不觉得,你这招对我来说未免太狠了些吗?”
    她为他的死,饱尝思念的折磨,她为他的死抱憾终身;她以为他死了,但事实,他非但没有死,还娶了娇妻,他对他未免太残忍了些!
    白玉轩默了默,道:“对不起……”
    对不起?晏小山冷笑,对不起有什么用?
    “白玉轩,你喜欢卓姑娘?”
    白玉轩摇头。
    “那你究竟为什么娶了卓姑娘?”
    白玉轩眼中涌现一抹悲伤,他低沉道:“我欠她一条命!”
    “呵呵……”晏小山笑得很讽刺,她冷眼看着他,说道:“白玉轩,这可真是个令我无法反驳的理由!”
    “小山,你可否给我些日子……”
    她不等他说完,“白玉轩,你没有权利这么要求我,我和你根本什么关系也没有!”
    男人都是这般吗?方方娶了美娇娘,转眼便与她纠缠不清,他怎么能这么做!她又怎么能插入到他们的婚姻之中,她还没有这么无耻,无耻到破坏别人的家庭!
    白玉轩没说话,听晏小山说道:“与其操心别的女人,不如多关心关心你的娇妻!”说完她霍然起身,抬脚要走,她全然忘了,她来找他的目的。
    白玉轩拉住了她的胳膊。
    别的女人?她对他来说可不是别的女人!
    “放手!”晏小山一下甩开他的手。
    “我本以为你的气消了些……”
    晏小山回头看他,她的怒气不消反而更盛,“白玉轩,既然你已经娶了卓姑娘,就别再招惹我!!”
    她愤愤说了一句,而后奔出房间,她跑得很急,很快便冲入雨中。
    雨一直在下,下得越来越急,越来越大,朱有才的家很大,但仆人却不多,没有人注意到这位新任盟主已跑出了朱家。
    紫蝶正望着长街外,她在想一个人,她从来也只想一个人,这个人便是张楚夜,他就在她的隔壁。
    隔壁悄无声息,她觉得他似乎睡得越来越早了。
    紫蝶蝶望着长街出神,她很快便看见灰色的雨幕中奔过来一个人,晏小山还在跑,只是慢了些,紫蝶看见晏小山时,她的眼睛一亮,她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条丝绢,遮住脸的下部,而后从打开的窗户中一跃而下。
    紫蝶的身子很轻,落地无声,她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的确,只有晏小山一个人,她看过那场擂台比武,也有足够的把握,能够杀了她,若是这位新任盟主横死街头,她倒要看看,他们要如何对付凤鸣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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