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藻把头埋在楚伋肩头细声哭着,渐渐被楚伋安抚下来,不再哭了。
    夏清言急匆匆地来到江府后门,妹妹夏清若正背着身子等着她。
    “清若,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姐姐,”夏清若回过头来,双眼红肿,大病初愈的她哭得憔悴不堪,“你这是嫁了一个什么狼心狗肺的人!”
    “清若!你这是什么意思!”夏清言最恨别人质疑她的婚姻,嫁给朝中最有权势的重臣,应该所有人都来羡慕她,她和江东楼不管内里怎样,在外人看来都应该是夫妻恩爱家庭美满的。
    “姐姐!你还被蒙在鼓里吗?”夏清若扑了上来,死死掐着姐姐的胳膊,“江东楼在朝堂上诬告咱们的父亲,现在皇帝要拿夏家治罪啊!”
    夏清言怔住:“怎么可能?你不要胡说……”
    “我没有胡说!有个言官上书陈述父亲的罪行,皇帝大怒,说父亲闲赋在家,还结党营私,遥控朝堂。”
    “这、这怎么可能?这跟东楼有什么关系?”夏清言还是不信。
    “我夫君暗中派人查探告诉我,那言官不过是江东楼的喉舌,真正要陷害父亲的人,正是江东楼!”
    “不可能,父亲是他的恩师啊!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父亲德高望重,弟子甚多,朝中始终威望不减,江东楼这便是觉得父亲挡了他的路,他野心勃勃,必然要铲除异己,保证自己的位置,现在跟父亲有关联的官员,除了江东楼,全部都被牵连,包括我夫君也被左迁,即日离京!”
    夏清言仍然在摇头,夏清若失望之极。
    “你若是不信,等江东楼回来问他好了,姐姐,你还可以继续做你的夏夫人,我要走了,我们有缘再见吧。”说完夏清若便转身。
    “清若!”夏清言急忙叫她,她也不应,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不可能,不可能……”夏清言不敢相信,江东楼一直对父亲尊敬有加,怎么会突然坑害夏家。
    直至黎明,江东楼才从朝堂上回来,夏清言一夜未眠,坐在厅堂等着他。
    江东楼依旧是对她恭恭敬敬的样子,夏清言越看越觉得周身冰冷,仿佛身处冰窟。
    “夫人,你怎么在这坐着?”江东楼与平常一样,仿佛并无事发生。
    “是真的吗?”夏清言问。
    “什么?”
    夏清言不理江东楼的装傻,她接着说:“他可是你的老师,一直支持你,让你坐到现在这个位置。”
    江东楼假惺惺地喟叹,“清言,你听说了,老师的事我也很遗憾,我一定尽力而为,今天我回来这么晚,就是为了向皇帝求情,求他饶恕老师。”
    “真的吗?”夏清言起身,满怀希望看着江东楼,她仍然希望江东楼没有那么无情冷血。
    江东楼:“我是个顾念旧情的人,老师不过是被抄家而已,皇帝念在他为朝廷效力多年,不会夺取他的性命,只是家眷充军。”
    夏清言:“你!”
    江东楼:“我特别向皇帝求了特赦,宽恕了你,你还是我江东楼的妻子,不会被牵连,我对你可是仁至义尽。”
    夏清言:“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夏家哪里对不起你,我夏清言哪里对不起你?”
    江东楼:“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很好,只是我不喜欢被人管着,我可不是那些河东狮吼还当宝的男人,仗着娘家的势力,对自己的夫君管三管四,我江东楼不是那么窝囊的人。”
    夏清言:“你是因为我,才陷害夏家?”
    江东楼大笑,“夫人你多心了,只是我看到你在我这里仗势凌人,便总是在提醒自己,我江东楼始终被人牵制,你只是令尊的影子,不扳倒夏鼎臣,我始终坐不安稳,老师真是厉害,人在家中享福,却依然能控制朝堂,牵制着我这个朝廷重臣。”
    “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我给你持家,给你找侍妾,给你延绵子嗣,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对我?”夏清言仍然执着在自己身上找错误,拼命摇着头,难以置信地不断后退。
    江东楼听她这样说就知道她还是不明白:“夫人每日局限在内事的一亩三分地,想来是无法明白我的野心和抱负。”
    “江东楼!”夏清言叫住他,“你到底……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成亲的时候,是你对父亲说,会一辈子对我好,我那时那么相信你,可是、可是你根本就没有碰过我!”
    “女子见识短浅,总是陷于情情爱爱,夫人也不例外,朝堂凶险,那时我江东楼初来乍到,自然是大树下面好乘凉,老师是当朝礼部尚书,娶了他的女儿,我便能更上一层楼,老师对我是真好,我感恩一辈子,等老师百年,我仍会为他上供,你就安安心心继续做我的内人吧。”
    言罢,夏清言跌坐在地上,江东楼懒得再费口舌,径直离开。
    ☆、第 27 章
    心藻和楚伋还眼巴巴儿地等着处罚,等了许久也没见夫人派人来,两人渐渐困顿,靠在一起睡着。
    到了清晨,夫人又回来了,楚伋一推心藻,两人赶紧跪回地上。
    夏清言脸色很差,看着他俩直摇头。
    心藻:“夫人……”
    夏清言:“楚伋,你先回去。”
    楚伋不明所以,急忙说:“夫人,是我强迫她,你要罚就罚我一个人。”
    夏清言又说一遍:“你先回去,我有事同心藻说。”
    楚伋和心藻面面相觑,楚伋不知该不该走。
    夏清言:“滚出去!”
    楚伋只好起身,回头又看心藻一眼,夏清言上前把心藻扶起来,似乎并非要处罚她,楚伋这才半信半疑地出去了。
    “心藻,怎么脸色这么差。”脸色也很差的夏清言问。
    心藻:“夫人,出什么事了?”
    心藻的询问勾出夏清言的眼泪,泪水连珠掉落:“是我错付了人,一颗真心喂了狗肚子。”
    “夫人……”心藻用袖子帮夏清言擦掉眼泪,夏清言哭得她心里很难受。
    “心藻,夏家翻天了……”
    “怎么会?”心藻不敢相信,在她心里夏家家大业大,怎么可能说翻天就翻天,但夏清言哭成这个样子,不像是跟她说笑。
    夏清言红肿着眼睛说:“江东楼恩将仇报,陷害了夏家,他说什么野心和抱负,其实就是害怕落于人下罢了。从今以后,江东楼的事再跟我无关,我不想管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心藻,你跟我回去,是我把你送过来,是我害了你,我再带你回去。”
    “夫人……”这变动激起心藻心底千层浪,原来她可以不用一辈子禁锢在这里,她可以回家了。
    “我才是鬼迷心窍,一门心思为江东楼,却落得如此下场。心藻,我还有些积蓄,回去以后我会尽力为你寻个好夫婿,再嫁个好人家,都比在这里要好。”
    心藻不想再嫁什么人,她只想逃离江东楼,可是真的要离开吗?心藻无法抉择,如果她离开,那楚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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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东楼仰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江尽忠走到他身边。
    “夫人呢?”江东楼问。
    “在收拾行囊,看来是准备回娘家了。”江尽忠回答。
    江东楼无奈地笑道:“我又没有休她,她何必非要走呢?再回去,她也不是夏家的大小姐了,还能像以前那样养尊处优不成?唉,这些女人的脑子都不知道怎么长的,不分好赖,随她吧,以后眼前倒是清净,没有这些女人叽叽喳喳。只是家事没人管了,哎,谁家不是有个哑巴千金吗,娶回来能生养又能管事就行。”
    “老爷……”江尽忠摸不清江东楼是不是在开玩笑。
    “哈哈哈,玩笑玩笑,我还不老,子嗣的事不着急不着急。”说完江东楼又闭目养神,只是神情没有那么轻松。
    江尽忠说:“老爷,夫人好像要把陈姑娘也带走,要不要说一声,把她留下。”
    “陈心藻?留她做什么,那种小姑娘满大街都是。”江东楼说。
    江尽忠说了声“是”,然后便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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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鸡汤!”到了日晒三竿,小胜才端着一盅鸡汤回来。
    进了屋,姑娘正坐在床上发呆,看着魂魄都飘到九霄云外了。
    “这是怎么了?”小胜觉出气氛不太对。
    旁边的珠燕看见小胜就把气撒在她身上:“都什么时候了你才回来,熬鸡汤熬了一晚上!”
    小胜:“鸡汤那么好做嘛,我还得杀鸡拔毛的,后来趴在灶台上睡着了……才搞到了现在,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珠燕:“出大事了。”
    小胜看心藻失魂落魄的:“怎么了?”
    珠燕:“姑娘要回去了。”
    小胜:“回哪?”
    珠燕:“回家。”
    小胜凑到珠燕身边,悄声说:“老爷不要姑娘啦?”
    珠燕:“老爷何止不要姑娘,连夫人也不要了。”
    “夫人也不要了?老爷要休妻?”小胜震惊极了,“怎么可能,真的吗?夫人那么好的人。”
    珠燕无奈摇头:“总之夫人跟姑娘要一起回去,你跟我一起帮姑娘收拾行囊。”
    “那鸡汤怎么办?”小胜举起手里冒着热气的鸡汤。
    珠燕小胜一起看向姑娘,心藻闻见鸡汤的味道一阵恶心,扶着床边又干呕起来。
    小胜看着奇怪:“姑娘,不是我吹嘘,整个京城熬鸡汤最好的就属我们家了,这么香的鸡汤你闻着都想吐吗?你是不是害喜了?”
    珠燕一惊赶紧说:“小胜,别瞎说。”
    小胜:“我怎么瞎说了,我姐姐生孩子的时候就是这样,跟姑娘一模一样,要是姑娘真的害喜,万一耽搁了没好好照顾可是要出大事的。珠燕姐,你要是不信我,你让管家给姑娘找个大夫回来瞧瞧也行啊。”
    珠燕:“姑娘都要回去了,还找什么大夫。”
    小胜:“这个时候姑娘坐车路上颠簸,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珠燕不耐烦了推着小胜出门:“总之你不要管了,拿着你的鸡汤出去,快给姑娘收拾东西。”
    小胜:“那这鸡汤怎么办?”
    珠燕:“你自己喝了吧。”
    珠燕轰走小胜之后来到心藻旁边,拿巾帕帮她擦嘴。
    “珠燕,小胜说的可能是真的。”心藻像是求助一般看着珠燕,珠燕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要不要跟楚公子说一声。”
    心藻摇头。
    珠燕:“姑娘,如果真是那样,你非走不可,回去或许还能保住命和孩子,但留在这,如果让老爷知道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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