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黄海道外海域。
    在五月初四的时候。
    红娘子所率领的船队,终于看到了陆地。
    然而在他们试图准备继续向北,航行至辽东的时候。
    却在此处遭遇了朝鲜水军。
    隶属于朝鲜庆尚道水兵营的水军部队。
    这是在李岩,以及朱慈计划外,出现的变故。
    虽然鞑清的水军就是个笑话,这一点毫无疑问。
    但是朝鲜的水军,还是有一定战斗力的,那个被吹上天的李舜臣,给朝鲜留下了一批精锐的水军班底,物美价廉的小龟船儿们。
    看起来就是个小不点,小鸟依人的样子,但实际上在水军作战中非常给力。
    这可是倾注了思密达们全部的智慧。
    按照常理来说,如果将福建郑芝龙的海军舰队,开到朝鲜,哪怕是朝鲜的水军全部出动,也得跪在海里喊爸爸。
    但是,李岩临时打造的兵船,临时招募的水兵,所凑出来的队伍,根本没有任何战斗力。
    甚至于在甲板上配置的火炮,都是老旧的,凑数的,蹦不出来几个屁。
    这样的舰队,当做游轮绰绰有余,当做战舰,就十分说不过去了。
    所以无论是红娘子,还是其他随行的官员,都十分清楚这一点。
    以至于在发现朝鲜水军时,相继瞭望,心中忐忑不安起来。
    “朝鲜素来倾慕华夏,唯天朝马首是瞻,如今我兵船至此,亦不足惧也。”面对着即将临近的朝鲜水军,随行的登州卫指挥佥事戚宗明觉得,似乎没啥大问题,几百年来,朝鲜都在给大明当小弟。
    难道大哥还会怕小弟来捅刀子么?
    “然朝鲜已降鞑子,恐怕其亦有异心。”山东参政袁枢言道,今日已不同当初,以前的朝鲜乃是大明的藩属国,自然跟老爹穿一条裤衩。
    但现在时过境迁,朝鲜成了鞑清的小弟,那就不能用以前的思维来揣摩如今的朝鲜了。
    “但万历爷在时,曾出兵于朝鲜驱逐倭寇,此等大恩,岂能忘恩负义?即使迫于势降于鞑子,亦不足以与我朝为敌。”戚宗明继续道。
    他们似乎辩论开了,在朝鲜敌我不明的情况下,讨论那些龟船会不会攻击他们。
    反方辩手袁枢仍然保持着怀疑的态度。“虽恩于朝鲜,不足顷服也,光海君时,朝鲜便与鞑子私通,阴谋不轨,及至陵阳君篡位谋逆,僭越礼制,其心已无朝廷。”
    “崇祯八年之时,朝鲜破于鞑清,其朝中与我朝有来往之西人党人,俱以被鞑清屠戮殆尽,如今的朝鲜,虽然仍有华夏之表,却无华夏之实也。”
    袁枢分析的条条是道,以至于戚宗明一个武夫根本驳斥不过。
    作为表面上首领的红娘子,尴尬的看着两个明官嘴炮了半天,却插不上一句话。
    没文化,好尴尬。
    打仗的话,她一个女人倒还不惧,完全可以像个男人一样操刀子上阵。
    但放嘴炮,卖学识就不是她的强项了。
    袁枢和戚宗明说了半天后,红娘子只想知道一个问题,那些思密达和他们的船到底是敌还是友!
    “敌!”
    “友!”
    似乎辩论了半天,两个人仍然没能说服对方。
    但是……这种事情,不是靠说的,而是靠看的。
    他们看到,朝鲜的龟船并没有立刻攻击,而是在确认明军身份后,派人登船与红娘子等明朝官员会晤。
    红娘子和戚宗明都是松了一口气。
    “本人受庆尚道左水使朴格昌之命,问询诸位,大明船只何故至此思密达?”
    虽然,派来的使者,说话的口吻,已经没了当初作为藩属国的低声下气,但只要不开战,能够安安稳稳的把圣上接回山东,这一点还是能容忍的。
    红娘子和戚宗明都是望了眼袁枢一眼,好似再说,你也太过于多虑了。
    朝鲜就算已经被干翻,也不可能主动和大明为敌的。
    袁枢摇了摇头,面带着苦笑。
    若是他判断失误,那倒是好事,只不过在他父亲袁可立做登莱巡抚的那些年,袁枢可是见过无数次的朝鲜人。
    对于那些思密达们的了解,可要比其他人深刻的多。
    或许李岩派他随行船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等行至此地……”红娘子本想着把这一次来的目的说出来的,但突然卡住了,就算这些朝鲜人是友军,也不应该这么透露军情吧。
    这也是常识。
    然而除了这个理由之外,红娘子却也找不到其他理由。
    戚宗明眼珠子一转,随口道。“山东巡抚李岩李巡抚家亲流落辽东,咱们只是来此替李巡抚接人回山东罢了,旦夕而去。”
    使者又爬回了龟船之下,将刚才红娘子一行的话又稍了回去。
    袁枢一直注意一个问题,如果那个所谓的左水使,真的没有任何敌意的话,为何不亲自上来一叙,而是通过如此麻烦的使用使者传来传去。
    不嫌麻烦么?
    “朴格昌大人心慕天朝,欲与诸位结交,烦请诸位登岸,则以酒肉待之,勿吝赏光思密达~”
    使者又回来了,重新对着红娘子他们传达了左水使的意思。
    话虽然很恭敬,但为何感觉有一种被胁迫的味道。
    如果不去,似乎是驳斥了朴格昌的面子,万一因此被使了绊子,损失丢人倒是其次,接不归圣上。那可就麻烦了。
    虽然朝鲜这种胁迫般的态度让红娘子和戚宗明都有些莫名的不舒服,但为了完成任务,他们只得容忍。
    “左水使的心意,我等心领了,然有要事在身,实不能耽搁。”袁枢说话了,委婉的想要拒绝朝方的美意。
    其实红娘子和戚宗明也并不想去赴什么宴,总感觉并不是好事,袁枢委婉的拒绝,希望能奏效,为了能够免于战斗,不得不放下架子,以免激怒朝方。
    使者再次返回了龟船之中。
    本以为那个使者还会再次上来。
    却看到龟船上冒出的浓烟变了颜色!
    袁枢感觉有些不太妙。
    那龟船上冒出的浓烟,显然是一种战略信号,对其他船只下达着某种指令。
    却见到浓烟冒出之后,得到指令的其他龟船,开始向红娘子的船队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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