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军的进攻强度继续放缓。
    直到三月十九日。
    这原本应是大明灭亡的日子,京城的内城依然掌握在朱慈手中。
    最主要的是,作为中坚力量的李自成部和刘宗敏部,由于相互戒备,都一直保存着实力,不愿意将精锐的主力投入到对京师的攻城战中。
    这就让守城的压力减轻的很多了。
    但是象征意义上的攻城举动还是必要的。
    一个个老头老太太。
    一个个抱着婴儿的妇人,被推上去,用来填平护城河,用来消耗明军的火力。
    然后是后方火炮的猛烈轰城。
    即便是只是面对这样的炮灰,明军仍然不可避免的出现伤亡,被用来做炮灰的百姓实在太多了,就仿佛丧尸一样。
    毕竟明军没有樱桃炸弹。
    不断有牺牲的明军士兵被从前线抬了下来。
    而后备军顶上去。
    从城中募集来的志愿壮丁也被分发武器用来守城,填补京营军的消耗。
    城墙上几乎成了活生生的炼狱,生命的绞肉机。
    西直门下积累了大量无人收尸的尸体。
    朱慈从行在中走出。
    远处看到几个军户推着几个明军将士的尸体,朝着城内运。
    乱坟岗在城外,尸体是运不到那边的。
    再说作为为国捐躯的烈士,随便掩埋又如何让将士们舍生忘死?
    城内的和尚们被拉过来给死亡的将士们超度。
    在这样炮火连天的日子,风光大葬是不可能,但令他们的亡魂得到安息亦是必要的。
    然而,这可真是苦坏了城里的老和尚们。
    这几天菠萝菠萝蜜的,嘴巴就一直没闲着过。
    忽然间,运送尸体的板车上的一只手抬了起来,吓坏了周围注意到的人。
    “俺……俺没死……”尸体诈尸后说道,旁边的士兵定了定神后,赶紧把那人从尸体中捡了出来。
    看着没死的战友,其他军户还是很高兴的,赶紧取水,拿食物给他喂上,续命。
    朱慈远远的看到这一幕,收回了目光,即刻和高级将领们一起步上城楼。
    此时又是一波火炮轰击,城墙因为着炮轰,颤抖着抖下了石头碎屑。
    “圣上小心。”
    城楼上的碎屑倾落,朱慈避之不及,差点没站稳,被一旁的张纯真扶住。
    “无妨,把千里眼拿来。”
    许多西洋的舶来品已经出现在了大明,这望远镜便是其中之一,倍数不高。
    但仍然可以清晰的看到远处的闯军大营。
    几个闯贼正往前线运着火药,还有几个在抽打着,呵斥着手无寸铁的百姓。
    当然,朱慈不是想看这些。
    他在试图观察着城西大营周围的地形。
    不得不说,李自成主营的选址还是有一定的经验的。
    驻扎在高地的背风处,可以有效防止起火引起的火势蔓延。
    近水处又可以方便军队给水。
    营地在高地上又有哨卫,及时的传递军情。
    几乎是难以靠袭营完成击溃闯军的战略目标。
    但是……留给朱慈的时间不多了。
    虽然粮草上暂时不用担心,但是京营的军户们的士气,全靠着他的忽悠,才提升上来的。
    全军的将士都以为不久便会有援军抵达北京,这是他们为大明而战的希望。
    事实上,确实有援军会来,南边的黄得功,黄道周,秦良玉等人肯定会尽力来勤王,但……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等到他们来北京救命,朱慈和他的老爹早齐齐挂树上了。
    如果几天之后仍然见不到援军,京营的军户们意识到自己被忽悠了,士气和战斗力都会随之下降许多。
    所以朱慈必须在短时间内结束战争。
    而在成功的让李闯的内部产生了猜忌之后,在北京的守城压力降到最低的时候。
    朱慈觉得是时候一战定胜负了。
    至于决战定在什么时候?
    赶早不赶晚,就在今夜。
    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朱慈把八封信函交给谢芳。“着人将信件交给其余城门的主帅。”
    “遵命。”
    谢芳领命而去。
    剩下的了薛义成,朱慈还有非常艰苦的任务交给他的。
    薛义成休息了两天后,基本已经恢复,只是膝盖上似乎还受着伤,走起路来很不利索。
    但仍然被朱慈喊了过来。
    作为这次决战的发动机。
    “今夜朕将亲自带人夜袭李闯大营,当然,肯定会败退。”
    薛义成眨了眨眼睛,有些闹不明白,当然不可能成功的了,李自成也不是傻子,肯定会有夜哨。甚至他们刚出城就有可能被李自成的人盯上。
    但是圣上明知道会失败,为毛还要夜袭?
    薛义成没说话,继续听着朱慈解释。
    “首先,朕出城之时,你带一千左右可靠的锦衣卫,化妆成百姓,紧随其后的出城,在朕吸引到闯军的注意力时,趁机埋伏在城外,等到朕大败而归,来到你埋伏好的地方,以朕以剑斩鞘之声为号,杀出即可。”
    说到此,朱慈做着示范,把剑抽出来抛向半空,毁剑斩之,剑刃被崩出了个棱口,发出了金石之声。
    “陛下何不以爆竹响箭为号,可比这清晰的多。”薛义成问道。
    “自然有朕的原因。”朱慈面无表情。“声音是不大,但到时候你应该离朕并不远,所以你带的人都要认真仔细的听。”
    “臣还有个问题。”薛义成硬着头皮继续问道。“这附近根本没藏身之处,臣这一千人又埋伏在哪里?”
    朱慈带着薛义成走向城垛,继而指了一个方向。“那里……”
    “那儿?”薛义成哑然,朱慈所指的地方并没有任何可遮蔽视线的障碍,根本没法埋伏人啊。
    “听朕说完。”朱慈皱着眉毛,将更加具体的细节讲给薛义成听后。
    后者原本疑惑的表情随之舒展。
    “圣上……这真有趣。”薛义成听完后,差点笑了,不过看到朱慈那面瘫的表情又合上了嘴。
    “圣上就好像那戏里的朱各亮什么来着,真是足智多谋。”薛义成真心的感叹,怪不得天下都是朱家的,原来祖上就有一个姓朱牛人。
    对于低级马屁,朱慈是免疫的,在危机没接触之前,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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