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邦,年过完就早些回上海去吧!”罗绮很难得的开口。在周家她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但是这次她向丈夫提出来了。
    周定邦拿着笔,这应该是他人生中书写的最慢的一次,字写到了一半却是一直停顿在其中。
    “其实我这次回来还想看看周家有没有我所遗漏的人,说到底我还是有些自私的,不希望和周家彻底的决裂。”周定邦最终还是选择没有将这幅字写下去,当一个读书人的心境写不了一幅完整的字时,停下笔未尝不是一种选择。在来之前他想过周家人会有的想法和反应,但是他的大嫂却是最终还是让他失望了。
    放下手中的笔,他负手皱眉看向窗外。也在为他的选择而犹豫。
    “你最终没有选择不是吗?”罗绮看着丈夫的背影,微微拧眉。“只是初暝这个孩子,她才十二岁,却要承受这么多东西!”罗绮眼中有着心疼。她很幸运,有这样一个丈夫尽情的让她发挥自己的能力,可是初暝呢?她还是一个孩子,将来她可有她的这份幸运?他们再如何庇护,总有一天还会老去。
    “她必须要成长,因为他是我周定邦的传人,以后周公馆的继承人。”周定邦眼中的坚定是前所未有的,连罗绮都微微有些吃惊。“如果她没有办法成长,那么我宁愿她和芝芳那样选择一个普通的男人结婚生子,一辈子隐没于深深大宅之中。”回头周定邦看向自己的妻子,周公馆的继承人不单单只有聚宝楼的责任,还有他身上的重任。
    这一夜是除夕大年夜,这一夜风雪尤其的大,这一夜周梦然悄然的离开了周家大宅,没有和大家一起过年。这一夜,整个周家彻夜难眠。
    “那丫头还没有回来吗?”夜深了,周家老太太还在留意着周梦然的踪迹。从和周梦然谈话之后,所有人目睹着周梦然是从她的房中跑出去,离开周家大宅,然后所有的仆人都出动去寻找了她。然后整个周家族中之人也加入了寻找的行列,原本最应该责备她的周定邦夫妇却是始终没有开口言语,没有说过一句话,这就好像是一种无声的凌迟。
    “蔡嬷嬷,定邦夫妇怎么说?”这已经是一个晚上之中老太太第好几次问候了,差不多每隔几十分钟老太太就要这么问上一句,在这个原本应该是合家团圆的日子,周家大宅却是在一团乱中。
    蔡嬷嬷摇了摇头:“夫人,时候不早了,您早些休息吧。既然二爷没有说话,应该他有把握梦然小姐不会出事。”
    “不会出事吗?”老太太皱眉冷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周家,我问心无愧,就算是到了地底我还是会如此的和老爷说。”笑着笑着。不知道为什么老太太眼角留下了眼泪。她也说不上这眼泪是因为失了儿子的心,还是觉得没有把握会得到自己过世丈夫的认同。
    “妈,您早些休息吧,这件事情交给媳妇。”邱美淑也乘机说道。这个时候她已经在心里将周梦然骂了一个半死了,大过年的让全家找她一个人。
    “这件事情是要你负责,这个周家已经是你的了,你就算大方一些又如何?何必要用言语挤兌她。她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老太太教训道。
    “是,是媳妇的错,不过她要进周家门的话,总要现在教育起来的,等进了门我怕来不及了。现在她还小,一些家族的规矩容易教。”邱美淑到底还是反驳了。
    “哼。定邦会不会让她进门都还没有一个定数,你这边就一定确认她会进门了?”老太太讥讽的看着邱美淑一眼。
    “婆母,这不还有你在吗?她总是逃不出您老的手心的。”邱美淑献媚的靠近,帮起老太太敲起了背。
    “唉,你呀。就是得利这张肚皮。别的花言巧语也不用说了,快点派人将人找回来,回来以后也不要说什么冷言冷语了,好好的将人哄住了,别到时候人还没有到手,就被你给吓跑了,另外让周霖那边也多努力一些。”
    “这您老放心,霖儿连武运国的妞都能迷住,别说区区一个小丫头。”对于这点邱美淑始终很放心,男人要女人嫁有很多种,有时候根本就不用女人自己点头。
    在离周家十几里地的一座山上,由于几日的积雪,山上白雪皑皑,可是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就像是一个雪精灵般的在山腰上打着拳,她的拳不是很猛,甚至很柔,但是这种意境就像是绵延不绝的流水般,不绝不断,韧劲十足。
    当一身黑色学生装的少年感受到山腰上扑面而来的寒劲,下意识的低头躲过,然后他面上一喜,周键锋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
    可是下一刻他感觉像拎小鸡一样被拎了起来丢在了地上。好在地上是厚厚的雪层,摔在地上并不感到疼痛。
    只是被这么一个小孩子丢摔,周键锋觉得很没有面子。
    “你怎么会过来?”周梦然问,她敢肯定离开周家的时候没有人跟上她,怎么周键锋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跟着雪地上的脚印过来的。”周键锋开口,周梦然将目光落在若隐若现的雪地脚印上。虽然雪下了起来,但是还没有足以覆盖住她脚步的地步。
    “为什么跟过来?”周梦然听了他的解释脸色好上了不少。
    “我担心你。现在整个周家都在找你。”
    “他们巴不得我死。”周梦然一声冷笑。
    “可这里是周庄,如果你出事周家脱不了干系。”周键锋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一屁股在雪地上坐了下来。他不否认家族有些人恨透了突然出现的周梦然,如果不是周梦然他们会觉得二爷爷家的一切都是这个家的,可是周梦然的出现打碎的他们的梦想。可是这些贪婪和他无关。
    “你的功夫很好,其实我来找你也是多余。”周键锋叹息道。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武功,连心性也高。他真的非常好奇,周梦然是成长在怎么样的一种环境中。可是了解过周梦然在陈家的状况的时候他又迷茫了,在陈家时候的那个陈初暝和眼前是同一个人吗?要知道从陈初暝变为周梦然,也不过是三年时间,这三年时间她怎么过的?
    “你为什么会去学武?”周梦然忽然问道。
    “从我懂事开始周家都在将关于二爷爷周定邦的事迹,八岁就进了翰林院,这是周家的荣耀,同时他也是周家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压得周家所有的子弟都喘不过起来,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反正在十岁之前我就是这么一个感觉,所有人在我们小的时候都会拿我们刚和二爷爷比肩,然后失望过后我们就好像被遗弃了一样,所以我才会弃文学武。可以这么说,我小时候恨透了那些八股的文章。
    好在旧社会结束了,新社会来临让架在我们身上的枷锁同时的放开。”周键锋淡淡的说着,语气中有对过往的回忆,大多数的时候还是很平淡的描述。
    在这样的描述中,天色也渐渐的黑了下来,直至身手不见五指,周围只听到呼呼的寒风呼啸,和悉悉索索的下雪的声音,两个人的身上落满了雪花,但是他们两人毫无所觉。
    “你呢?二爷爷这么重视文的一个人,怎么会让他的继承人学武?”虽然周家大宅的人不承认周梦然是周定邦的继承人,可那不能代表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这是我的秘密,你最好闭上你的嘴巴!”周梦然用威胁的眼神警告。
    “切,臭屁小孩一个,你以为我稀罕。要不是怕你迷路在这个山区里,谁会稀罕。”周键锋嘴上喃喃。
    周梦然厉目扫过,周键锋全身一冷,将话吞下。
    “谢谢!”周梦然半饷道。她是真的感谢,也觉得周键锋对学武有一种天分,否则他不会明明境界比她低,但是还能感受到她练过武。
    “你这样,你外公很担心的。其实是你外公让我出来找你的。”终于周键锋也说出了实话。在他眼中向来严厉的二爷爷居然找上他,他也不知道是荣幸还是该觉的害怕?
    周梦然点点头。“我没有事情。对了上回来不及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学过武的?”
    “这个我也没有办法告诉你,武馆的师傅说,这是一种天生的感应,和功夫什么的无关,而且像我这样的人几十万人里面说不定都没有一个,所以你不用担心被别人识破。”周键锋咧嘴一笑。
    手表的时针指向午夜十二点,旧的一年过去,新的一年来临,忽然山脚下天鞭炮“噼噼啪啪”的炸响不停,烟花也在空中一朵一朵的盛放。周梦然和周键锋站起来看向被渲染的无比璀璨的夜空。此时的夜空就像是一张无以伦比美丽的画卷,而那些烟花就是画卷中的图案。
    ps:
    牙齿痛起来真是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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