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一股寒气生出。
    被烈火烧得通红的空中出现许多雪花般大小的透明物体。
    步遥凝结空气中的水汽化成坚冰,在周身形成一堵厚厚的冰墙。脚踏血浪,将整个“海面”都冰冻起来。
    凌冽的寒气与烧灼的热浪交汇对抗,两股势力谁也不让着谁。
    虽说以冰制火犹如痴人说梦,但步遥法力高强,御冰之术已十分成熟,加之熟知逸羽扇的阵法,对付白皮鬼设下的火阵易如反掌。
    寒气侵袭扩散,很快占据主导地位,将热浪一股一股扑灭,火焰随之变小消失。
    白皮鬼见势不妙,挥动扇面,一条巨大的火龙突然钻出,浑身焰火燎燃,猛地冲向冰墙。
    龙身在冰墙上爆裂开来,巨大的火焰沿着冰墙的裂缝爬满墙身,只一瞬间,冰墙就被包围起来。
    炽热的气浪对抗寒气,慢慢形成压倒之势。
    步遥一掌拍向墙面,将坚冰化作无数悬浮的冰刃,只听他一声令下,悉数飞射出去。
    冰刃如花雨飘散,飞速穿梭在火焰之间。寒气渐渐占据上风,火焰又被削弱下去。
    白皮鬼持扇杀来,转眼飞至身前,折扇一扫,一道红光便爆炸开来。
    视线被光芒阻挡,步遥只得迅速闭眼,用灵力感知白皮鬼方位。
    却突然闻见一阵异香,同时白皮鬼的声音在几丈之外的空中响起。
    “步遥,你这逸羽扇可真是好东西,我借用它的力量幻化分|身攻击你,你竟丝毫也没有察觉。你可知方才你吸入的是何物?
    那是寐生香,是主君专门用来审问犯人的迷香,它会让你产生幻象,将你害怕的一幕呈现出来,它会折磨你,让你心悸,让你痛不欲生!哈哈哈,我的步遥大人,好好享用吧!”
    步遥迅速击打身上的几处穴位,想要制止呼吸,可是方才已经吸入一口香气,一切为时已晚。
    香气入体,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身子烧灼,五脏六腑像有一团烈火炙烤。
    剧痛一阵一阵扩散,疼得步遥跪倒在地,捂紧腹部抽搐。
    视线慢慢模糊,短暂的失明之后,眼前突然出现一座宫殿的幻影。
    …………
    一个和步遥面容一样的男子单膝跪在地上,逗着身旁坐着的中年男子怀中的小女孩。
    一会儿捏捏她的脸蛋,一会儿又做着鬼脸,弄得小女孩开心地咯咯笑着。
    “我的小殊儿真是可爱,要不要哥哥抱抱?我可好久都没有抱过你了,你想不想哥哥呀,想不想我抱你啊。”
    殊儿鼓着脸撅起小嘴,使劲摇着头,仰头眼巴巴地望着中年男子,嘴里结巴地叫着:“父……父君……父君……”
    中年男子笑着安抚道:“殊儿怎么了,这是你的哥哥呀,一月不见,怎么还生分起来了,你不是最喜欢粘着他的吗?让哥哥抱抱好不好,父君不走,父君就在这看着,别怕别怕啊。”
    殊啸从殊轶怀中接过殊儿,亲密地贴着她的脸颊轻轻蹭了蹭,温柔地道:“小淘气鬼,这才多久没见,就不认识哥哥了,下次再这样,我就咬你了,怕不怕?”
    殊儿摇着头,“不……不怕……父君会……会保护我……”
    “那要是父君不在的时候呢,你怕不怕?”
    殊儿自信地撅起嘴来,“哥哥……怕父君……不……不敢……”
    “是嘛,你就知道呀,哥哥可不怕父君,我现在就要咬一口,你给不给我咬?”
    “不……不给……啊……”
    殊儿话还没说完,殊啸就一口咬住了她的小脸蛋,牙齿轻轻地触碰她柔嫩的肌肤,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刺破了。
    殊儿可不知道这是在逗她玩,本能地伸出小手去捏他的脸颊,可殊啸还是不松口呀,她只能无助地看着父君,嘟着嘴巴哭了起来。
    “好了啸儿,放开吧,别把她弄疼了。”殊轶爱女心切,忍不住上前阻止。
    殊啸这才松开了嘴,有些嫌弃地道:“小哭包,我可没咬疼你啊,你倒哭起来了,怎么这么没用啊,嗯?就会找父君救你,不是说不怕嘛,你骗我咯,略略略……”
    殊啸又做出一张鬼脸,吐着舌头逗她,殊儿擦擦眼泪,又笑了起来。
    殊啸趁她不注意亲了她一口,可殊儿却很是嫌弃地用小手在他亲过的地方擦了又擦,眼睛直直地看着他,里面都是不情愿与厌弃的情绪。
    “怎么,还嫌弃我啊!小哭包,哥哥都亲你了,那你也亲我一口好不好?”
    殊儿本能地摇头抗拒。
    “你亲嘛,你亲嘛,我都亲你了,你不可以不亲我哦,算哥哥求你了好不好?”
    殊啸恳切地看着她,终于打动了殊儿,小唇在他脸上轻轻点了一下,又快速收了回去。
    殊啸满意地捏捏她的脸蛋,“我的小殊儿真乖啊,哥哥越来越喜欢你了呀!”
    殊啸忍不住把她抱得更紧了,对着她的小脸亲了又亲,恨不得含进嘴里,好好爱惜。
    三个人都沉浸在这欢笑声中。可是突然头顶一片红光蔓延过来,无数朵状若昙花的红艳花朵从天上飘落。
    渐渐形成遮天蔽日之势。
    花朵缓缓坠落,落地的一刻一朵朵绽放开来。
    花瓣包裹着的花粉飘散出来,像一大团烟雾一样汇集在地面上空。
    没有人知道这些花朵从何而来,也没人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突生的异象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啸儿,这些花朵像是冲着王宫来的,你带着殊儿赶快离开王宫,不用管我,我自有办法应对!”
    殊轶把殊啸护在身后,目光凝视着前方,手中佩剑在握,随时准备开战。
    “父君,您一个人怎么应付得过来,让我留下来帮您吧,殊儿我命人送走就行了,我想留下来与您并肩作战!”
    “说什么胡话,我北境王族就你们两个后人,我不得护你们周全!你若是留下,只会让我分心,快带殊儿走,只有你护着她我才能放心!走啊!”
    殊轶推搡着要让殊啸离开,可就在这时,那些花朵突然燃烧起来,连带着点燃花粉将整片天空烧得红艳。
    火海笼罩在王宫上方,几座稍高的大殿燃烧起来,火焰随风蔓延,点燃剩下的宫殿,进一步扩大火势。
    这火焰来得怪异,就算王宫有仙法护着,可好像都突然消失了一样,完全没有了防护之力,一时间火焰漫天,浓烟滚滚。
    这时天边又出现一片黑压压的东西,迅速向王宫飞来。
    等近了一看,竟然是浑身布满火焰的红色蜻蜓。
    它们漫无目的地四处乱窜,遇楼穿楼,遇人穿人。
    被他们看见的活物,一旦咬中,皮肉就会迅速腐蚀,最后变成一堆白骨,血液甚至都来不及流下就已死去。
    殊轶设下防护罩,可是那些“火蜒蜓”数量众多,不停地撞击着防护罩,人在它们面前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殊轶也只能尽力拖延时间。
    “啸儿,快带殊儿走!”
    殊啸单手支持着保护罩,可奈何法力低微,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保护罩在火焰与火蜒蜓的围攻下已经岌岌可危。
    “父君!”
    殊轶用最后的灵力捏出一个新的保护罩,把殊啸包围起来,又一掌用力推出,保护罩飞速向外飞去。
    “父君!父君!您跟我们一起走啊!您别扔下我们!父君!”
    “啸儿,快走!不要回来了!”
    殊啸慌乱地拍打着保护罩,他试图用灵力让保护罩停下,可是每次灵力发出之后都在保护罩上突然消失。
    殊啸被迫被保护罩带离王宫,眼看着殊轶的身影越来越远,声音也慢慢消失,最后视线里只有一片红色的火焰与滚滚的浓烟。
    北境王宫四面环海,殊啸在最近的海面停下,他冲出保护罩,回头嘱咐殊儿:“殊儿,你乖乖地呆在这里,我去救父君,很快就会回来,你千万不要乱动,不然哥哥就找不到你了,听话好吗?”
    殊儿停止哭泣,认真地点着头。
    殊啸双手结印,在光罩上又设下一层结界,这才放心地赶回王宫。
    可是等他回到王宫的时候,火焰几乎已经散去,整座宫殿都已化为灰烬。
    那些飞舞的花朵与火蜒蜓也都消失不见了,只有一条巨大的繇蛇倒在血海里,抽搐着扇动翅膀。
    “父君!父君您怎么样了!您别吓我啊!父君您快醒醒,我是啸儿啊,您醒来看看我啊!父君!!”
    殊啸把殊轶的身子搂进怀中,他的身体被火蜒蜓穿出无数个窟窿,翅膀也被烈火烧得残破不堪。
    身上的血液几乎快要流干了,仅靠着最后的一点点灵力维持着呼吸。
    殊轶张开大大的蛇口,吐出一朵被灵力包裹的桃花。
    “我知道你喜欢这桃花仙,所以当年他死之后,我就召回了他的魂魄,藏在体内孕养。只可惜我已不能再养护他了……”
    殊啸顿时哭成泪人,说话的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父君,您为孩儿做了这么多,可啸儿却总是让您担心,啸儿对不起您!您快别说话了,让我为您疗伤吧,父君。”
    殊轶摇头拒绝,“答应父君,好好照顾殊儿,父君命该如此,不要怀着……仇恨……活……着……”
    殊轶身体一抽搐,又呕出一大口鲜血,护身的灵力一瞬间溃散,再没有挽救的余地。他怔怔地望着殊啸,眼泪止不住滑落下来。
    “答应……父……君……好……好……活着……”
    每说出一个字,嘴里便随之呕出一口鲜血,一字一顿,最后终于耗干心血……
    “父君!父君!您醒醒啊!父君……”
    殊啸发了疯般大叫着,可是怀中的身子没有了半点生命气息。
    他的身子泛着金光,慢慢剥离散作一片片灵光,消失在空气里。
    终于最后一点肉身也消失不见了。
    殊啸就那样木然地看着父君消失,眼睛酸涩肿胀,却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心像是被人用刀从上到下凌迟了一遍,血淋淋地跳动着。
    “父君!!”
    殊啸跪倒在地,朝天咆哮,身子突然化为原形冲上天去。
    他在空中咆哮着,好像这样就会好受一点了,可心依旧刀扎一样地疼。
    他闭上眼睛,停止扇动翅膀,一下子坠到地面上去。
    血液模糊了视线,他也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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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遥原名殊啸,出走鬼界之后才改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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