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带刺。
    洛璃眉头一皱,想起临行前裴秀的叮嘱,心中赞叹对方有先见之明的同时,嘴上一点不慢地怼了回去:
    “陛下不过是客套罢了,还真有人当真啊?”
    她的话也不能算无礼,但面上的表情十足不屑,好似在说:你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和天界攀上关系吗?
    “你!”鎏英怫然变色,“你又是何人?”
    元衡道:“这位,天界所辖殷虚古国荣成帝姬,论身份,倒也与公主相配。公主快人快语,我天界帝姬自然也不遑多让。”他说话的时候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狡黠。
    两个人一个□□脸一个唱白脸,把鎏英挤兑得无话可说,眼睛瞪得好像要杀人。
    润玉回想起出来之前郁烈偷偷摸摸对裴秀的叮嘱,心中暗叹对方促狭。不过他这一次来,本也没想真和卞城王结盟,不过是探探态度,把水搅浑——这魔界嘛,自然是越乱越好。
    于是他一直等到洛璃和元衡说完,看鎏英气得快要爆炸了,这才不紧不慢地说:“本座所倡之议关乎天魔两界大局,还望卞城公主放下私怨成见,鼎力促成此事。”
    ——当然全是假话。
    鎏英冷冷道:“你们的大局大计、阴谋阳谋,鎏英不懂。我只知道我父王遭固城王陷害,身陷囹圄之时,你们天界诸神个个无动于衷。只有我凤兄,虽被前天帝禁足,却仍然设法脱身前来相助,此恩没齿难忘。我鎏英早在忘川河畔发过毒誓:此生,绝不会做一丝一毫对不起凤兄之事。而天帝陛下却让我们去忘川搜寻凤兄的元灵交于你,实在是陷我们于不义啊。”
    润玉淡淡道:“公主仁义,本座实在是佩服。只是不知,公主的仁义,能否换回固城王的仁义。”
    鎏英嘲讽一笑:“如今看来,你们天界尽是些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无耻之徒。臣夺君权,弑父杀兄弟,实乃家常便饭。”
    破军星君都听不下去,厉声道:“大胆!”
    元衡给了洛璃一个眼神:快上!怼她!
    洛璃悄悄一瞥天帝,见对方没有阻拦自己的意思,当即也嘲讽一笑,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们魔界又好到哪里去?我可知道,灭灵遗族手上血债累累,可还是有人一心庇护,藏匿于他呢。话说回来,这世间高位,从来是有能者居之,德不配位,有负天下,自然会遭到暴行反噬。公主别告诉我,你天真到不知道先魔尊是怎么死的。人行于世,弱肉强食,从没有什么东西就该是谁的其他人一律退散的道理。自己犯蠢,就别怪别人太聪明。另外,洛璃在此提醒公主一句,您的回答实在文不对题,想是您根本没听明白陛下在说什么——唉,人无知就要多读点书,免得让人以为是出门忘了带脑子。”
    润玉有些诧异地看了看这个小姑娘。殷虚古国的国主他见过,却从不曾知道他还有个如此伶牙俐齿的女儿。这天机府,还真是收录人才,不拘一格。
    他这时才有些明白郁烈让自己带上两个人的用意。毕竟自己身为天帝,在这种情况下还真不好自降身份和一个魔界公主计较。破军又只是天将,身份略低,想说话也插不上嘴。
    鎏英辩不过洛璃,冷哼一声道:“荣成帝姬真是伶牙俐齿,对天帝陛下忠心得很。”
    洛璃回敬:“陛下天界共主抚恤四海,我天界子民自然全心拥戴。”
    眼见女儿还要说话,卞城王劝阻道:“鎏英!这儿还轮不到你说话,出去!”
    鎏英满脸不服气,一转头又看到立在一旁的破军,便走过去道:“破军星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我凤兄慧眼识人,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大将。我凤兄罹难,星君另觅他主,一路高升,真是可喜可贺啊!我魔族王女行事一向血性,耻于和你们这些伪君子为伍!”
    这话一听就话里有话,卞城王斥道:“住口!”
    元衡摇摇头,觉得这公主真是个母老虎,逮谁咬谁。可怜天帝自重身份,不能亲自下场和她互咬,少了多少乐趣呀。他心里想着,行动一点不慢,懒洋洋开口:“帝姬,我久不在天界,实在孤陋寡闻。我怎么记得火神座下第一心腹是一个叫燎原君的呢?”
    洛璃道:“那是自然,燎原君可是火神的心腹爱将,至于破军星君嘛,不过就是火神当日简拔将士时选的一位将领罢了。”
    元衡道:“火神简拔将士?可是他自己的私兵?”
    洛璃故作惊诧:“你倒真是浅薄无知,火神是天界上神,怎可豢养私兵?他简拔的将士自然隶属八方天将府,是天界的天将天兵。”
    元衡故作疑惑:“那为何这位公主说星君另觅他主,言语多有不屑?天界的天将天兵,难道不是自然效忠于天帝吗?若谁对自己有恩就依附于谁,岂不是结党营私,乱了天界的法度?”
    洛璃笑道:“天界自然有天界的法度,可你用天界的法度来要求魔界,未免太过苛责。人家是有血性,真性情,从来不讲礼法的。”
    两人配合默契,一来一往,旁人根本插不进去,鎏英在一旁气得脸色发青,手下意识地就去掏鞭子,被卞城王死死按住。
    润玉十分礼貌地微笑道:“我天界的帝姬委实活泼了些,不过她年纪尚小,一时嘴快,没什么坏心思。还望公主多多包涵,本座回去之后一定严加管教。”
    鎏英简直气到疯:什么叫一时嘴快没什么坏心思?她字字句句都是在嘲讽我你听不到吗?严加管教?我信你个鬼!
    润玉却不理她,转头对卞城王说:“今日看来,卞城公主是要拒绝本座的倡议了。”
    卞城王一边按着鎏英,一边道:“陛下息怒,我卞城王府之事,还轮不到鎏英做主。”
    鎏英被按着脱身不得,气怒道:“结盟可以,我鎏英只求公平。天帝陛下让我们去忘川,搜寻凤兄的元灵交于你,是否也应该应承我们一件事情?”
    润玉饶有兴致地问:“公主想要什么呢?”
    鎏英道:“我凤兄惨死,大仇尚未得报,冤有头,债有主,还望天帝陛下交出杀害我凤兄的罪魁祸首!”
    润玉礼节性地感叹道:“公主真是旭凤的红颜知己,在他生前身后维护若此——旭凤也算是不枉此生。只不过,旭凤尚未洗清谋害上神的罪名,锦觅仙子为父母报仇,也算冤有头、债有主。再者,火神一事,实属我天界内部事务,就不劳你区区一个魔界公主置喙了。——卞城王,看来鎏英公主自信能与固城王一较高下,那本座便拭目以待。”说罢,他转身而走,元衡洛璃以及一众天兵天将也随之离去。
    鎏英在后面如何跳脚怒骂不提,润玉带着人出了卞城王府,打发破军星君和几个天兵回了天界,自己则去欢楼和郁烈会和。洛璃和元衡原本跟在他身后,被他招手唤到身旁。
    “你父亲可好?”他先问洛璃。
    洛璃道:“回陛下,父王身体康健,一切都好。”
    “我也只在很久之前见过你父亲一面,竟不知他膝下已有了你这般伶俐的女儿。”
    洛璃笑道:“不敢当陛下称赞,父王可拿我头疼得紧呢。”
    润玉一笑,又看向元衡,这少年身上有水族气息,却并不纯正,面貌隐隐有几分熟悉——
    “你是水族?和云弈水君是什么关系?”
    元衡摆摆手:“云弈是我哥,不过我可不是水族,我不过一个凡女的儿子,水族?高攀不起,高攀不起。”
    洛璃终于忍不住跺了他一脚,“你怎么对陛下说话呢?!”
    润玉并不在意,这两个孩子不过五百余岁,算是晚辈中的晚辈。他揉了揉少年的小卷毛,对方哼哼几声却也没有真正躲开,“你们是如何入了天机府呢?”
    洛璃昂首道:“因为我要向父王证明,我可以凭自己的力量成就一番事业,不一定非要依靠祖宗荫蔽。”
    她说得坚定,目光澄澈,显然不是夸夸其谈,而是真正把这个当做自己为之努力的目标。
    元衡却叹了口气,道:“我就没有那么远大的理想了。我单纯是被裴秀坑进来的,她说——哎呦!”却是洛璃冷不防给了他一个肘击,怒瞪他:“是裴、师、姐!”
    元衡无奈告饶:“好好好,裴师姐,裴师姐。”
    润玉笑着看他们两个小幅度地打打闹闹。
    这才是怀着一腔热血的少年,纯真、明艳,有着桀骜的意气和一往无前的勇气。
    洛璃和元衡吵闹惯了,给了对方一下之后才意识到在陛下面前殴打同僚似乎不太好,难得有些羞赧地说:“陛下见谅,我们实在太吵了些。”
    润玉道:“你们这样也很好,少年就该有少年的样子,何必道歉?”
    他虽然喜静,但并不会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别人。更何况,这种孩子一般的嬉笑打闹也并不惹人讨厌。天界都是些动辄千岁万岁的老人,说是安静,实则沉寂。这些孩子,只愿他们长大之后本心不变,也为天界注入一股活水。
    “陛下离开之后,鎏英公主就去了固城王处。”裴秀回来向郁烈汇报。
    “她那种一点就炸的暴脾气,实在是很容易揣摩。”郁烈把玩着小酒杯,“旭凤的元灵找到了吗?”
    裴秀道:“我们的人跟踪穗禾公主,已经找到火神元灵,他被藏匿于虞渊一带,这是详细地图。”
    郁烈轻笑一声,“好。既然她心心念念她的凤兄,我就成全了她这个心愿。裴秀,交代下去,我走之后,立刻遣人引鎏英找到那个地方。”
    裴秀道:“是。”
    “另外,刚才我交代的事,也可以着手去做了。”
    “是,少君放心。”
    郁烈面上的笑意中多了几分兴味。
    ——魔界变乱将起,真是令人期待。
    他站起身来,放下酒杯,一闪身不见了。
    裴秀走到窗边,打了个响指,一只灰扑扑的毫不起眼的麻雀飞了进来。
    “去吧,待鎏英公主出了固城王府,就把她引过去。”她拿出一物放在手心——那赫然是一片火红色、光华流转的凤羽——“精细些,别让她看出破绽。”
    麻雀叼走了羽毛,点点小脑袋示意自己明白,然后转身振翅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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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一届嘴炮王者洛璃。天帝陛下后继有人。xd。
    好似很多人对鎏英观感不错,但我当初看剧中这一段险些给气死。啥玩意啊你就说人家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知道吗?你眼睛是被你凤兄糊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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