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听到此处,乌子勒目不转睛盯着父亲。
    律延却突然住口不说了,遥遥看着城楼,思忖片刻,渐渐有些若有所思。
    严青这日休沐在家。
    他被调回京后,昔日旧友纷纷设宴恭贺他右迁,难得如今终于能将各路人情打点完毕,可以在府中好好休息一天。
    于是当下人来报又有人到访时,他实在是颇有些许郁闷了。可也不得不支起精神问询情况,下人道对方不肯通报姓名,只说是老爷故人,见面自然惊喜。
    严青暗下纳闷,自问近半个来月,哪怕是点头之交的也都见过了,难道竟然还漏了谁。
    待下人领来人进到正厅,严青一眼扫过去,不由怔住。
    来者施礼微笑,“严将军久违了……对了,现在该称严殿帅了。”
    严青迟疑不答。
    那人见状又道:“殿帅一别数年,是不认得老友了?”
    他左右看看:“还是在想,该怎么叫门外卫士进来拿人?!”
    他说这话时满脸的不以为然,似是玩笑而已,倒将严青惊了一惊。
    实话说,严青未必就没有这样的心思,可见了对方驽定的姿态,倒是满心疑虑起来,一时间反难定夺了。
    他实在忍不住好奇,两人自然都知道只要他一声呼喝,卫士涌入,对方哪怕有千夫之勇也难挡众人,何况他不过百无一用的一名文士。
    可眼前的杨如钦分明却神色泰然,胸有成竹,那么,这份强大的自信来自何处。
    他来做什么?
    严青心中盘算片刻,按住纳闷——那份疑惑中未尝没有些许的惊喜——起身相迎:“哪里哪里,做人如何能不念旧情,多个朋友多条路啊……杨大人,请!”
    杨如钦欣然一笑,入座。
    陈则铭心中烦乱。
    他赶在匈奴之前达到边关,固然让守城的卢江平大松了口气,可也让律延见势退了十数里,两下顿时陷入僵持之中。
    若是放在从前,他必定坚守不出,逼到匈奴粮尽势褪之时再行攻击。
    可此刻的他,却不仅再是名将军,而是有辅政之职的魏王。
    之前萧定的话不是不靠谱,只留杜进澹在萧谨身边,实在让人有些放心不下。
    杜进澹此刻争权之心多盛,就是想也想得到。若是长期驻军在外,自己眼下的优势便会丧失殆尽。权势之争中,一旦身处被动,就难免被人步步进逼,直至一败涂地。
    而他所忧心的也并不止是如此。
    他出行前反复叮嘱了独孤航不得让人随意接近静华宫,食品之类更加要小心,而那防的只是暗算。若杜进澹要借萧谨的手除掉萧定,十个独孤航也拦不住。
    临行前萧定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实际上是有些示弱了——纵然他看起来依然很是神气。
    要自己注意杜进澹什么?
    十之八九是对他的杀手。
    于是,萧定哪怕态度再强硬,到底也还是明白自己是靠着陈则铭才能活到今天。
    陈则铭觉察之后有些好笑,这是求人的态度吗?他安排了人手,便是对萧定的作答。
    那他就得做到。
    而回想起来,萧定也不是全不低头的人,他可以忍辱负重,收敛锋芒,做出俯首称臣的态度,诵经食斋,摆些与世无争的姿态。
    旁人他多能见风转舵,偏偏就不能对自己说一句软话。
    ……
    陈则铭骤然一惊,几乎跳起来。
    说了软话又如何?
    他服软了,自己又该如何?
    他突然间面红耳赤,汗湿重衣。
    荫荫,荫荫……,我到底在想什么?我怎么对得住你们?
    他禁不住的满心羞愧,为自己升起的这个软弱到无耻的念头而无地自容。
    他听到有异常的声响,凝神听了片刻,觉察到那是自己急促的呼吸,不禁吃了一惊,坐了下来。
    怔了片刻,他抬起手遮在面孔前,挡住了并不明亮的灯光,似乎被掩在阴影中,他才能稍微安心些。
    所以必须尽快回京。
    他强打精神,收敛心神。
    那些古怪的念头无论是什么,都是该埋葬的东西。它们不能见天日,会成为他身上的耻辱,他会为它们所累。他清楚得很,明白得很,他避之唯恐不及,却又苦于这些都源自自身。
    如果可能,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拿刀将之切除,可世上的事情并不全都那么简单。
    他转开思绪,努力忽视那个并不遥远的深渊。
    他派出的探子打听到对方储粮之地是宿营再北四十里。
    陈则铭迅速纠集部将,定下计谋。
    这样相持不是办法,他要尽早结束这场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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