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老齐叔在,老大一顿饭吃得很是开心,直吃到了月上中天才罢。
    老齐婶子说要送送她,老大连忙摇头,她虽然走路有些踉跄,但还不至于说要到送的地步,“婶子,你留步,我没事,就几步路,再说,今儿年节家家户户都挂着灯笼呢,我瞧着现在这青石小路倒比白日里头还要亮堂,我就先回了。”
    老大摆摆手让老齐婶子赶紧回屋去照顾老齐叔,就轻哼着小曲自己往回楼走。
    老齐婶子立在屋前灯笼下瞧了她许久,确定她走的是回家的方向也没跌倒就回屋了,嘴里还不停念叨,这么多年了,哪一回喝过了老大,偏偏就不知道认输,喝得如此酩酊大醉,明儿个估计又没法子开张了......
    老大有时唱着唱着会笑出声,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就是觉得挺好笑的。
    但她还是很有分寸,没扰民,否则估计她家回楼里的酒再好喝,人家也得报官了。
    老大一路摇摇晃晃地回去,见回楼灯笼依旧亮堂堂的,心内涌出暖意,抿唇笑着进屋,谁知踩着底下碎冰,脚下打滑,整个身子竟直挺挺地向后仰去,连呼救都来不及。
    她知道身后是青石板,虽然有积雪覆盖,只怕也是有够结实的,这一摔只怕要摔出个好歹来。
    老大紧闭着双眸抱着脑袋心中默念不会有事不会有事,就连半年前出的那场事故都没能要了她的命。这一摔,断然也不会有事。
    老大的身子忍不住哆嗦,过了好一会儿,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传遍全身,反而有一股熟悉的青荇味道充斥在鼻尖。
    老大慢慢睁开眼,望着抱着她的夏寒。
    他背灯而立,眸子灿若星辰,眉眼极是柔和,不知是因了灯笼的缘故还是因着他眼心里的人。
    他嘴角噙着笑,望着她抿嘴。低低沉沉地嗓音比她酿的梨花殇都还要醉人。“又喝醉了?”
    老大觉得他这个话说得古怪,“我什么时候还喝醉过么?”老大从他怀里起来,也不谢他,兀自往屋里走。
    见一个人都没有。不由又回头看他。“他们可是都歇下了?”
    “是。他们本是要等你的,我执意要求我等,他们拗不过便回屋了。”夏寒笑着点头。跟着她的步子进了屋,再反手关门,一气呵成的自然,让人生出一股恍惚,仿佛他们已经如此相处多年。
    但两人大都没有意识到,一人走一人追,不胜其烦。
    “我要回屋歇息了。”意思是你不必跟着了。
    老大蹙眉望着他,只觉着他跟在那日在碧水河下的人已经完全不同,好像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迁就着她。
    就如此刻,夏寒依旧只是笑着,好像要将他这一辈子的笑全都展现给她来看。
    “我去给你打盆热水洗洗再睡吧?”夏寒问她,征求着她的意见。
    老大有些好笑,他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是会问什么别人的人。
    可她却又笑不出来,“你到底为什么跟着我?”如果是因为他认错了人她也解释过了,可他还是没走。
    老大很反感做别人替身的感觉。
    “这里不适合你,你还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老大见他不答转身就走。
    却被他反手拉住,手掌是不同往日冰凉,带着一丝暖,是老大不反感的暖。
    “我想娶你。”夏寒望着她那双漆黑的双眸肯定地说。
    “什么?”老大被他这话砸得有点发蒙,这十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这话,喝醉的人是他吧?
    就连躲在屋里门前偷听的小五小六都不约而同的捂起了嘴巴,惊讶得不敢发出一丝气息,韩公子晚膳的时候好似也没喝酒,怎么就说起醉话了呢,这两人,从外相看,简直一个是天上的明月,一个是地上的土泥,完全不是一个世界,他们简直无法想象这两人嫁娶的画面。
    就连一向沉稳的夏雪,在听到他家爷如此直接的表明心意,亦脚下一个踉跄,从墙上跌了下去......
    夏寒满心满眼都是她,怕老大没听清楚,便又说了一遍,语气也越发的笃定,越发的轻柔,怕她如呵出的气吹顷刻间散了,“我来这里,就是想娶你,嫁..嫁给我,好么?如若你原意,我发誓,我一生一世都只会有你这一位妻。”
    天空渐渐飘起了雪,纷纷扬扬洒落在两人粉红的面上,飘在两人互拉的手间,整个沉睡的碧水镇好似都只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只余彼此。
    夏寒大概从未说话结巴过,哪怕他在朝堂之上上对北夏皇下对众臣,言语铿锵,犀利有度,进退有谋,却也没料到他竟然会在这样的时刻将自己逼近了绝路,明明知道她此刻断然不会同意,可他,却不想再骗她了。
    他不悔。
    他不想来不及,她在下一个眨眼后又消失。
    他紧张的望着她,不错过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微张的红唇手心的紧致,睁大的双瞳里都是带着满满的惊讶,却也只有惊讶了。
    夏寒摇头苦笑,是他太过心急了,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她带到自己的身边了。
    “抱歉,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我...你就当我没有说过吧。”夏寒落寞地转身离去,肩上的积雪如小山般积着,随着他这一动却如山倒般落了下来。
    落入旧雪里,如碎裂晶石的粉末,层层叠叠,流光暗影,再回不到当初。
    老大的手动了动,却最终没有抬起来,转身回了屋子,轻轻掩上了门。
    再细小的声音只要夏寒想听又如何能避开,他只觉得心内五脏六腑都震动得厉害,一口鲜血吐在雪里,融化了一片,却在瞬间被新的雪落覆盖,寻不着一丝痕迹。
    夏寒的肩终是松了下去,哪怕是当年他母妃死后他一人独立面对宫中众人相逼都从未有过如此颓废的时刻,夏寒笑,笑着将嘴角的血迹擦去,笑着去用手触摸那副对联,“允璧合珠联鸿案之光,结琴谐瑟调凤仪之好...呵......就连字迹,你也要煞费苦心地掩去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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