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容娇倚在软榻之上,似随口问起最近府里的一些事,“五姐,四姐呢?我来了这许久怎么从未曾瞧见她?”
    师姝媚正给师容娇倒茶,谁知听她问起师疏影,一个慌神儿,那滚烫地水顿时就浇到了她的手上。
    “哎呀......”
    师姝媚惊呼,顿时便有婢女上前为她敷药。
    师容娇见状,越发狐疑,“五姐,到底发生何事了?”
    “唉!”师姝媚叹气,让那些婢女先行退下,自己坐到了师容娇旁边,将师疏影一事仔细地交代了。
    师容娇听完,不觉泪湿满襟,“四姐怎如此糊涂,犯下此等错事。”
    师姝媚却愕然,她还以为以师容娇的性子定是要骂师轻青不念亲情呢,毕竟就连师相当初亦是对师轻青心怀芥蒂的。
    “六妹,你变了不少。”对于师容娇的这种变化,师姝媚也说不上来是喜是忧,总之回来便好。“这次回来,爹爹定不会让你再去那寺庙了,改日,等六娘的事办妥了之后,我们去瞧瞧四姐吧!”
    师容娇自然点头,可一想到她回来却是她娘用死换来的,不觉又是热泪滚滚。
    咬牙道:“师轻青,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我一定要为我娘报仇!”
    师姝媚替她将泪拭去,看着她如此清瘦的模样自然知晓她在寺庙里过得如何,眼中闪过心疼,宽慰道:“你放心,现在师府里只有你我相伴了,我一定会助你,六娘绝对不会白白冤死。”
    师容娇到底没忍住。在师姝媚的怀里放声大哭......
    ............
    那日过后,师轻青再也没有去过六夫人处,甚至连府里都没有回去,住在客栈里。
    大夫人自从在祠堂里晕倒之后就一直在落梅园里休憩,师轻青想,或许,大夫人与她一样。都不想去祭拜六夫人罢了。
    师轻青正自己与自己下棋。便听得橦嬷嬷在外头轻声叩门,“帝姬,盖先生来了。”
    师轻青眸光一亮。将棋子随手搁下,亲自去开了门,果然见盖清提着食盒在门外立着,不由笑问。“这次你又带了什么好吃的来?”
    “你倒是还能笑得出来。”盖清说的是六夫人遇害一事。
    师轻青努努嘴,想起那句俗话。“这笑也是一日,哭也是一日,何不笑着过完一日呢!”
    盖清将食盒交给橦嬷嬷去摆放,问师轻青。“那你可有何应对之法?”
    师轻青想,这个时候的大夫人该是早已布好局等她跳进去,那么她要做的便是以不变应万变。
    可若是说起来。却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盖清见她的模样也大约猜出,不禁摇了摇头。只道:“今日给你带的是云阳馆出的新菜,蜀客,听掌柜的说是取冰山之雪水,合着莲心,鸡笋、羊乳及豆沙制成的粥,有黄白黑三色,据说是放自紫竹之内蒸煮而成,既有了竹香,又有了奶味,甜而不腻,入口顺滑,你且尝尝,那掌柜的可否诓我也。”
    师轻青轻笑,“云阳馆的吃食向来讲究个雅字,定是不假。”
    接过橦嬷嬷递过来的玉勺,师轻青啜了一口,直点头,“不错,这名字不仅雅就来这味道也让人身心舒畅。”
    “你喜欢就好。”盖清又替师轻青添了一碗。
    才与她说起方才之事,“此事目前由宰父大人负责处理,但那毒据说是已有了年头,查起来也不好下手。”
    其实,这个师轻青一早也知道,想要以六夫人之死来查出大夫人是凶手,来将大夫人捉拿归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只能让她自己原形毕露。
    “是,所以现在我们只能等了。”师轻青如是说。
    盖清有些担忧,“就算你着人盯着她,毕竟也有防不胜防的时候,你以自己做饵我还是不放心,还是再另谋对策吧!”
    师轻青摇摇头,“这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大夫人这么多年屹立不倒,不动声色地除了六夫人和我娘亲,不仅能全身而退而且还赚得个贤妇的好名声,单凭这一点儿,便不能小瞧了她去,再加上她的母族,乃是江南余杭地带最为富庶的皇商,族里女子多为高官之妻,关系网及其隐藏权利一点儿都不可小觑,我怕,一个不慎,又给了她翻盘的机会。”
    “你以自己做饵,一个不慎,你可有想过你自己?”盖清不遗余力地劝说着,师轻青虽知道了大夫人是凶手,可大夫人又何尝不知道师轻青已知道,万一来个计中计,岂不是正好落了她的手中。
    可师轻青决意已定,她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到可以除去大夫人的机会,为娘亲报仇,怎会放过。
    “我知晓你担心我,你放心,我一定会竭力保全自己。”
    盖清见她决意已定,不容更改,知道多说无益,暗叹口气,只得替她出谋划策,“现在是六夫人大丧之期,无论如何大夫人不会再此时动手,因为她要顾及自己贤妇的名声,另外,师容娇此次回来,只怕也会沦为她的棋子,所以,你除了要防大夫人以外,你还防师容娇,以免大夫人借她的手来对你不利。”
    师轻青点点头,“师容娇刚一回来就经历丧母之痛,大夫人说不定会将此事怪到我的头上,利用她对我的仇恨来对我下手。”
    盖清见她一点就明白,便也不再细说,只说要好生保重自己。
    “另外,建议你多查查跟在大夫人身边的人。”
    师轻青疑惑,“大夫人身边的人?你是说她的婢女?”
    “不止,凡是跟大夫人有关的人建议你都查查。”
    师轻青虽不知盖清让她查什么,但直觉对此事有益,便应了下来。
    转头,便嘱咐橦嬷嬷去办。
    橦嬷嬷躬身应是。刚一走出门,却见一身月牙白的夏寒正立在门外,不免惊讶,“七爷,你怎会来此?”
    夏寒淡淡道:“青儿呢?”
    正在里屋与盖清商量的师轻青浑身一震,夏寒来了?
    不知为何,师轻青心里总是不想让盖清与夏寒在如此场景下见面。甚觉怪异。
    盖清瞧见师轻青的模样。若有所思,却也不开口,打算等师轻青自己决定。
    橦嬷嬷瞟了一眼里头。不知该如何答话,第一次有了为难,夏寒眼波流转,心下了然。对着橦嬷嬷缓缓道:“那我改日再来吧!”
    说完,便掉头就走。
    师轻青却突然站了起来。朗声道:“是七哥来了吗?不妨进来说话。”
    夏寒脚步一顿,只是略沉吟了会儿,便径直走了进去。
    橦嬷嬷虽不知师轻青何意,但想来自有她的道理。只得替夏寒挑帘后便退了出去,替师轻青去办方才嘱咐的事,让恩儿与心儿继续守在门外。
    夏寒一进屋就瞧见了盖清。状似不经意间地‘噢’了一声,似十分惊讶。
    师轻青便站起来为夏寒介绍。可刚一起身,夏寒便对着师轻青摆手,笑道:“盖先生名冠北夏,为第一谋士,谁人不知。”
    盖清站起来行礼,“寒王谬赞了。”
    夏寒似乎并不打算与盖清继续客套下去,画风一转,问他,“不知盖先生在我妹妹的闺房里所为何事?”
    师轻青忍不住蹙眉,这夏寒说话怎如此针对,不由替盖清解释道:“盖先生是来为我分析六夫人之死的。”此事,刑部该也有接到了消息,师轻青不多话,夏寒应该明白。
    谁知,夏寒却又不再继续追问,只喃喃道:“你唤他先生?倒是有趣。”
    说完,也不等师轻青与盖清两人接话,又道:“那盖先生可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本宫仰慕盖先生的才学已久,一直未能好好请教一番,甚为憾事。”
    盖清不慌不忙,拱手道:“寒王说笑了,寒王掌管的刑部与大理寺卿并位北夏两扇铁门,微臣不过是出于关心帝姬为其安危考虑,论及分析,不及寒王。”
    “此事由大理寺负责,我刑部对此事知之甚少,比起盖先生的御书房知事来,简直不足一提。”夏寒淡淡扫了一眼桌上的蜀客,以及那未来得及吃完的半碗,若有所思。
    但具体想的是什么,怕是只有他自个儿知道了。
    盖清心内百转,虽摸不准夏寒此问是对他的考究还是真心要听他的意见,但想来夏寒此次前来,与他的目的该都是一致。
    遂答:“微臣以为帝姬以身犯险实乃险招,但帝姬决意已定,微臣只得作了一些提点。”
    夏寒听闻,将目光望向师轻青,碧若深潭,缓缓道:“你是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师轻青点头。
    原本以为夏寒会如盖清一般劝她,可夏寒却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师轻青不觉奇怪,“七哥,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啊?”
    夏寒却没看他,只是瞧了一眼盖清,似在打量又似在审视,连一旁的师轻青都觉着那目光太过如炬,难为盖清却一直面色如常,不动声色。
    “闲来无事,来瞧瞧你。”略顿了顿,便又道,“没想到,在这里能遇上盖先生,正好本宫有一事不明,不知盖大人可否为本宫解惑?”
    “愿为寒王分忧。”盖清躬身道,自始至终都恪守自己的本分,未曾有过僭越。
    夏寒点点头,缓缓道来,似山间清泉且浅,然而在盖清听来却如江涛汹涌随时灭顶。
    “方余之地曾报上来过一个案子,说是一个富商家里兄弟两人争夺财产,其实说是争夺,倒也不如说是长子想要独吞,容不下旁人罢了,毕竟子承父业,长子为大,那长子却实在贪心,为了钱财竟起了杀人之心,但那位二子却得人相助,掌握了当时长子做黑账的证据,可他却顾念手足之情一直隐忍不发,然而那长子却一直步步紧逼,最终,二子死在了长子之手,你说,世上怎会有如此愚蠢之人。”
    盖清目光一闪,手心不由在袖下紧握,但面色却依旧不动声色,笑道:“那二子实乃重情义,只是可惜那长子太过凶残。”
    “是啊,不知如果盖先生在场,该如何劝那二子呢?是把那证据交出去,还是..留下?”夏寒一字一句说得缓慢,眼神却一直瞧着盖清,状似不经意,目光却依旧如炬,连盖清的一丝发动都未曾放过。
    师轻青心中狐疑,她怎不记得方余之地曾报上来过此事,可瞧夏寒这架势,明显是在试探盖清,可,试探又为何?
    师轻青又再瞧向盖清,面色如常,眉峰不动,眼神亦不闪躲,可以师轻青与他相处的经验来看,他全身都紧绷异常,这个问题似乎对盖清来说,很难回答?
    师轻青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要开口打断。
    谁知,夏寒却又问,“青儿,你觉得呢?”
    师轻青完全没有想到夏寒会问她,一时怔怔,见盖清与夏寒皆望着她,不由沉吟了些许,是为了手足之情牺牲自己,还是为了自保交出证据?
    其实对于师轻青来说,这个问题根本无需思索,可看夏寒与盖清的架势,此事并非这么简单,但师轻青不知他们到底在说何事?
    一时,却也不知该如何答。
    盖清瞧出了她的踌躇,柔声道:“青儿,说出你自己的看法即可。”
    师轻青闻后,眉头随即舒展开,对着盖清浅浅一笑。
    突然整个屋子的气压都降低了不少,夏寒的眸子就似埋藏在冰山雪水之下万年的刃,直直地射向师轻青与盖清两人。
    师轻青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转过头来对着夏寒道:“七哥,青儿以为那二子还是应当将证据交出去,否则以长子之脾性难保不会做出其他丧心病狂的事来。”
    “是么?”夏寒喃喃,屋内气压突然冬转春,整个都明朗了起来。
    然而师轻青身侧的盖清却突然苦笑一声,准备向师轻青与夏寒告辞。
    师轻青隐约觉得方才那句似乎伤害了他,不然,以盖清的脾性,断然不会如此直接自己的情绪。
    可是,如果要她违背本心,她亦做不到。
    所以,对于盖清眼中那掩藏得很好的哀伤只好视而不见,任由他离去。(未完待续)
    ps:最近爪子越来越慢了,明天一定抓紧。I5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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