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姝媚和师疏影这两日安分了不少,师轻青过的也算是来师府后最为潇洒的几日。
    每日里头找师想容唠唠嗑,时不时地还能收到经一送来的小玩意。
    还有宰父叔叔派人送来各种精致糕点。
    师轻青觉着日子就该如此。
    当然,如果能每日赖个小床便是极好的了,人生也就完美了!
    可人生,哪能事事都如人所愿呢!
    因为无可预知所以才妙不可言,可有时候这妙,便不是你当下就能体会得了的。
    一大早,师轻青便被夕儿从被窝里拉了出来,整理妆容整理华裳,说是要去给家里的长辈请早,讨个吉利。
    师轻青因着昨夜跟师想容聊得太晚,没睡够,这会子起床眼睛都还没睁开,就被拉着坐在梳妆台前。
    因着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竹儿和桔儿也都上来帮忙。
    师轻青眯着眼睛从缝里瞧去都是喜庆的红色,竹儿和桔儿也是穿上了府里特制的新衣,翠绿色的绒毛小袄,夕儿则是身着嫩绿色的羊毛绣边马甲。
    虽说红配绿赛狗屁,但不得不说如此穿搭确是让人眼前一亮。
    师轻青略微提了提神,坐好了,任由夕儿在脸上胡涂乱抹。
    夕儿一边手指翻飞一边交代着‘注意事项’,如和尚念经余音不绝绕梁三日。
    “小姐,你可一定要记着,待会儿进了宫,何处燕席,何处退席,何处拜礼,何处落座,可万万不能出了差错,丢了师家的脸面,不然日后小姐会被人诟病的。”
    师轻青本想说被诟病还少么?
    但瞧见夕儿一脸严肃的样子,心想,皇宫确不比他处,小心为上,便也不好再说,只得一一应下。
    虽说皇家赐宴荣宠无比,但对于师家来说,祖制亦不可废。
    所以进宫之前,师家子女要在寅时便要起身前去落梅园处给父母请安。
    再一同用餐,方才进宫叩谢皇恩。
    师轻青去落梅园时尚只有一个师想容一人在,师相爹爹见了,淡淡点头,赏了一对血如意。
    师相爹爹身着檀黑色金丝线马甲,内里系藏青色长袍,一双褐色尖弯镶玉官靴一尘不染,一双黑瞳印不出过年节的喜色,越发衬得脸部线条十分僵硬!
    师轻青心里一惊,师相爹爹这是怎么了?师轻青实在猜不着这深如海渊般师相的心思,只得暗暗给自己提了个醒。
    说了一些吉祥话拜谢了一番后才起身。
    到得大夫人处,师轻青瞧着大夫人的模样明显老了几分,身上那件绛色霓裳外袍,也越发衬得人脸色暗沉,不由心中冷笑,将一切收入眼底,不动声色道:“祝大娘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说完又奉上一杯茶水。
    因着师轻青喜笑颜开地喜庆模样,任谁也不会去想那处话的真正含义。
    不过,师轻青想大夫人定是知道的,因为她在接茶水的时候手都在抖!
    也包括在压岁礼时!
    是一对羊脂桃花白玉玉佩,师轻青在接过时,师相亦侧头淡淡扫了一眼,对着大夫人点点头,“你有心了!”
    大夫人闻言差点喜极而泣,不等大夫人接话,师轻青忙一头又拜了下来,“大娘在过去的一年辛苦了,如大娘不嫌弃青儿愿来人替大娘分忧,请大娘多多指导青儿!”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虽说仍旧或品茶或正襟危坐或低头整理衣摆或笑意吟吟地望着,皆一心两用,两耳直竖,想着大夫人如何开口拒绝。
    大夫人到眼边的泪被师轻青这一话硬生生地址憋了回去,自师轻青的角度看去,刚好瞧见大夫人手握椅手泛白的手指!
    “也好,青儿再过几年也长大成人了,是该学着处理事务了!”师相拿起碧玉瓷盖轻轻拨过杯盏的茶叶,淡淡开口!
    师相一言既出,众人想要蹦哒闹腾的心只得作罢,专心做着自己的事!
    大夫人见状,亦只得应下,亲自扶了师轻青起来!
    师轻青则一脸惶恐又对着大夫人谢了一番!
    根据祖制,长女只需向大夫人拜年,所以对于三夫人、四五夫人便都跳过,只奉了茶水说了些吉祥话,未行拜礼。
    完后,师轻青与师想容去了偏殿等着开席。
    毕竟晚上的才是正席,所以此宴不过是图个吉利,摆放着一些讨喜应景的菜色。
    约摸过了一炷香时间,师疏影与师姝媚才姗姗来迟。
    打扮得极为妖艳。
    师轻青撇撇嘴与师想容对视一眼,十分不屑。
    那两人一见,怒色尽显,刚想上前教训,师相爹爹便与大夫人在一堆丫鬟婆子中簇拥着而来。
    此事,只好暂罢,收了心思,落座于一旁!
    因着众人心思各异,此饭如同嚼蜡,草草了事后便开始我要等准备进宫。
    师轻青与师想容同一骑马车,师姝媚和师疏影一辆,爹爹与大夫人一辆,而三、四、五位夫人乃是爹爹的妾侍,无法进宫,所以则留守在家。
    不过几位夫人对此并无怨言,毕竟自己的女儿能去这皇家盛宴已是荣宠!
    师轻青在要上马车时,师相爹爹望着师轻青欲言又止,师轻青知道师相爹爹想说什么,想让师容娇一同前去?
    嗬——
    师轻青只做没看见,拉着师想容高高兴兴地上了马车。
    说来,这是第一次进皇宫,马上就要进入北夏国权利最高峰的地方,见着拥有此权势站在最顶端的男人,师轻青不知怎的,居然一点儿都不激动,甚至,还有些莫名的感受。
    像有点失落,又有点庆幸!
    “青姐儿,你怎么了?”师想容见师轻青脸色不对,不由关切地问道。
    “可是身子不适?”
    师轻青回以一笑,“没事,许是昨晚没睡好!”
    师想容闻言顿时有些自责,“怪我,昨晚拉着你说了好些话!”
    “不不不,这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还不是我偷偷喝了点莲妈酿的果酒醉醺醺的,拉着你胡天海地的乱侃,怎能怪你呢!”师轻青忙接口道,怕师想容乱想,能有一个陪着自己聊得来的朋友多么来之不易。
    “噗嗤——”师想容被师轻青着急的模样逗得一笑,“自你从雪山回来之后,性子开朗了许多呢,人也没有先前看着木讷了!”
    师轻青被心里那莫名的感觉弄得十分不舒坦,遂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未再接话。
    师家的马车极近奢华,乃是驷马齐驱,采用圆柱遮顶结构,门窗开五面,取菱形花纹镂空窗杦。
    隐隐约约间能瞧见被迫让于道路两旁的老百姓,正忍不住地探头张望。
    妄能瞧见里头的贵人。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停了下来,前头一领事太监捏着长调在请师相爹爹下马车。
    师轻青探头张望,正好瞧见龙飞凤舞的三字,青龙门!
    师轻青努努嘴,看来是要下马车步行入宫了。
    往前头探去,正好瞧见夏寒与师相爹爹在互相寒暄的场景。
    一身紫衣轻裘将身子包裹得密不透风,在一众肥膀腰圆的官员中鹤立鸡群,仿佛是感受到了师轻青的目光。
    在与其他官员说笑间,吟吟地望了过来。
    狭长入鬓的俊眉随之一挑,眉下如山水墨画般风流的凤眼,因这一笑,使之这萧条的官道一瞬间风情旖旎。
    师轻青忙掉转开了目光,与师想容一同下了马车。
    师轻青下来时,夏寒便以要先入宫给皇上请安拜年,先行一步。
    临行前,又望了望师轻青,勾唇一笑,令宫墙红色金粉都失了颜色。
    师轻青望着今日十分奇怪的夏寒,嘴角不禁抽抽。
    但又不敢肯定夏寒这一笑是对着自己。
    毕竟师轻青的马车停靠处仍是停放了众多世家小姐。
    个个花枝招展人比花娇。
    师轻青望着一众女同胞皆沦陷在夏寒那一笑的目光里。
    不由深感痛心。
    拉着亦在呆愣中的师想容跟上师相爹爹的步伐,进了宫门。
    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覆压百万余里,地势得天独厚,西山北构而西折,直走都城,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
    师轻青抬头望了望如巨龙盘桓其上的白玉阶,经过岁月的变迁洗礼,发出沧桑无情的目光,注视着整座宫殿!
    如同千古绝唱历来君王的目光!
    因着男女所属不同,故在开席之前,女子入宫拜见皇后,男子入宫叩见皇上!
    自此分开!
    “容儿,你处事向来稳重,此次之宴非同小可,容不得半许差错,青儿是第一次进宫,你多提点着些!”师相爹爹轻声嘱咐,眉头略微皱起,透着沉重!
    师想容望了望犹在白玉阶前发呆的师轻青,浑然不觉旁人的指指点点,兀自站着!
    不由禀声道:“是,爹爹,容儿省得,爹爹请安心!”
    一旁的大夫人见状,亦言:“相爷请放心,老身自然也会多多照看青儿,其中轻重,妾身明白!”
    师相闻言,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方才离去!
    师想容见越来越多的官家小姐进了来,忙上前拉住了犹在发愣的师轻青往皇后的椒房殿走去!
    大夫人在路上遇着了许久未见的手帕之交,两人说着话便渐行渐远,与师轻青和师想容等人隔开了一段距离。
    师姝媚与师疏影两人更是一早早地没了影子,与其他同样美貌的官家小姐一同走到了前头去了!
    师轻青却不在意,望着朱漆宫墙一角投射的阴影,与高宇楼台的金碧辉煌形成鲜明对比。
    师轻青上前挽住师想容的胳膊,语气亲昵,“不知今儿有何好看的好玩的,若能见平生未见之物,倒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师想容闻言淡淡一笑,笑齿与朱唇形成好看的弯月弧度,相比师轻青看哪都是稀奇的面容,师想容眉眼间尽是平淡,双手放于腰上两尺,刚好在耦合色金线作边的花蕊中央,尽显大家之气!
    师想容朱唇亲启,微微张口,刚想接话!
    便听得身后一人似冷似笑,捏着尖调嘲道:“哪里来的刘姥姥,走马观园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逛花灯呢!”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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