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之后,磐石道人带着燕朗去找住处。路过街头赌档时,磐石道人忍不住管燕朗要了些银钱赌了几把;屡战屡败的磐石道人这一回竟然大获全胜,几把下来居然将赌档的钱全部赢了过来。
    磐石道人并不知道,他的好运气来自于燕朗神不知鬼不觉的略施小计。就连精于出千的庄家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输的。
    在一片红眼赌徒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磐石道人用力搂着燕朗的肩膀,大笑着说道:“灵道兄弟——你真是我磐石的大福星——这下子咱们不但可以吃香的喝辣的,还可以去‘探春楼’逍遥逍遥。”
    燕朗一听“探春楼”这三个字,便知是风月场;他有些为难说道:“道兄——还有两天多的时间神天道场的选拔就要开始,我们还是多多切磋一下灵术道法吧。”
    磐石道人摆摆手说道:“那有什么可切磋的——咱们就这么两天逍遥的日子了,进了道场之后可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兄弟尽管放心——神天道场选拔之事包在我身上。”
    燕朗暗想:崆峒道场遇到这么一位掌门,想不没落也难。若是崆峒的祖师爷知道磐石道人的所作所为,一定会气得吐血三升。燕朗在吃饭的时候曾经问起过磐石道人,崆峒的祖师究竟是神仙阙的哪一位高师;他却始终守口如瓶。
    七拐八绕之后,磐石道人带着燕朗来到了探春楼。此时已是月上树梢,虽然寒风习习,探春楼内却是一派春光。
    磐石一进探春楼,就很大方的抓了一把银钱塞进徐娘半老的老鸨的胸衣里。老鸨眯缝着笑眼,麻利的唤来两位貌美的姑娘把二人各自带到了楼上香闺。
    “这位小爷——一看你就是一位年轻俊杰。小爷是想听暖玉唱一曲?还是直接洞房呢?”
    这位名叫暖玉的姑娘一遍褪去身上的薄纱,一遍柔声问道。
    燕朗干咳两声,低头说道:“我自幼修道,不近女色。请姑娘自便吧。”
    暖玉掩口一笑,调笑着说道:“那暖玉就陪着小爷来一个阴阳双休如何?”
    燕朗正色说道:“姑娘不必再说——你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就是。”
    暖玉白了燕朗一眼,不满的说:“这些日子来探春楼的都是灵师,各大道场的掌门宗师都来了不少——没一个像你这样假正经的。对了,就连神仙阙的仙人还来过咱们探春楼呢。”
    燕朗故作嗔怒道:“休得胡言乱语——神仙阙的仙师品行高洁,不食人间烟火;怎么会来这般污浊之地?!”
    暖玉赌咒说道:“如果我骗你,让我不得好死——就在几天前,我还亲自服侍过一位仙师。他知道我名叫暖玉之后还送我一块天灵宝玉,透过这块宝玉可以看见我想要看到的地方。”
    说罢暖玉从贴身出拿出一块扁圆形玉佩。这玉佩如鸭蛋一般大小,表面光洁如镜;隐隐有肉眼不可见的霞光浮动——一看就不是人间凡品,果然是来自天界的东西。
    燕朗暗想:连天界神族也不乏好色之徒,何况神仙阙这些凡尘中的灵师?他们即便有时候禁色也不过是为了达到更高的修为,一旦修为达到高境界便可以肆无忌惮的声色犬马。
    暖玉见燕朗并不言语,以为他仍然不信;于是把玉佩拿到燕朗面前,轻声念道:“我想看看我的家乡。”
    片刻之后,玉佩上忽然出现了一个村庄的景象。
    燕朗一愣,这村庄的景象他十分熟悉——这分明是东野草原羊集村的样子。
    燕朗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这是哪里?”
    暖玉低下头来,神色黯然的说道:“这就是我的家乡——在很远很远的东野燕骑国。”
    燕朗问道:“那你怎么会背井离乡来到这么远的地方?是被人拐卖到这里来的吗?”
    暖玉忽然流下两行眼泪,染花了脸色的脂粉。她抽泣的说道:“是我爹不要我了——我就跟着路过的商队四处去找我爹。我流浪了很多地方,最后被人卖到了这里。”
    燕朗暗自叹了口气,问道:“你怎么知道你爹不要你了呢?你这么跑出去,等他回来找不到你该有多着急?”
    暖玉飞快的擦干说道:“在我十四岁之前,我爹也会经常离家办事;不过最长不超过十天半个月就会回来一次。我十四岁那年的一天,他忽然把我托付给临村的一户人家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虽然那家人一直对我很好,而且还在我十八岁那年为我选了一个好夫婿;不过最后我还是偷偷的跟着路过的商队离开了羊集村——因为我只想找到我爹,然后问他为什么不要我了?!”
    这时,燕朗从暖玉的悲伤的眼神中忽然看到了一道仇恨和怨毒。这眼神立刻让燕朗想起了一个人,于是他对暖玉说道:“我也曾经去过羊集村,而且还在那里逗留过几天。不知你是村里的哪一家?”
    “我爹叫做邰仁,是羊集村唯一的巫医。”
    此言一出,燕朗心头一惊:羊集村的邰巫医岂不正是鳞丘散人的另一个身份吗?难道——眼前这位女子竟然是他的女儿?!可是在鳞丘散人的记忆中却根本没有关于女儿的内容。
    燕朗转念一想,很快明白了:一定是鳞丘散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把关于她的记忆全部清除掉了。恐怕连夜玄子都不知道鳞丘散人居然还有一个女儿,难怪他会在羊集村有一个身份。鳞丘散人当时在羊集村诈死,一部分原因恐怕也是为了女儿的生活不受惊扰。
    “我听说过羊集村里有一位祖传正骨的邰巫医,没想到是你爹。那你娘又怎么没跟你在一起?”——燕朗故作惊奇的说道。
    “我娘在我十岁时就离世了,我一直和爹爹相依为命——我自幼就学会了洗衣、烧饭,做各种家务——没想到他还是狠心的抛弃了我!”
    燕朗又问:“你现在不是有这块宝玉了吗?为什么不试着用它来看一看你爹现在所在的地方呢?”
    暖玉叹了口气说道:“当我知道这是块宝玉后,我第一个就是这么想的;不过我看到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好像是在山里面。”
    说罢,暖玉嘴里念道:“我想看看我爹在的地方。”
    片刻之后,宝玉上显示出一片群山的样子——正是昆仑山脉。
    燕朗暗想:花溪谷有卫十一的神术、昆仑道法以及自己的神符护佑,可以屏蔽各种探查;所以这宝玉也无法显示出花溪谷的具体情况来。想到这里,燕朗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暖玉说道:“没想到你还去过我的家乡——我们真是有缘人。看你和那些道貌岸然的灵师不一样,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服侍过的那位仙师过几天要把我带到姑射山道场,收我为女弟子。等我学会了神术,先把这探春楼烧了——然后再找到我爹把他一辈子锁在羊集村家中!”
    燕朗心想:她要是真的被神仙阙的人带到道场,多半会成为那人的玩物;而且迟早会变成一个心态畸形的恶毒女人。虽然鳞丘散人曾犯过很多罪恶,但是罪不及子孙;何况鳞丘散人现在已经脱胎换骨——还是找个机会把她带回花溪谷为好。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燕朗听出里面有磐石道人的声音,他连忙出去一看:只见探春楼的大堂内一片狼藉——一个灵师模样的人物四脚朝天倒在地上,撞翻了一大片屏风。十步之外,衣衫不整的磐石真人指着倒地的灵师破口大骂。
    燕朗只看一眼,便猜出刚才一定是那位灵师和磐石道人因为争风吃醋打了起来。那位倒霉的灵师不敌磐石道人,被当作一个人肉沙包扔了出去。
    这时,忽然从四周跳出了五个人来,衣着打扮和倒地的那位灵师相仿——显然是一个道场出来的。
    看见同伙出现,倒地的灵师立刻腾身而起悬停在半空中。那五人见状也一同飞到半空,六人在探春楼的大厅中布下一个状如雪花的小型灵阵。这灵阵刚一出现,温暖的大厅内立刻充满阵阵寒意。
    燕朗看的清楚:这六人虽然只是意灵界修为,但是他们的阵法却不是磐石道人所能应付得了的。这种玄冰阵法虽然看似小巧,如果没有圣灵界修为很难破解。
    燕朗自从化身为武灵道之后,他就把灵力调整到和道灵界相应的强度;如果他此时出手相助,一定会被明眼人看出破绽来。燕朗略一思索,对跟着自己出来看热闹的暖玉附耳说了几句。暖玉点点头,嘻嘻一笑,快步跑到了六名灵师正对面的栏杆前站定。
    就在这时,被磐石道人扔出来的那名灵师指着磐石道人叫嚣道:“哪来的叫花子——敢和飞羽道场的马道爷动手?!现在道爷就送你到无间之域!”
    话音刚落,六人的五官和四肢开始变得通明如冰;探春楼内的温度也变越来越低;在场之人修为凡是稍弱的,都不禁瑟瑟发抖起来。偌大的探春楼,此时竟然变得鸦雀无声。
    这一边,磐石道人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那自称马道爷的灵师突然一声暴喝,六人玄冰阵即将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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