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历七百三十四年,冬,十一月
    端木冠在上次抽屉山之战时,就认识了章一,见他突然出现在面前有些意外道:“听说你一直在荆楚国,怎么突然跑到这个穷乡僻壤来了?难道狼王有什么让我做的?”
    章一摇头道:“不是狼王让你做,是齐王想让你攻打郑魏国。”
    端木冠冷笑一声道:“你觉得我还会听他的吗?”
    章一开出条件道:“他答应把金光城让渡给你们家族管理,并支付所需要的军资。”
    端木冠摇头道:“我不是别人的一把刀,不会为了一些好处让我去杀谁,我就去杀谁!另外,你怎么替田平跑起腿来了?狼王呢?”
    章一轻笑道:“看来我不使用杀手锏不行了。”说完把林重托的书信交给了端木冠。
    端木冠疑惑地接过信,一看完,就激动地问道:“他老人家现在可好?”
    章一点头道:“本来还陷在丧女的悲痛中,让我说醒了。”
    端木冠恭敬地给章一鞠了三个躬,口中连连称谢,然后恭敬地问道:“章丞相,您准备让我怎么打?”
    章一悄悄对其说了一番计策,端木冠连连点头称是。
    第二天,章一就告辞了端木冠到方城去了。
    端木冠带领着军队朝西南方向进军,那正是郑魏国的方向。
    很快各国就传出消息,端木冠收了齐王的好处,替齐王出兵讨伐郑魏国,以教训郑王不识时务。
    郑王派出大将庞应度迎战端木冠。这个庞应度就是驻守全砂城的狮人将军。
    当年阻杀了三万多鲛兵后,留给了鲛人一座空城。因此得到了郑王的赏识,这次直接带领五万人马对阵端木。
    结果端木冠一触即溃带兵一路向东逃去,直接带着庞应度进了东齐国的境内,然后三绕两绕回到了十方城,看着东齐国和郑魏国打了起来。
    对于两个心生罅隙的人来说,挑拨他们之间打架是非常容易的事。何况他们都认为自己有理,国家之间也一样。
    等双方打了一个月后,东齐国吃不住劲了,被斩杀一万狐兵,掠走四万百姓后,东齐国向盟主荆楚国求救,说郑魏国违反盟约,以武力侵犯盟友。
    项王才懒得管这些闲事,让双方使者争前恐后地贿赂自己,不停地变换着说辞,一会说郑魏国不应该进攻东齐国,违反了会盟条约。
    收了郑魏国的礼物后,改成东齐国应该早早剿灭端木冠,否则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再说郑魏国为追敌进了东齐国并不算进犯。
    接着东齐国使者带着一箱子宝珠觐见后,项王的说辞又变成了“郑魏国不该在东齐国大开杀戒,掠夺人口,必须对东齐国做出相应的赔偿。”
    最后,郑魏国放了掠夺来的百姓后,一场官司不了了之。从这场战斗中,各国对东齐国的战力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原来端木冠的军队不是东齐国的战力。东齐国的战力简直差到家了。
    随后几个月,郑魏国一直派军队骚扰东齐国的边界,并在夏收的时候,抢了很多粮食。至此,联盟又开始分崩离析了。
    齐王田平此时才知道以前是背靠函谷国才获取了那么多的胜利,若没有了函谷国的支持,他立刻就显出废柴的原形了。不得已,他秘密派出了使者向函谷国寻求联盟。
    阳天这几个月在宫中不断的调养,身体终于有些起色了,补足了前段的亏空。
    听了东齐国使者的请求,他不置可否地说道:“你去方城找章一丞相吧,他负责外交,我一切都听他的。”
    东齐国使者将信将疑地折返到方城,果然见到了一直在此琢磨天下大势的章一。
    章一问道:“你从三宁城来?见到我家狼王了吗?”
    使者点头道:“正是狼王殿下指点我来跟您协商盟约之事。”
    章一轻笑道:“齐王吃不住劲了?当初让他给端木将军提供军资,本来已经约好的事情,他却食言了,导致这样的结果。所以,你家国王的事情还需要和端木将军商议。”
    东齐使者只好同意道:“没有您这个中间人在,我们会面的结果会非常尴尬的,所以务必请您跟我一起去见端木将军。”
    章一倒也没推辞,跟上东齐使者去了十方城去见端木冠。
    这几个月,端木冠凭借老本艰难度日,就这样也借了函谷国万担粮草了,见章一和东齐使者来,顿时心中大定,付账的来了。
    三人寒暄一通后,东齐使者率先请求道:“端木将军请原谅我王未能按时支付军资,但是金光城确实早已由您家族掌管了。只要这次我们结盟成功,那拖欠的军资根本不是问题。我们现在着急解决庞应度的骚扰,不知道端木将军有何高见?”
    端木冠淡然一笑道:“这事好说,不过你先把这几个月的军资粮草补上后,我立刻就杀了庞应度。”
    东齐使者大喜道:“多谢端木将军看在同族的份上相助,我即刻就去汇报齐王。”
    章一拦住使者说:“且慢!我还没说完呢!杀了庞应度,齐王应该再答应我一个条件。”
    东齐使者哭丧着脸说道:“您先说吧,不过我可不敢答应您的新条件。”
    章一轻笑道:“这个条件不高,作为盟友应该做的。我们准备再度围攻虎鲁国,为我们王后报仇。齐王必须出兵五万,参加围攻。”
    东齐使者讨价还价道:“我们可以大力支持北燕国的断烟王爷,让他在北燕国大搞反叛,从而阻止北燕国支援虎鲁国,出兵就算了吧!您也看出来了,我们东齐国的士兵战力太差。您看行不行?”
    章一摇头道:“这可不行,兵是必须出的,这是态度问题。至于支援没支援断烟,我们也很难搞清楚,所以支援的事情统一由我们函谷国来做,你们若想支援的话,直接把军费交给我们就行。”
    东齐使者脸色一苦,这不是花自己的钱让别人落好名声吗?
    想到这里,他只好推脱道:“您能告诉我,最少出兵多少吗?”
    章一耸耸肩道:“最少出兵两万,不过你们同时要出三万的军资。凑起来也是五万,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东齐使者一咬牙道:“好,我现在就派鸟人回去汇报。您等我的消息。”说完急匆匆地出去找自己的通信鸟人了。
    端木冠见使者走了后,低声问道:“狼王又有意出动了?”
    章一点头道:“现在都九月底了,也没什么农事和水利工程了。我想他一定会久静思动的。”
    端木冠恨声道:“我会一同出兵攻打并度城,这次一定把高原君抓住,凌迟处死。”
    章一则好奇地问道:“您刚才说杀庞应度似乎很容易,我对军事不懂,您准备怎么杀呢?”
    端木冠故作神秘道:“那您就留下来看场好戏吧!”
    三天后,齐王田平运来了三千万的军资,东齐使者被任命为监军负责督促端木冠出兵。
    端木冠不等使者催促,已经分兵两处了。一队兵马由王守备带领去进攻郑魏国,另一支队伍则由端木冠亲自带领绕进东齐国中。
    王守备率先发起了攻击,庞应度带兵防卫。经过几次交战后,庞应度明显感觉端木冠带出的兵比东齐兵要厉害很多,就算有些小败,他们也绝不会仓皇逃窜。
    不过王守备的指挥能力实在太差了,常常是大好的局面让他一指挥就成了不胜不负的局面了,而胶着的战况则让他指挥败了。
    双方虽然死伤不多,但是胜利的天平却越来越偏向郑魏国的军队,因为庞应度已经摸清了王守备的所有招数,要不是端木军的素质好,王守备早被杀得屁滚尿流了。
    王守备节节败退,就在庞应度准备第二天把其全部围歼的时候,王守备逃回了十方城了。
    庞应度在得知端木冠不在十方城后大喜。他决定围歼这股敌人,同时也通过这场战斗证明自己是郑魏国第一名将。
    不过刚围住十方城,就被一个坏消息所惹恼,东齐国的狐兵来境内抢东西了。
    庞应度大怒:“这里刚把端木军围住,那边却来捣乱!”考虑再三,庞应度决定先等等看。
    看能否快速攻破十方城,然后再回师堵截住东齐军;同时也要看看境内的守军能否抵挡住东齐国的狐兵。按道理,那些狐兵的战力不强,自己留下的部队应该能把他们赶跑。
    不过两方面都是坏消息,躲在十方城中的端木军凭借地利的优势,厉害了很多,大概他们早就按照端木的防守训练,不用听王守备的指挥就可以防守住这座城池了。
    更糟糕的消息是狐兵进犯到平潭了,那里是边防军的军械和粮草库。万一被这帮狐兵一把火烧了,可就麻烦了。
    庞应度不敢怠慢了,率队赶紧往后撤,并咬牙发誓:“这次不把狐兵的卵子捏爆,就不从东齐国撤兵。”
    他让探马每隔一个时辰报告一次狐兵的位置。
    消息如流星赶月般回来了,“狐兵没有烧粮草,竟然开始抢运粮草了。”
    庞应度不怒反喜道:“这样好!他们若是运输粮草就慢多了,咱们再快点就能截住他们了。”
    探马迟疑道:“他们退回东齐国只有五十里,可咱们还有一百五十里才能回去。应该拦截不住吧!”
    庞应度冷斥道:“咱们不从边界去拦,而是进入东齐国去拦。对我们来说东齐国的边界还不是和泥糊的墙一样脆弱?接着去探!”探马赶紧骑着马去探听新消息了。
    就这样一个时辰一个报告,“狐兵已经开始运粮返回了。”“狐兵已经行走了五里了。”……“狐兵已经距离边界十里了,咱们现在还距离他们七十里。”
    庞应度决定直插东齐国境内把这些粮草截回来,并把这些讨厌的家伙杀光。
    不过从这里拐向东齐国,势必要经过牛嵬坡,这个矮小的山岭之间有条小路能直插到东齐境内。
    此时,天色已经渐黑了。庞应度又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分兵两处,一队兵丁沿原路回国,另一队全部骑马则由他亲自率领,从小路插到东齐国内,若遇见强力拦击,那就退回国,整装再战。
    若是能拦截住那帮抢夺的狐兵,则能把他们杀到后悔没长出四条腿。
    庞应度的这个分兵不愧是兵法大家的做法,把追击速度提高了五倍,而且还保留了大部分军队。
    唯一的风险就是他亲帅的这支部队,幸好都是马队,机动能力超强,怎么看也没有什么问题,除非敌人在牛嵬坡处有埋伏,但是那条山谷只有五里来长,骑兵穿行过去只用几十个呼吸的时间,这风险很低,低到可以忽略。
    就这样庞将军纵马向东南而去,其余步兵队伍则向南而去。庞将军只带了三千骑,足够应对一万多步兵了,所以大家都对庞将军的分兵决策没有异议。
    天黑了,月亮还没上来时,庞将军就来到了牛嵬坡前。这时候,听见前头的骑兵一声哨声,全队都停了下来。
    从前头返回的先锋禀报道:“前面的山谷被巨木和石块挡住了,恐怕有敌情,请将军决断。”
    庞应度楞了一下说道:“四处搜查一下!”
    众人策马在周围跑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伏兵。
    庞应度恼怒道:“你们看看这些路障的痕迹,若是这两天放置的,我们就撤退。若是以前放置的,那就快去清除,接着行军。”
    先锋回报道:“这些路障都是以前放置的!”
    庞应度赶忙招呼士兵搬开木石,接着往前走,不过先锋很快又回来禀报,谷中间还有一堆木石。
    庞应度不耐烦地说道:“不用禀报了,快搬开木石!畅通了道路,再来汇报!我们就在山谷外等着你们顺利通过了,我们再走!”
    先锋清除了木石后,接着往前走,在出口处还有一堆木石。这次也不禀报了,赶快搬开,通过了山谷。然后一声哨响,意思是山谷畅通了。
    后面的骑兵都跃上马,依次从山谷通过,这谷中的道路本来就窄,又在边上放了很多搬开的木石,所以只能容一人一骑通过,所以三千骑兵过起来也并不太快。
    庞应度在队伍的中间行进,忽然前面的骑兵停下了,他发现山坡之上有个明亮的珠子,在夜色中闪闪发光。
    他一停,整个队伍都停了,这个士兵赶忙把马拉到山坡上,然后跑去捡那颗珠子。
    这是个拳头大的夜明珠,散发这柔和的白光,如同清冷的月光一样,映衬着这个年轻的士兵英俊的脸,一头黄色的长发,蒜头鼻子,狮人的特征十分明显。
    队伍接着前进,不过珠子已经交给了庞将军的手中,他站在山坡上,静静地欣赏这颗珠子,珠子中似乎还有一处海景,甚至能听见波涛声从珠子中传出。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不是波涛声,是风声,是被利箭劈开的风声。一支利箭已经射到面前了。
    这颗夜明珠把他慌张的神色都映现出来了,一种被骗了的感觉,一种被暗杀的不甘浮现在脸上。
    接着就是无数弓箭声,转眼庞将军就被射成了刺猬。只容他叫出一声:“端木害我!”
    接下来,山坡上滚落下无数巨石和滚木,三千骑兵只跑了一千,其余都死在山谷中了。
    端木率军趁势向郑魏国进军,杀进郑魏国一百里才遇见强力的阻击,最后吞并了郑魏国的五城后胜利回师。
    这一仗震动天下,端木冠带兵的能力又获得极高的评价。
    同时,东齐国宣布退出姜城盟约,重新与函谷国修好,并派出了两万士兵参加攻打并度城。
    十月初十,三方兵力同时围攻并度城。函谷国又派出兰起率领十五万狼卒,端木则率领五万端木军参与。
    同时,北燕国忽然爆发了最激烈的内战,断烟一举攻克了十座城市,几乎占领了三分之一国土。
    鲁王悲哀地发现,他的援军只剩下荆楚国了,可是这个荆楚国一年以来就没有进攻过函谷国,现在就算进攻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并度城经过一年,比去年更衰败了,城中的人都逃散了。因为时常有流言说函谷国还要来攻击他们,所以人们无心生产和耕种。
    这样的流言每三个月都要传一次,每传一次就会有不少人逃离并度城,以至于后来,鲁王高理甚至下令,并度城准进不准出。
    而这次函谷国要来攻打并度城的消息一传出,开始都没人相信。当真看见有大量的军队从远方开来,城中的人也逃不出来了。
    围城的狼卒并没有着急攻城,而是展开了心理战:“城中的守军兄弟,你们听好了。我们只是来抓高原君的,是他暗杀了狼王的王后。如果你们能深明大义地把他交出来,那么我们立刻就退兵,不会再打扰你们。这对于饱经战乱的你们来说,是多么值得去做的事情?当然你们也不用担心高原君的下场,他只不过会在我家王后的墓前磕三个头,为她守上三年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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