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心中电光火石的一闪, 王微倒不觉得玄风刚才那番话是瞎话,不过她也不会轻易全盘相信,毕竟说谎的真谛就在于虚虚实实。估计玄风的讲述里至少有一半是假的,哪怕不是刻意说谎肯定也存在恶意误导。
    没有证据, 但王微的直觉这样告诉她。
    她还想和玄风互相套话和反套话, 但是距离她所说的升帐议事时间到了, 王微便叫人把玄风带下去好生看管。刚才玄风激动之下震断了镣拷, 早就让外面的亲兵们担忧不已,只是因为没有听到王微的召唤才勉强按捺不动,没有冒然的闯进来。见到断掉的镣铐他们都一脸震惊,王微也懒得叫人再去弄什么锁链,反正也锁不住玄风, 而且看样子他短时间内是不会想着逃跑这件事了。
    果然,玄风毫无抵抗的就跟着被带走, 第一次表现得如此配合, 可惜这更让王微证实了心中的猜想,这货绝对图谋不小。
    可她完全无所谓,管他智计百出花言巧语, 总之她巍然不动就是了。要是玄风能在短短几天之内靠着自己的嘴皮子策反她手下所有将领集体起来推翻她……那才真的活见鬼。
    除非他会夺魂大法。
    那他何必千里迢迢的跑到着塞外之地, 当初在大明宫的时候直接催眠皇帝不就完事儿了。
    想到这里王微自嘲的笑了笑, 整理了一下衣物头发, 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虚弱,便带着亲兵们去大帐了。
    说是大帐,也就是个临时搭建的帐篷, 里面铺着几块熊皮虎皮,挂着几张简陋的地图,还都是王微自己琢磨对比着画的。她去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到了, 见她掀开门帘进来不约而同的站起对她行礼。王微匆匆扫了一眼,发现好几个熟悉的面孔不在其中,估计都被祝成山带去清扫战场和追击逃兵了。
    她来到主位上坐下,举手示意不必多礼。她敏锐的察觉到好几个下属借着重新落座的间隙在偷偷窥探自己,而那眼神可谈不上什么关切,反而有些失望。她对这些人心中有数,基本都是一些半路加入的外来势力。平时被她打压着不敢有什么歪念头,现在听说她受了重伤,只怕是心中窃喜,结果看见她貌似无事,肯定很失望吧。
    王微也不说破,若无其事的接受了下属们的一波责备关怀,不外乎说她不爱惜自身,身居高位却一味的莽撞任性,这么大的事情不和下属们商量自己就随便去做了,有没有想过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这一大帮子弟兄和才建立一半的基业该怎么办。
    王微熟练的跟帐中诸人打趣告饶,大概是候信和宁致远隐瞒了她真正的伤势,所以气氛还算比较轻快,没有闹得跟批判大会似的。不过王微还是可以轻易分辨出这些关心责备里到底哪些是出于真心,而哪些又是惺惺作态。倒不是她的洞察力突然之间就飞速进化可以对人心了如指掌,而是她麾下原本就没啥高素质人才,即便是心里有着其他小算盘,在王微面前简直跟透明似的。
    毕竟,都是些没读过书最多行走江湖混过几年社会的糙汉,能指望他们有啥深不可测的城府和精湛的演技。真当人人都是岳不群啊。这也是为什么王微一直没有把那一小撮人直接弄死的原因。
    都是些刀头舔血的汉子,平时打仗见惯了死亡受伤,所以大概慰问了几句觉得王微没什么大碍,就没有废话,直接将话题转移到了那场突击战上。说到这个众人就变得激动多了,争先恐后的给王微讲述着整个过程,说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唾沫横飞,看得出他们都十分骄傲自豪,而且对于宁致远这个主要发起者纷纷赞不绝口。
    “那小子平时不阴不阳的看了让人心烦,没想到却又几分真本事。”
    “是啊是啊,怪不得主公对他另眼相看,果然和咱们这些屁都不懂只知道闷着脑袋冲杀的粗人不一样。”
    “主公,按理说不该给他求情……可他那也是一心为了主公好才想出那馊主意嘛。您该不会真的要以违反军法为理由把他给砍了吧?这……要是传出去,恐怕兄弟们会心里不服。”
    “就是就是,要我说,根本就不该罚,反倒是应该大大的奖赏一番。咱们跟随主公出来拼杀,不就是奔着一个前程嘛,现在冒死立了这么一个大功,就算是他捏造了军令……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罪过,反正主公要是杀了那小子,属下第一个不服。”
    由于身上还带着重伤,而且失血过多,王微靠在椅背上,冷眼旁观。她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有人故意在里面煽风点火,想把话题引到这上面,挑动她跟这些将领们出现矛盾。而且到底谁是真正没有多想,谁又是居心叵测,她居高临下,同样看得一清二楚。
    唉,好歹她当年也是在皇宫混过的人,这点子魑魅魍魉的算计根本不够看,解决起来也很简单。不过王微还是为此感到了一阵焦躁,不是针对这些闹闹嚷嚷的将领们,而是针对宁致远。
    不是,你们一个个的都不觉得宁致远忽然大放光彩很奇怪吗?他之前可不是什么智将的人设,而且明显表现得没念过书。现在鬼使神差的又懂带兵又懂计谋……阴谋两个字都快写到脸上了啊!
    她咳嗽了一声,虽然声音不大,但那些正大声叫嚷的男人们却都一个个立刻闭上了嘴。王微在心里默默点头,无论如何,到底是她一手带出来的人,不至于突然之间就失去了绝对掌控力,对她的敬畏之心还是有的。
    “这件事我自然有定论,无需多言。”
    熟悉她性子的老兄弟们听闻此言就都不再多话,想来主公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平时对宁致远的维护偏爱大家都看在眼里,还曾经因为宁致远长得俊俏私下偷偷议论过他俩到底有没有睡过。俗话说一夜夫妻百夜恩,主公再怎么强硬也是个女人,对自己喜欢的小白脸总是会心软几分的吧。
    但是那几个暗戳戳想要挑事的人见状心里却急了,便有人壮着胆子站出来貌似焦急的开始求情:“主公,绝非做兄弟的私下不满,但宁将军这番功劳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他还因为冲锋在前受了伤,好歹也应该妥善医治,要是耽误了伤情该如何是好?”
    王微瞟了一眼,这个跳出来的家伙她挺熟的,就是当年想要勾搭梅儿的那位谢泱老兄。他还是稍微有点脑子,见梅儿对他冷淡无比,而且还被王微敲打了一番后,果断放弃梅儿,飞快的娶了其他女人为妻,听说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也不知道大家都在忙着打仗练兵,他是怎么抽时间回去生孩子的。
    由于谢泱好歹算是个小地主出身,比起其他中下贫农跟落草为寇的土匪强盗稍微懂点文化,也比较会做人。加上王微还不至于那么小心眼的因为梅儿的事情刻意打压他,所以这几年在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的情况下,谢泱按部就班的也走到了眼下的地位,称得上是个不大不小的人物了。
    当初和他一起投奔的其他几个小头目可没他这么有耐心沉得住气,想要下克上,都被王微找借口给收拾了。在她忙着征战四方的时候,谢泱倒是没闲着,装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到处拉拢人心,隐隐约约成了那些后来投奔王微势力的代言人。如果不是确定他其实也想玩下克上取而代之的一套,王微还挺欣赏他的。
    看来最近没怎么顾得上料理敲打,谢泱又开始飘了,想借着宁致远这件事打击她的名望和在军中的威信?王微在心里默默的呵呵。怎么说呢,谢泱的手段还是太粗糙了,而且他虽然极力的模仿王雁想走以德服人及时雨的路线,无奈他们可不是什么土匪山寨,讲究的是军功武力。谢泱恰好就是一个这方面不怎么行的人,跟着王微的几年里基本都在搞后勤,没上过几次正面战场。
    也不知道是因为惜命还是不敢。
    况且他又不是世家出身,连庶族都派不上名号,就是不知道哪里的乡间地主,因为有点家底招募了几百家丁私兵。不管再怎么刻意的模仿,外人看来最多嘲笑一声东施效颦。
    这可不是王微瞎说,当初王雁还在的时候,哪怕私下士兵将领们背着他议论,说他是个残废老白脸啥啥的,当着王雁的面连个屁都不敢放,说话轻声细语。就王雁脑袋上那块金光闪闪的世家招牌就足以让这些糙汉羡慕嫉妒恨了。
    对比之下,谢泱有啥啊,也敢学人家世家贵公子装/逼。谁不知道谢泱连千字文都认不全是个半文盲。
    所以王微只是无聊的呼出口气,理都懒得搭理谢泱。
    平时看不惯谢泱装模作样的人不少,加之原本就隐约分出了几派阵营明争暗斗,见谢泱吃瘪,好几个人不加掩饰的笑出了声。
    被王微彻底无视还被嘲笑,谢泱的脸一阵抽搐,但还是保持着故作镇定的笑容,慢慢坐下。王微心中更加不屑,就这脸皮连陆沉都比不上啊。起码陆沉每次在皇帝面前被其他人冷嘲热讽的时候装得可无辜可淡定了。
    不过这也更加证明王微手下没什么厉害人物,才叫谢泱这种货色都堂而皇之的蹬鼻子上脸,王微摇了摇头。
    之后就没有再出什么岔子,众人一一上前汇报了战况和各种伤亡人数,清点了剩下的粮草军备。原本他们想把那些缴获的东西运送回来,还是宁致远说不必那么麻烦,这里原本就不是什么久居之地。他们迟早是要继续向前推进的。大家都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要不是王微伤重昏迷不醒,他们早就开始冒着风雪拔营了。
    对于这一点王微也没什么异议,虽然目前看似击溃了部落联军,但隐患未除不能放松警惕。这些游牧玩起游击战也是很叫人头痛,必须清野坚壁慢慢推进,一点点把他们的主力彻底消灭干净才行。那么搬迁营地迫在眉睫。
    但这里就涉及到了一个问题,王微想起了候信告之的情报,犹豫了一下,想着如果是真的肯定也隐瞒不了,便直接的说了出来。
    这下顿时就炸了锅,众人再一次闹腾了起来,为要不要立刻掉头回去救援长安争论不休。
    这样的局面并不出王微的意料,首先忠君思想在这个年代深入人心,皇帝有难,身为大唐的臣民去救援理所应当。然后……虽然大家平时都没有怎么刻意的讨论,可王微的身份如今天下谁人不知。别人可以找种种理由不去救援,身为皇帝亲生女儿的王微不能不去救啊。
    当然,以现代人的观念来看,当初皇帝都把王微废为庶人,摆明了要跟她断绝父女关系,看着他死都来不及呢,回去救个毛线。可惜如今一个孝字就能压倒一切,皇帝可以对王微不慈,但王微不能对皇帝不孝。假如她眼睁睁看着皇帝死无动于衷,那全天下的口水就能淹死她。
    若非大家都知道当今皇帝是个糊涂人,而王微当年借着驱除胡人刷了一大波声望值,而且郑桀本身的名声也烂得扶不起。光皇帝把她废为庶人这件事,就足以把王微打入十八层地狱,因为她违抗圣旨,还抗拒父亲安排的婚事,当众质问父亲指责他不是,简直大大不孝。
    反正现在还有人孜孜不倦的那这些事情黑王微呢。
    这也是为什么王微听候信这么一说顿时差点炸裂的原因。假如是真的,那她不得不现在调转主力奔赴长安,哪怕是装也得装出个样子来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古代人对于孝道的看重简直可怕,基本快赶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了境界了。要不然怎么会弄出啥卧冰求鲤埋儿奉母的变态故事。
    果然,下面的人闹腾了没多久,便得出了统一的结论,这自然是要回去救援的。
    但如此一来,好不容易才打下的大好局面难道就彻底放弃了吗?想到这里,众人又觉得心里不爽,但再没脑子的人也不敢跳出来说不管皇帝让他去死的话。
    王微自己考虑得更深一点,孝不孝道的另说,她现在可以从大义上牢牢把持军权,哪怕下面的跳梁小丑再多也没人敢公然跟她对抗,一大理由便是她皇室公主的身份。哪怕皇帝废黜了她公主的封号,但在大多数人心里,她依然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娘娘,她是君,其他人皆为臣子。
    臣子岂可不遵从主君的命令?
    如果皇帝被推翻,虽然确实解除了束缚在王微身上的一条枷锁,但也意味着她的一大依仗没了。她务必要花费更大更多的精力来压制军队里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所以想来想去就是很气,妈/的她为啥不是个男人?是男人的话早在几百年前就顺理成章的干掉皇帝和英王,自己堂堂正正的登基继位了。
    王微最后也只能说:“此事重大,不能因为一些流言轻举妄动,暂且观望几日确认再说。不过也暂且不要拔营,全军好生整顿,随时准备着入关勤王。”
    这个态度没什么可挑剔的,众人都唯唯诺诺的躬身应了。不过却有人担忧道:“殿下,说是要入关……可是我们离开中原数年,现今朝廷衰败,节度使各自为政,万一他们心怀叵测,不但不出兵救援,还阻碍我们,那又该怎么办?”
    王微自然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地理原因,长安距离两道连接中原和西方的关隘并不算太远,而且正好拦在她归途路上的就是萧弗和郑桀两人。除非王微会飞,她要么取道萧弗所在的云州,要么取道郑桀所在的冀州。
    “唔……”
    考虑到她才和萧弗闹翻了,王微下意识的就不想接近萧弗的地盘。而且虽然她没有证据,但总是觉得这次长安被围,里面有萧弗的手脚。反正她是不信江流会第一个站出来搞事的。
    那就只剩下郑桀,想想好像更尴尬,谁不知道当年王微在婚礼上捅了他一刀,还抗旨逃婚了。郑桀也从此沦为了天下人的笑柄,个个都嘲笑他痴心妄想自取其辱。
    王微后来和郑桀再也没有任何联系,但还是零零碎碎的听闻了不少他的消息。婚礼之后他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好像是再也没有如同往年那么高调天天搞事,销声匿迹基本没有再公然出现在什么盛大场合。但他手里的军队依旧死死的守着跟异族外邦的交界线,好几次把胡人组织的反扑给打了回去。说实话,要不是因为郑桀的存在让胡人不得不在边境驻守大量兵力对峙,王微这几年在草原上风生水起……只怕还没那么顺利。
    因此无论郑桀这个人私下人品怎样,起码在国家大义上他没什么可指摘的。王微事后想想也觉得当年自己太冲动了,万一一个手抖捅死了郑桀,又或者导致郑桀黑化干脆破罐破摔的造反,那现在本就动荡不安的中原怕不是早就生灵涂炭死伤无数了。
    “要不,写封信再送上厚厚的重礼去道歉试探一下?”
    王微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反正只要是人类都逃不过真香定律的嘛。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这几天真的是太忙了,周末都在加班,而且本市出了名的火炉,连晴高温,天天39度以上,我还得在外面奔波,那个暴躁简直酸爽……
    本月确实更新有点慢,也没啥可说的,还是那句话,社畜不易,大家多多谅解。
    第153章
    将得到的情报都说了出来, 避免日后被误会她存心要坑爹见死不救后,王微就开始安心养伤了。
    敌军的联盟已经被打散,残存的部族都赶紧带着自己的人手远远逃开以免跟她当头撞上,反正对于他们这些游牧来说也不拘泥于非要什么固定领地, 保存实力, 以求日后复起是家常便饭。而对付他们不需要王微出头, 直接让手下的将领去打扫战场就足够了。
    而且有祝成山在, 他虽然一直表现得很咸鱼,但正因为从不多管打仗之外的其他闲事,本人又佛系得一逼,资历摆在那里,也能压制得住场子, 王微很放心把一切暂时交托在他手里。
    毕竟祝成山此人还是很讲恩义,当年王微救了他, 又给了他报仇的机会, 他对王微的忠诚毫无挑剔。如果不是太没上进心而且过于自扫门前雪,王微早就提拔他当个总帅什么的了。
    养伤期间王微亲自给郑桀写了封问好的信,试探性的提出如果长安有难, 她能否从他的地盘借道。一般而言这种事情很犯忌讳, 谁会那么轻易的放别人家军队进入自家地盘, 万一忽然反水了怎么办。但王微就是莫名觉得郑桀应该不会拒绝。至于说理由……呃, 能不要脸的说一句因为她觉得郑桀还喜欢自己吗。
    别问,问就是女人的直觉。
    写完信王微交给了手下最擅长赶路的亲兵,交代他务必用最快的速度送到郑桀手里, 然后就默默祈祷不是自作多情,否则被打脸就很痛了。她并不担心郑桀拒绝,实在不行, 大不了回头又去找萧弗呗。他自己不是说对公主殿下忠心不二吗,很好,考验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嘛。
    之后的十来天风平浪静,无事发生,王微天天吃好喝好,闷头大睡,身上的伤口已经好了七成。从内心而言她并不是很想回去救援长安,所以借口没有更确切的消息传回来之前绝不轻举妄动。而她的手下们大概心里想得差不多,眼看好不容易就要彻底征服这块地盘,忽然要吐出来,谁心甘情愿,所以他们也都装起了傻。
    可能是因为除了打仗和处理正事的时候王微都挺和蔼的,不怎么端架子,所以一时半会都没有人怀疑王微“用心叵测”,故意拖时间不想发兵。在大多数人看来,公主肯定对皇帝心里有怨气,但到底是父女骨肉,天生的血脉亲情,哪里能有那么的狠心。
    公主再怎么要强,依旧只是个女人,没了当皇帝的父亲和可以继承大统的弟弟英王,还敢向以前那么硬气吗。女人总是需要娘家的。
    王微知道下属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也懒得辩解,就让他们误会去好了。她倒是不担心皇帝会扑街,即便是真的有人造反攻下长安,多半想的也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不会那么简单粗暴把皇帝和英王杀掉自己迫不及待的篡位,这么做跟找死没区别。
    要王微说,她还巴不得那个糊涂皇帝和其他看不起女人天天叨逼她不成体统大逆不道的大臣宗室和世家们吃够苦头,体验一下社会的毒打。看他们还敢不敢整天阴阳怪气的说什么“女人就该相夫教子”,“女人怎么能带兵打仗”的酸话。
    这么优哉游哉的过了一阵,长安那边的消息还没传回来,反倒是郑桀那边的信使带着郑桀的亲笔书信日夜兼程的赶来了。还没下马就一脸焦急带着哭腔跪在地上说想面见公主。那架势一看就知道肯定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王微闲着没事干,还在和同样养伤的呼林哈尔扯淡,讲述荒野求生的故事,冷不丁听到来报倒是楞了一下,没有多想,直接道:“那就快请进来吧。”
    发生了宁致远的那件事后王微已经对他起了疑心,虽然不至于要立刻杀了他,但也剥夺了他的一切权力软禁起来。作为替代,她想要扶持呼林哈尔上位。这个男人有着毫不掩饰的野心,而且他也从来没有忌讳过想要报仇的想法,王微乐于给他这个机会。因此这几天她没事的时候总是把呼林哈尔叫过来,明面上聊天,实际上则是在试探他对于整个局势的看法以及有没有那份战略眼光。
    目前而言,呼林哈尔给了她一个很大的惊喜,感觉简直像是白/嫖了一张ssr卡那般令人舒爽。而且和宁致远,陈玉以及金怀冕他们这些孤家寡人不一样,呼林哈尔是个很重情义的人,非常看重他的那些族人。他愿意这么配合的服从王微,除了报仇,也有想保全族人的意思。
    这样的人用起来才叫人更加放心不是吗。
    王微忽然想起了已经好久没有联系过的李有财,以及越来越广为人知的那些流言,心里便是一阵烦躁。唉,她到底还是不敢相信李有财会起了异心背叛自己。可人性难测,谁能保证现在大权在握有妻有子的李有财还是像当年那样毫无私心呢。
    王微挥手示意呼林哈尔退下,整理了一下衣冠,端坐好准备迎接郑桀的信使。她还挺好奇郑桀这么毛焦火辣的派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很快那个信使就被人带了进来,看得出他已经筋疲力尽,脸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冻伤,嘴唇开裂,脸色发灰,全靠人夹着才能勉强移动双腿。到了室内他都没顾得上抬头仔细打量王微,挣脱夹着自己胳膊的两个士兵,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挣扎着从怀里取出一封皱皱巴巴的信,双手颤抖的举高,眼泪直流。
    “求……求公主殿下……救救我家……主公……”
    王微被吓了一跳,也顾不得装逼了,急忙示意身边的亲兵去把信取来。但是那个信使明明已经陷入半昏迷,却死死抓住信不肯放。亲兵怕不小心扯烂不敢用力,为难间还是王微看出了端倪,亲自去取走信件。果然,那个信使慢慢松开了手。
    王微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急忙撕开火漆取出里面的信纸看了起来。信的内容很短,但却让王微大惊失色,因为郑桀告诉她,他已经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他很担心自己一死就再也控制不住手下的军队从而导致整个冀州陷入混乱。而且他活不了多久这件事已经泄露了出去,恐怕相邻的几个节度使都在虎视眈眈的等着他咽气。他请求王微看在他们到底有过一番纠缠的份上,可以赶在他死之前到冀州来一趟,他有要事相托付。
    “这怎么可能呢?”
    看完了信后王微不禁陷入一阵茫然,事到如今她依然不喜欢郑桀,有时候想起他也颇觉厌恶,可她却从没想过郑桀会死这件事。他今年才多大?貌似还不到三十吧,这么年轻,怎么就病入膏肓快死了呢。看他总是过于精力旺盛不可一世,总让人感觉可以活到一百岁。
    虽然不愿意朝那方面想,王微还是忍不住一阵心虚,莫非是当年她那一刀弄坏了郑桀的身体才导致他短命的吗?可……她真的有仔细选择部位,绝对不会伤害到他的内脏,只是皮肉伤而已。
    她压制住内心的焦急,叫人把那信使唤醒好问话,可他已经彻底脱力昏迷过去了,王微只好让人快去切了一片人参,挤压出汁液塞进他嘴里,又给他灌下去一大碗热热的糖水,解开衣物放在火盆边,不断搓动他的胸口和四肢,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他弄醒。
    可惜即便是醒了之后那信使也死死咬紧牙关绝不肯多说一个字,只是流着眼泪反复求王微去冀州一趟,否则就来不及了。王微好话歹话都说遍了,对方怎么都不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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