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气的点头,大皇子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嫡子,他自然是比别的儿子偏疼一些。至于皇位,他也没想过要传给别人,一直迟迟不立太子,就是怕大皇子利用太子身份,结成派系把持朝政,早早逼迫自己退了位。
    可没想到,他们夫妻心思如此不正,做的是一次比一次过分。
    “来啊,传五城兵马司的人。
    孙统领被传了来,进了大殿低着头,跪下磕头,“臣叩见皇上、皇后娘娘。”
    “我问你,今日中午时分,你可曾救过被乞丐围攻的人。”
    “救过。”
    孙统领如实答,“当时臣看她们一行实在是狼狈,想要送他们回去,被拒绝了。”
    “你抬起头来,看看可是这殿中的人?”
    孙统领抬头,在殿内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大皇子妃身上,见她站在大皇子身边,明了了她的身份。
    惊的不轻,低下头,为了慎重起见,“能否请大皇子妃说句话?”
    殿内众人的目光落在大皇子妃身上。
    她张了张嘴,第一次没发出声音,闭上,缓了缓,再次张开,只说了两个字,“多谢。”
    孙统领确认了,就是她,可是想到大皇子妃的身份,他又犹豫了。
    有小太监进来在张公公耳边低语了几句,张公公挥手让他退下去,然后躬身禀报,“皇上,冯少卿求见,说今日大皇子妃去见到人是他!”
    话声落,大殿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孙统领惊出一声冷汗,低着头,不敢动。
    好一会儿,才听到皇上的声音,“传!”
    冯程进来,磕头行礼后挺直身体,“臣是来给大皇子妃作证的,她今日去宅院见的是微臣。”
    皇上盯着他,见他神色坦然,眯了眯眼,“为了何事?”
    “窦御史给窦夫人的休书。”
    “休书?”
    “是,臣和窦御史有些交情,不相信他会逼死了自己的夫人和女儿,想为他伸冤,便去了牢中看望他,从他口中得知他给窦夫人写了一封休书,也许正是因为这封休书才导致窦夫人想不开,上吊自杀的。臣便去调查,直到今日才有了眉目,把休书拿到手。不知道大皇子妃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他先将臣的妻儿“请”了过去,以她们要挟臣将休书给了她。”
    皇上面上没什么表情,看上大皇子,“他说的可是实情?”
    事到如今,抵赖不了了,大皇子面如土色的掏出那封休书,双手举过头顶,张公公上前接过去,呈给皇上。
    看着这封皱皱巴巴,字迹模糊,只有“休书”两个字能看清的休书。皇上的脸色比大皇子的还难看,当日大皇子妃进宫来举告状,说窦骞逼死了自己的女儿,他立刻就相信了。毕竟窦骞脾性直,自己的儿子被大皇子杀死了,他让自己的女儿离开大皇子府也在情理之中,所以他下令将窦骞入了大狱,却没想到这是大皇子两人的诬陷,那日窦骞并不是去逼迫自己女儿离开大皇子府的,而是去给自己夫人送休书的。
    盯着大皇子,“你们两人还有何话说?”
    大皇子一个头磕在地上,“儿臣错了,请父皇饶恕儿臣。”
    “都滚回府去反省,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出府门半步!”
    没等大皇子谢恩,冯程道,“皇上,臣觉得大皇子应该给窦御史道歉,亲自接他出大牢,还有……微臣的妻儿,也受到了惊吓。”
    让一个皇子去给辞了官的御史道歉,这是前所未有的事,皇上自然不愿意大皇子丢这个脸面。
    冯程也料到了他的心理,道,“与公来说,大皇子是窦骞的岳父,接他出狱只会让世人觉得大皇子有孝心,毕竟窦骞现在没有一儿半女,大皇子是他唯一亲近的人。再一个,大皇子如此放低了姿态,或许窦骞就不会再计较被他诬陷之罪,臣自然也不会追究他强迫臣交出休书之责。”
    他这番话落,大殿内又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之后,才听到皇上沉沉的开口,“萧奕,你可愿意亲自去接窦骞出狱?”
    第1037章 我走了,不再回来(2更)
    三辆马车先后停在京兆府的大牢外。
    大皇子和大皇子妃从前面的马车上下来,京兆府满头是汗的给两人行礼后,带着他们进去。
    冯程也下了马车,却没有随着进去,而是立于了马车旁。
    大牢内,阴暗潮湿,难闻的气味在空中飘荡,墙上的油灯全部点亮了,狱卒们恭恭敬敬的分列两旁。
    大皇子两人每走一步,都觉得是踩在了污秽上,即使再努力遮掩,还是没掩住他们万分嫌弃的表情。
    一路到了关押窦骞的牢房,京兆府尹先他们一步过去,亲自把牢门打开。
    窦骞闭着眼,倚墙而坐,听到动静,缓缓的睁开眼。
    “岳父。”
    大皇子一脚踏进牢中,几乎一瞬间的工夫,脸上神色转换成心疼的模样,“您受苦了。”
    关进大牢后,窦骞就与外界隔断了联系,对于以后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闻言,锐利的眼眸眯了眯,毫不客气的问,“大皇子这是又演得哪一出?”
    “父皇已经调查清楚了,侧妃的死与您无关,我特意来接您出去。”
    “窦骞担不起,还请大皇子回去吧。”
    大皇子给大皇子妃使了个眼色,两人在窦骞面前站定,给他深深鞠了一躬,大皇子道,“岳父,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了心窍,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还请跟我出去吧。”
    “不记小人过?”
    窦骞冷笑了一声,“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大皇子想让我不和你计较?”
    京兆府尹脑门上冷汗直冒,他就知道窦骞不会这么轻易的出牢房的。
    大皇子脸色变了,但很快恢复了正常,偏头说张都头,“你进来!”
    张都头进去。
    大皇子抽出他的腰间佩刀,双手呈到窦骞面前,“岳父,您要是不解恨,可以杀了我。”
    窦骞嘴角露出嘲弄,缓缓的顺着墙站起来,猛的拿过大皇子手中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你以为我不敢?”
    京兆府尹大惊,一个箭步冲进牢内,“窦御史,不可!”
    大皇子摆手,阻止他的话,眼睛看着窦骞,十分平静,“自古以来杀人偿命,大哥的死虽然是我手下的人擅自做的主,可他们毕竟是我的人,这责任我推脱不了,岳父想要为他报仇我也能理解。”
    说完,他微微偏向大皇子妃,“你回去后,给父皇说,我是心甘情愿给大哥偿命的,还请父皇不要治岳父的罪。”
    “夫君。”
    大皇子妃眼里飘起了泪花。
    大皇子闭上了眼,“岳父,动手吧。”
    “不可,万万不可!”
    京兆府尹手双手托住刀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大皇子要真的在他的牢中出了事,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赔不起。
    “窦御史,你冷静一些。”
    “起开!”
    窦骞用手扒拉他,京兆府尹没动。
    他是真不敢动啊!
    “这是怎么了?”
    风澈的声音传过来。
    京兆府尹好像见到了救星,大声说,“战王爷,您快劝劝窦御史,别让他冲动。”
    风澈走近,看清眼前的局面,眉头微皱,“窦骞,把刀放下!”
    “战王爷……”
    窦骞想说什么,被风澈打断,“一命换一命,你太亏了。”
    京兆府尹瞪大了眼。
    窦骞松开手,京兆府尹赶紧把刀拿过来,递给张都头,示意他走的远远的。
    “走吧。”
    窦骞老老实实的出去,跟在后面走出大牢。
    大牢内静的可怕,看着大皇子难看的脸色,京兆府尹身上的冷汗又下来,想要劝说,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还是大皇子妃打破了这沉寂,“夫君,走吧,咱们还要操办窦侧妃的丧事。”
    大皇子一言不发,出了大牢。
    大牢外,他给窦骞准备的那辆马车还停在那里,而远处,两辆马车越走越远,很快消失在视线之外。
    ……
    马车上,窦骞拱手道谢,“多谢战王爷救命之恩。”
    “是冯少卿找到了那封休书,你应该谢他。”
    “是。”
    “你是回府还是……?”
    “回府。”
    风澈吩咐车夫去窦府。
    到了府门口,窦骞下了马车,便看到府内一片白色,遂再次和风澈道了谢,转身回了府内。
    主子们死的死,坐牢的坐牢,府中的下人一个个都无精打采的。
    看门人猛然看到他,先是一愣,随即欢喜的大喊,“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府内众人立刻来了精神,纷纷跑过来,管家跑的最快,一阵风似的跑到他身边,“老爷,您终于回来了。”
    “丧事谁操办的?”
    “白覃少爷。”
    “把他叫去我书房。”
    管家跑去喊人。
    窦骞又吩咐人备好马车,喊了几个小厮跟着他去了书房,吩咐他们去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搬去马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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