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救得了一个凌雅,你救得了被他们抓去的所有人吗?”江流烟冷声质问道。
    北周国师抓去的,不只一个凌氏家族的凌雅,还有数不清的女修士,过去这么多年无声无息消失死在北周的不知已经有多少人。
    “江姑娘,仅凭我们几个人,硬拼根本救不出那么多的人。”华世钧道,他们能不能把凌雅救出来都不一定,哪里顾得上其它的人。
    江流烟冷冷地看着祝一夕,冷哼道,“我原以为,你还是当年拔刀相助会救人于危难的祝一夕,没想到这么短短几年,你已经变了。”
    “江流烟,你到底怎么了,我现在能救出来的人不多,而且还得看那北周国师卖不卖玉阙宫这个面子。”祝一夕为难地说道,她何尝不想把被抓进去的人都救出来,可是当务之急她得将凌雅先救出来再做打算。
    仙鹤童子已经赶着去玉阙宫通禀了,相信飞林也会尽快赶过来帮他们想办法。
    “五年前,我的亲姐姐就是死在北周的皇宫里,当年我就是为了追查她的下落离开蓬莱,也落到了那些人手里,这四年我苦心学艺,为的就是杀了北周国师,为她,为那无法死在他手里的冤灵报仇雪恨。”江流烟看了看两人,冷然道,“既然大家道不同,那就不必要再一走上路了,你们救你们的人,我报我的仇。”
    她说罢,快步消失在了浓重的夜色中,留在原地两人深深地沉默着。
    山林寂静,夜风寒凉,篝火旁的两人静默着。
    “祝一夕,你就那么点本事,管那么多的闲事干嘛,保住你自己的小命就行了,别人的生死与你何干?”燕丘在剑里教训道。
    这些连天上的神仙都不管的事,她一个凡人管那么多做什么,又不是欠了人的。
    祝一夕依然沉默着,没有言语。
    “一夕,江姑娘大约也是因为她姐姐的死脾气急了点,这是人之常情,我们下山是为了寻找舍利天珠,其它的事也不宜插手过多。”华世钧看了看她,劝说道。
    也许见死不救有违道义,但也得量力而行,毕竟这行侠仗义的事也不是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能去做的,况且他们还有重任在身,本就不该卷入这些是非之中。
    “明天我先去一趟北周皇宫,看能不能把凌雅要出来,其它的事等飞林来了再说吧。”祝一夕叹了叹气道。
    她不是不想帮江流烟,而是圣尊师父一再交待过她不得涉险,她还想去找到母亲,所以遇事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冲动,她得先设法保住自己和大家这条命,再去考虑帮别人的事。
    而且,就算飞林来了,要想说动他帮忙去对付北周国师,怕也不容易,毕竟他一向都不喜欢管闲事。
    可是,真的不管江流烟的话,她可能会自己一个人去冒险……
    “先这样吧,先把凌雅救出来再说,距离十五还有几天,等飞林和圣尊那里有了回话再作打算。”华世钧点了点头说道。
    “无极圣尊会管了才怪,他一向不插手凡人的事,上次你要他救燕王世子,总不能回回都找麻烦,那你这徒弟也当得太不称职了。”燕丘在剑里听着他们说话,善意地提醒道。
    祝一夕这家伙,明明自己管不了的事,还非得去插上一脚,无极圣尊还能忍着她,也真是有耐心,搁到她这里早就把她赶出去了。
    “华师兄,早点休息吧。”祝一夕道。
    华世钧和衣靠着树休息,由于几天赶路追踪,体力消耗得厉害,闭上眼多一会儿就睡沉了。
    祝一夕一个人坐在火堆边,手捧着彩娃喃喃道,“圣尊师父,我该怎么办才好?”
    这几年,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有圣尊师父在身边,她自然无畏无惧,现在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她自己去面对,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想听他的话不管这些闲事,可是却又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真的就视若无睹。
    “祝一夕,你当我是死的吗?”燕丘哼道,现在真是一见她对着那一坨泥巴自言自语就讨厌。
    祝一夕没有理他,只是转着手里的彩娃,思量着明天该怎么去向那北周国师要人。
    一人枯坐到天明,不知不觉天已经大亮了,华世钧醒来道,“一夕,我们该走了,大师兄应该已经进了雍州城了。”
    祝一夕收好捧了一晚上的彩娃,拍了拍脸让自己精神了几分,道,“走吧。”
    华世钧打量了她一番,微微皱了皱眉头,道,“我建议……咱们到城里,你换身衣服去再好。”
    “我这……不就有点脏嘛。”祝一夕自己垂头看了看,拂了拂身上的泥灰。
    “一夕,你去要人代表的是玉阙宫,这样有失玉阙宫的颜面。”华世钧劝说道。
    他自然不觉得她这样随意的穿着有什么不妥,但这世上的许多人都是先看人外表的,她需要一身配得上玉阙宫弟子身份的穿着,才能让那些人坚信她是玉阙宫来的。
    “你那也就比要饭的好点,去了鬼才信你是玉阙宫出来的。”燕丘也跟着数落道。
    祝一夕想了想,确实不能给玉阙宫丢脸了,于是先跟着华世钧进城找地方买了一身新的衣衫换上,方才找了僻静无人处御风而起到了雍州城的上空,几名仙鹤童子转瞬便跟在了她身后,一时间引得雍州城的百姓纷纷仰头望天,只当是天上下来的仙女了。
    一行几人在北周宫门外落地,华世钧上前施了一礼道,“玉阙宫有事要面见国师,还请放行。”
    镇守宫门的将领扫了一眼几人,若不是方才亲眼所见那几只仙鹤变成了白衣童子,还真难以相信来的是玉阙宫的人,四国之间见过无极圣尊的人没几个,可玉阙宫无极圣尊的名号却是享誉天下,无人敢去冒犯。
    “各位稍侯,我这就去通传。”那武将扶剑快步进了宫门去。
    华世钧瞧着祝一夕有些紧张的样子,低声道,“一会儿,尽量少说话,该说的由我来说。”
    她性子太直,跟这些手握权柄的人打交道,实在不太适合,所以只要她以无极圣尊弟子的身份在这里就行了,打交道的事还是交由他去说为好。
    祝一夕听了她的话,捂着心口舒了口气,“我还正愁着一会儿要怎么说呢,辛苦你了华师兄。”
    华世钧出自出书香门第,文才口才自是不必说,加之入玉阙宫之前也曾出入朝常,跟这些老狐狸打交道自然有他的本事。
    不一会儿,那通禀的武将带着内廷总管匆匆赶来,“原来是玉阙宫的尊使,皇上和国师有请。”
    祝一夕与华世钧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跟着踏进了宫门,走了不多远燕丘便开始催促道,“御风过去。”
    她咬了咬牙,暗道,这都进了宫门还御风过去。
    “这就气势,玉阙宫的气势,不想给你那圣尊师父丢了颜面就听我的。”燕丘催促道。
    祝一夕停下脚步,朝那内廷总管道,“还有多远?”
    “这会儿正是早朝时间,皇上和国师请几位到大殿相见,就在那里。”那内廷总管指了指远处巍然而立的宫殿,说道。
    “走。”祝一夕说罢念了风诀,带着一行人转眼便到了大殿,一收诀满殿群臣瞠目结舌。
    方才来人禀报还不信的,这会儿也由不得不信了,若非是玉阙宫的人,哪来这么大的胆子,这么大的本领敢以这样的方式到这大殿来见皇上和国师。
    大殿尽头,龙椅之上的君王还只是十四五岁的少年,见着翩然落地的一行人满是惊奇,想要说话却又看了看一旁坐着的国师按捺住没有言语。
    华世钧扫了一眼殿内诸人,最后看了看龙椅之上的少年皇帝,看来外面的传言不假,北周的皇帝只是国师的傀儡,坐拥实权的却是坐在下方的国师,明止水。
    原以为北周国师即便不是老者,也该是四五十的中年人,可眼前那一身白色道袍敛目坐着的北周国师,却明明只有二十多岁的年纪,如此年纪轻轻竟然控制着皇帝,在北周呼风唤雨可见心机手段非常人所能及。
    “太乙宫弟子华世钧见过北周陛下,国师大人。”华世钧行了一礼,谦恭却不失气节,正要开口说明来意,一直敛目坐着的北周国师却突地打断他的话。
    “不是说,是玉阙宫的人,为何又成了太乙宫的人?”
    祝一夕看了一眼华世钧,傲然上前道,“玉阙宫弟子祝一夕,见过北周陛下,国师大人。”
    国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扫了一眼她身后的四名白衣童子,“不知,几位到北周来有何贵干?”
    “这话,也正是我们想要问国师的,我们同行的一名女弟子在北周境内失踪了。”华世钧当着满朝群臣,没有将事情直接点破。
    但是,话说到这份上,北周国师自然明了他言下之意,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
    “那名女弟子,是东汉凌家的千金,若是出了差错,我们太乙宫也不好交待,所以来请陛下和国师大人帮忙把人找回来。”华世钧斯文有礼地笑了笑,说道。
    北周国师沉默了一阵,语气依然倨傲冷漠,“既然如此,我等自然愿意协力替你们找到人。”
    对方已经给了台阶,他犯不着为了一个女修士去跟玉阙宫过不去,他可以不惧她们这几个小毛孩子,可是却不得不忌惮无极圣尊。
    “那就谢过国师了。”华世钧道,事情比她想象的要顺利。
    终究,这明止水在北周再怎么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终究还是不敢真的与无极圣尊过不去。
    北周国师起身,冷冷道,“今日朝议就到这里,各位大人也都散了吧。”
    他话音一落,群臣纷纷跪安离开,北周皇帝也跟着宫人离开了大殿。
    “现在,国师是否可以带我们去找人了。”祝一夕冷冷笑了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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