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圣尊却在她扑过来的同时收了结界,抬手一道仙诀,一道风起卷着她直直扑进了圣尊怀里……
    她几乎都能听到了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怔怔地看着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倾世容颜,清澈的气息扑面而来,驱散了她心头所有的恐惧和不安。
    圣尊一手扶住她站稳,一手挥袖取寒潭之水转瞬在他们周围铸下一道水结界,挡住蜂拥而上的精怪。
    “圣尊,七霞草,七霞草。”她打开拿布包着的仙草,纵使一身狼狈,七霞草却被她保护不染半点脏污。
    圣尊一定伤得不轻,否则不会借水做结界,只要一道惊雷天火足以让这些精怪死无葬身之地。
    亓琞取过七霞草,念了道仙诀,七霞草缓缓化作一道白光融入他的体内,他本身的仙元之力,加之仙草的辅助,渐渐驱散了体内的妖蛊之力。
    祝一夕紧张地看着他,见他睁开眼问道,“圣尊,解了妖蛊了吗?”
    “解了。”
    祝一夕松了口气,可边上的结界一阵震动,她的心又悬了起来。
    圣尊面如寒霜扫了一眼外面还在攻击结界的群妖,对她道,“在里面待着,别出来。”
    说罢,举步踏出了结界。
    祝一夕扶着树坐下,透过结界只能看到外模糊的影子,眼皮越来越重,最后眼前化为无力的黑暗。
    圣尊解决了聚集在山谷内的山妖精怪,抬手收了结界,这才看到靠着树昏睡过去的人,身上又是泥印,又是血污,狼狈不堪。
    他走近,念了道仙诀,除去了她身上的污泥和血迹,这才看到她身零零碎碎的伤痕,明明这么脆弱的凡人身躯,明明对着那些妖魔精怪怕得要死,却还想挡在他身前保护他。
    他在尘世数百载光阴,护佑苍生万民,却从未有过人如此这般护过他一回,他也从未需要过。
    他施了术法,消去了她身上的伤痕,睡着的人抖了抖,大约是因为做了恶梦喃喃念道,“走开,走开,不要追我……”
    夕阳西光,暖暖的光辉照在熟睡的少女身上,白衣银发的默然守侯在侧,说不出的宁静温馨。
    祝一夕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不远处已经燃了一堆火,她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不仅干净,而且一点伤都没有了。
    “圣尊,你把我的伤都治好了吗?”她爬起身,跑到一旁的亓琞面前。
    “在没有足够的修为之前,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儿,先保住自己的命。”亓琞告诫道。
    祝一夕皱了皱眉头,她做错什么了吗?
    “我知道了,从现在起,我一定专心练功,提高修为,以后就不怕这些妖邪了。”
    “不管什么时候,遇到自己对付不了的妖物,你保命最重要。”亓琞道。
    “是,圣尊。”祝一夕应道。
    以后,还是要把燕丘带在身边,再遇到这样的事儿,起码不会这样任人宰割了。
    月明星稀,山风寂寂。
    祝一夕百无聊赖地坐在火堆边,一手撑着脸,一手拿树枝拨弄着柴火,不时侧头看一看树下闭目调息的人。
    许久,亓琞睁开眼睛,朝着还坐在火堆边的人道,“虽然你伤愈合了,但也伤了元气,早些休息,明天也不用急着练功了。”
    “我下午睡过了,现在睡不着了。”祝一夕连忙回道,她总不可能告诉他,自己一闭上眼睛全是那会儿扑到他怀里的画面。
    圣尊只以为她是被今天的事吓着了,走近站在火堆旁道,“去睡吧,我在这里看着,不用怕。”
    祝一夕却还是不肯动,忐忑不安地追问道,“圣尊,妖蛊是不是还没有完全解?”
    “只是还有些余毒,过几天就清除了。”圣尊道。
    祝一夕看着跳跃的火光,自责道,“都怪我,要是不跑那么远,就不会遇上红狐它们了,更不会连累圣尊受伤了。”
    “你是我收入门下的弟子,护佑你是应当的。”圣尊望着月色下的山谷,语气一如往昔的清淡。
    “圣尊,从明天开始,我会好好练功的,将来成为很厉害的修士,那样就可以保护圣尊了。”祝一夕仰头,望着月色出尘如仙的背影道。
    世间有那么多觊觎圣尊灵血的妖邪,要是再遇到今天这样的事儿,她绝对不能再害了圣尊。
    圣尊侧头看着火光映照下,信誓旦旦的少女,“不用,我不需要谁的保护,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够了。”
    “哦。”祝一夕略带失落地应了声,想来也是,圣尊那么高的修为,怎么可能需要她一个凡人修士的保护。
    “快去睡吧。”圣尊催促道。
    祝一夕回了树下裹着斗蓬躺下,火堆的火光渐渐熄灭,她静静看着星月满天下白衣银发的背影,嘴角弯起甜甜的弧度,浅浅的梨涡盛满了笑意。
    其实,从初进玉阙宫开始,她一直是畏惧这个高高在上的圣尊的,连在她面前的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可是,从他宁愿自己身受千年妖蛊,也不忍拿她性命冒险之时,她才觉得,这个看似冷漠疏离的圣尊心地却是温柔的。
    细细想来,从到玉阙宫以来,他虽然冷漠寡言,但却从未为难过她,知道她不喜食素,让飞林改了膳食,知她睡眠不好,给她准备了特制的香囊,纵使她练功不长进,也从未责备过半句。
    她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默然对自己道:祝一夕,从明天开始你要努力练功了,不要再让圣尊失望了。
    圣尊望着寂静的山谷,眉宇微微蹙起,多年来他甚少与妖族交手,今日诛杀了青丘的狐族,那青丘之主的九尾狐又是出了名的诡计多端,睚眦必报,将来怕是还会找上门来了。
    初升的朝阳照进山谷,祝一夕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习惯性地望了一眼周围,没有发现圣尊的踪影,连忙站了起来这才看到碧水寒潭之畔,白色银发的绝世身影,轻风拂起他的白发,仿若下一刻就会从她眼前乘风而去。
    她自己到溪边洗了脸,走近唤道,“圣尊,我去山里采些果子回来。”
    “一起去。”圣尊转身朝她道。
    虽然昨天击退了那些找上来的妖物,可难保不会还有在暗处盯着的,若是她一个人再遇上红狐那样的,定然是应付不来的。
    “圣尊,山林虫子多,你还是在这里等着吧,我不会走太远的。”祝一夕道。
    圣尊这样的身份,怎么能去山林里面采果子呢,这种粗活还是她自己去吧。
    “走吧。”圣尊并没有理会她的反对,举步从寒潭之边走了过来。
    祝一夕只得走在了前面,不时回头望一眼走在后面的人,这在山谷短短几天,他们师徒的关系进展得有点让她吃不消。
    “圣尊,那里有桃子,我去摘。”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株桃树,欢喜地叫道。
    哪知,她正挽了袖子准备爬树,圣尊拂袖一道风诀树上的桃子转眼就落了一地,“捡着吧。”
    她看了他一眼,上去将桃子全都捡起来,拿衣服兜着,“圣尊这些应该够吃了,我们回去吧。”
    可是,圣尊大人又不听她的话走开了,她只得抱着一大包桃子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圣尊,我们还要去哪儿?”
    圣尊在前方走了许久,直到走到一处山崖边,仰头看了看崖上的一株泛着微微金光的草,足尖一点飞身上去采摘了下来,落地之上递到她面前,“吃了。”
    祝一夕瞅了一眼他手中的草,直摇头道,“圣尊,我不爱吃草。”
    “灵芝草有助你恢复元气,吃了。”圣尊不容她分辩地说道。
    她无奈接了过去,苦着脸一片一片地摘下来塞进嘴里,草的味道果然是不怎么好的,一吃完她也顾不上桃子还没洗,在身上擦了几下,就赶紧啃了一个,用来除去口内的草药味。
    “圣尊,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她走在他后面问道。
    “说。”
    “仙人的头发都是白的吗?那要是我将来也修仙成了,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白头发?”她好奇地问道,实在难以想象自己白头发是什么样子,但总归是不会有圣尊这般好看的。
    “不是。”圣尊简短的回道。
    “那圣尊的头发是怎么白的?”她追问道。
    “为一个故人。”圣尊道。
    祝一夕没有再追问,看着他风中飞扬银发有些心疼,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人,竟让圣尊青丝成了白发。
    他总是沉默寡言,一个人眺望远方的时候总是背影孤寂,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故人吗?
    一路回到谷中,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祝一夕一个人在溪边将带回来的桃子洗了干净,正准备给圣尊送过去,却看到寒潭的两条肥鱼游到了浅滩。
    于是,悄悄放下了东西,脱了鞋蹑手蹑脚地下了水,看准了时机出手,一击成功将鱼给抓住了,可是鱼在手里左摇右摆一通挣扎又落水逃之夭夭了。
    “你给我回来!”她气得一捋袖子追了过去。
    圣尊正在树下打座调息,闻声看了一眼,见一身碧衣的少女在水里追着一条鱼较劲,最后整个人都扑到了水里。
    祝一夕一身湿透的抓着肥鱼上了岸,咬牙切齿道,“到了我手里还想跑,看你还往哪里跑?”
    她把鱼放到海边挖好的一个小水坑里,拧了衣服上的水,这才端着桃子朝树下去,“圣尊,果子洗好了。”
    圣尊治眼看着她那一身湿淋淋地模样,微微蹙了蹙眉,“去把衣服换了。”
    “哦。”祝一夕把东西放下,取了自己的包袱去一旁的树从后面换衣。
    可是,衣服还没换完,便隐约听到后面的林子里传来低低的怪响,小心翼翼地转过头,看到远处的林间发现幽幽的绿光,且在渐渐幻化成形,她惊得瞪大了眼睛,顾不上衣衫未整便跑了出去。
    “圣尊,圣尊,有妖怪,绿幽幽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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