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晈紧紧攥着双手,许久,他道:“你不必说那么多,落在你手里,我就没打算再有好日子过,是杀是剐,随你处置就是了。”
    “你可以冷血冷心,不念兄弟之情,朕却做不到。”弘历没有说下去,只是疲惫地朝四喜道:“带他回宗人府吧。”
    他的话令弘晈有些惊讶,脱口道:“你不杀我?”
    弘历盯着他不说话,直至弘晈被盯得有些发毛之时,方才缓缓道:“说实话,凭你刚才那些话,朕已经可以杀你十次百次,但朕始终记得十三叔,就算十三叔已经过世了,朕也不会伤他后人一丝一毫。”
    弘晈神色复杂地望着他,几番张嘴,但直至被带下去,都没有只字片语从双唇之间逸出。
    四月初,弘历下旨,允禄免革亲王,但革去亲王双俸及议政大臣等职;弘升革去贝子爵位,永远圈禁;弘昌革去贝勒爵位;至于弘晈……仍留宁郡王之爵,只永远住俸,也即永不发俸。
    从以上四人的处置之中,不难看出,弘历对弘晈确实格外留情,既是看在故去胤祥的面上,也是看在凌若面上。只盼弘晈可以悔悟,不要再做出错事,否则允祥的余荫,未必可以保他一辈子平安。
    四月十七,永琪满月之日,经过将近一月的医治,他的病情已经基本稳定,只要往后按时服药,不要让他有疲累或是奔跑,应该不会有大碍。
    愉妃悬了一月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因夜间准备了满月宴,是以冬梅取了许多新赶制的衣裳给她试,然愉妃怎么试都觉得不满意。也是,坐了一个月的月子,每日五顿,时不时的还喝上一盏参汤或是燕窝,除了腹部平坦了一些外,整个人瞧着更加丰腴,这样的身形,就算是再华丽的衣裳穿着也不会好看。
    愉妃坐在镜前,冷声道:“就这么几件吗?”
    冬梅听出她隐藏在话中的怒气,硬着头皮道:“是,新做的衣裳奴婢全部都取来了,主子您都不满意吗?”
    愉妃一掌扫落她捧在手中的衣裳,蹙眉道:“这样粗糙的衣裳,你让本宫怎么满意,宫庭裁作那班没用的东西,连身衣裳也做不好,真是混帐至极!”
    冬梅连忙跪下道:“奴婢无用,请主子恕罪。”
    愉妃倒是没有迁怒她,道:“此事与你无关,起来吧。”顿一顿,她道:“对了,刘二娘那边没有再出什么事吧?”
    冬梅起身道:“主子放心,刘二娘已经离京,此刻正在去乡下的途中,额大人一直派人跟随。”
    愉妃颔首之余,有些后怕地道:“幸好本宫让阿玛一直跟着刘二娘他们,若非如此,就被齐宽给抓到了。”
    “这个娴贵妃,可真是令人害怕,明明主子布置的一切毫无破绽,连皇上都没起疑,她居然觉察出不对,从而想到去找刘二娘。”
    愉妃取过一枝鎏金步摇插在髻上,冷声道:“哼,这个女人,几次三番加害本宫,本宫早晚要让她生不如死。”说着,她抚过自己丰腴到肥胖的脸颊,喃喃道:“出了月子,本宫就可以减去这身赘肉,到时候,凭着本宫的姿容还有永琪,定可以成为后宫第一人。”
    冬梅与小全子闻言,连忙道:“奴才们在这里先预祝主子来日登临坤宁宫与慈宁宫,成为真真正正的后宫之主。”
    “坤宁宫……慈宁宫……”愉妃喃喃重复着他们的话,笑容在唇边渐渐扩大,拂袖起身,意气纷发地道:“说得好,只要除去那拉瑕月,余下之人,根本不足以成为本宫的拦路石,坤宁宫――终有一日,本宫定会取富察明玉而代之。”
    愉妃心情好转之下,在那些原本看不入眼的衣裳当中,挑了一套来穿,随后带着永琪一起来到御花园。因为天气宜人,所以这顿满月宴设在御花园,既可观月听蝉,又可欣赏夜间的御花园之景,再加上宴席,可谓是一举数得。
    到那边的时候,瑕月已经在了,愉妃眸光微闪,笑吟吟地走上去朝背对着她的瑕月道:“臣妾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吉祥。”
    瑕月回过身来,惊喜地扶起她道:“妹妹快快请起,你来得好早。”
    “臣妾再早也不及娘娘早。”愉妃一脸感激地道:“要让娘娘为永琪的满月宴操心劳力,臣妾实在过意不去。”
    “愉妃说的这是哪里话,永琪虽非本宫所生,但自他出生之日起,本宫就视他为已出,与永璜一样,为他操办满月宴,亦是理所当然的事。你若再说这些客气话,就是存心与本宫见外了。”
    愉妃不着痕迹地抽出手,感激地道:“娘娘这样厚待永琪,实在令臣妾感激不尽,待得永琪长大后,臣妾必叫他如孝敬臣妾一般孝敬娘娘。”
    瑕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落空的双手,微笑道:“有愉妃这句话,本宫就算做再多的事,这心里也舒坦得紧。”说罢,她朝后面看了一眼,道:“把五阿哥抱过来让本宫看看。”
    奶娘答应一声,正要上前,冬梅已经走至其身前,道:“我抱五阿哥过去就行了。”
    奶娘依言松开手,让冬梅抱着永琪来到瑕月面前,后者打量着襁褓中熟睡的婴儿,赞言道:“五阿哥真是越来越可爱了,让人瞧着心生欢喜。”说着,她伸手欲去抚永琪的脸颊,冬梅见状,双腿一弯,随即后退一步,避过瑕月伸来的手,随即她急急屈膝道:“奴婢刚才一时腿脚有些抽搐,还望娘娘恕罪。”
    阿罗似笑非笑地道:“好巧,我家主子刚要抚触小阿哥,冬梅你就腿脚抽搐,简直就像算计好的一样。”
    阿罗一席话令冬梅脸颊微红,神色不自在地对瑕月道:“娘娘,您千万不要误会,奴婢当真是……”
    瑕月抬手打断她的话,和颜悦色地道:“你不必紧张,本宫怎么会不明白呢。”说罢,她恻目轻喝道:“跟在本宫身边这么多年,还是如此没规没矩的,成何体统,还不快向愉妃与冬梅姑娘赔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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