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 /
    第二天,罗进和郑祖华果然从王理丽的口腔里提取出可疑的液体,他们用多波段光源照射,看出是人的精液,这让他们大喜过望,因为县局没有检测dna的仪器,只能送到南坪市局dna实验室去检测。
    南坪市离松荫县只有150公里,自从2013年开通高速公路之后,只需一个多小时车程,车晓林载着郑祖华一起把dna样本送去,并请求检测员加班检测,为了尽快做出来,郑祖华配合检测员工作。
    傍晚,他们就把dna做出来,dna显示为男性的精液,有了这份结论和报告,就可以锁定凶手,也是铁证。
    经过比对,精液不是杨雄的,因此可以排除杨雄的嫌疑。当初怀疑杨雄怂恿吴林去盗窃宣德炉的假设也可以排除,唯一的可能是吴林知道王理丽家里有宣德炉,吴林为了报复杨雄炒掉他而杀了王理丽。
    大家坐在会议室里开会。
    吴江说:“凶手对王理丽家很熟悉,多年来一直意淫王理丽,但是都下不了决心,8月23日那天,刚好王理丽独自在家,凶手乘机动手,强迫王理丽口交,但王理丽宁死不屈,进行反抗,凶手恼羞成怒,一边强奸,一边掐着王理丽的脖子,直到完成强奸之后才放手,没想到王理丽年老体弱,经不起折腾,两三分钟之内就断气了。凶手知道闯了大祸,于是,他拿出随身携带的螺丝刀,撬开王理丽卧室里的三个抽屉,拿走了金饰和现金,造成王理丽是因财杀而死的假象,干扰了警方的视线。”
    “那么这是一起临时起意的杀人案?”
    “不一定,因为凶手没有在死者的脖子留下指纹,那么,他肯定是戴着手套作案的,应该是蓄谋已久的行为,只是他当初并不想杀人,但他也预料到可能会有不堪设想的后果,为了防止被我们抓获,他事先做了防范。”
    “既然王理丽有反抗,为什么她身上没有抵抗伤呢?”朱钢问。
    “其实不应该叫反抗,她根本能力反抗,只能说是挣扎,就像一只小鸡被老鹰叼在嘴里一样,小鸡根本没力气反抗,所以不会留下抵抗伤。”
    “虽然王理丽没有力气反抗强大的凶手,但总抓伤凶手的能力应该有吧?为什么在王理丽的指甲缝里没有留下血迹和皮屑之类的东西?”郑祖华问。
    “凶手应该穿着长袖衣服,并且把袖子的扣子扣紧,所以不会留下这些排他性的物证。”小克替吴江说。
    “谁会在那么热的天气把衬衫扣子扣上呢?是有意而为之吗?”
    “也许凶手是特殊职业者,比如食品加工车间的工人。”车晓林说。
    “不,我刚才说过凶手蓄谋已久,那么他肯定怕被王理丽抓伤,所以故意穿上长袖,并把袖口的扣子扣上。”吴江说。
    “凶手选择王理丽下手是因为她没有反抗能力吧?”一向不爱说话的陈理问。
    “有这个因素,另外还可能有更深层的原因,也许他小时候就发现王理丽非常漂亮,一直在爱慕她,但因为年龄相差太小,这种暗恋根本不可能得到回报,但是,却一辈子在心里意淫她,在8月23日这个时间点终于点燃他内心强大的欲望,这欲望像火山喷发一样不可抑制地爆发了,根本顾不上伦理道德。”吕莹莹用心理学的角度看问题。
    “如果莹莹说的是对的话,那么凶手应该是靠山村的人,而且是青壮年人,因为他的力气很大,我们对全村的青壮年人进行抽血,然后进行dna比对,凶手就会原形毕露。”朱钢说。
    “这是个笨办法,靠山村青壮年人最少400个,如果一个一个地做dna比对要好几个月,太耗时耗力,我们可以先寻找嫌疑人,看是否能从中找出凶手,我相信凶手还在靠山村,因为他觉得自己戴手套作案,现场的鞋印又被破坏,而且到目前为止,我们有可能没有询问过他,所以,他很自信我无法找到他。”吴江说。
    “可是我们询问了11个嫌疑人,他们都有各种不在场证明,目前很难再找嫌疑人了。”车晓林说。
    “以前是我们的侦查方向有问题,都把王理丽的死当作仇杀和财杀来排查,现在可以确定是情杀,所以,嫌疑人对象就不同了,我相信不用多少天,凶手就会露出水面。”
    吴江喝了一口水,接着说:“凶手是靠山村的青壮年人,有早起的习惯,可能独居、离婚、丧偶,长年没有性生活,心理扭曲,甚至变态,喜欢欺负弱者……有了这些条件,应该很快就能把此人找出来。”
    “我同意吴哥对凶手的侧写,我们马上去靠山村深入走访排查,一旦有这种人,马上控制起来。我和小克、莹莹一组,吴哥和车晓林、陈理一组,出发!”朱钢夸张地挥一下拳头,好像已经抓获了凶手一样兴奋。
    吴江坐在去靠山村的车上,他想起他们曾经怀疑过王理丽的死是杨雄设下的局,所以,微微歉疚,想打电话给杨雄,顺便问下他有没有嫌疑对象,于是,他掏出放口袋里的手机,从通讯录中调出杨雄的电话,拨打出去,电话很快就通了:“杨总,我是吴江。”
    “吴警官,我有保存您的电话。”他客气地回答。
    “我们错怪你了,前几天还把你当作嫌疑人,我在此向你说声对不起。”
    “哎,这是说哪里话呢?警察是应该把所有人当作嫌疑人嘛,人心隔肚皮,没有凶手把杀人二字写在脸上的。”
    “你母亲的案子也许很快就会被我们侦破,因为我们有了新的侦查方向,有件事想问你:你母亲应该是被变态狂污辱而死的……”
    “吴警官,您什么意思?”吴江还没说完就被杨雄打断了,看来他非常愤怒,顾不上听完吴江的话。
    “没什么,目前我们只是推测,并没有真凭实据,所以,要问你:你母亲有没有告诉过你,她被人欺负或者偷窥过?”吴江不想把王理丽被污辱的细节告诉他,以免刺激他,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杨雄停了五秒之后说:“我母亲有一次打电话给我说:她在家洗澡的时候被村里的光棍梁刚亮偷窥过,而且不止一次。
    “他最后一次在我家窗外偷窥时,被我母亲发现,我母亲拿一个尿盆把尿泼在他脸上,他恼羞成怒,想冲进我家打我母亲,但是,我母亲把房间门反锁上,他就一直在叫门,扬言要拿斧头破开房门。
    “我母亲给我打电话,叫我打电话给吴德荣带人去我家处理这事,最后梁刚亮被吴德荣和村干部教训一番,才悻悻地回家,但是,梁刚亮觉得我母亲我的势力仗势欺人,他说非杀我母亲不可,只有这样才解心头之恨。”
    “哦,这是一条很好的线索,他今年大概多少岁?”
    “50多岁了,这事发生在5年前,你如果没有提醒,我已经忘记了。”
    “谢谢杨总的配合,我们一定会把凶手绳之以法的。”吴江说完挂断电话,梁刚亮符合凶手的侧写,心理可能扭曲,否则不会偷窥老太婆洗澡,一般的色鬼都爱偷窥年青女人洗澡,偷窥老太婆的极少。
    到了靠山村,吴江叫吴德荣带路,大家一起来到梁刚亮的家里,梁刚亮住在旧房子里,房子很大,走进去有点阴森。
    吴德荣叫了一声梁刚亮,竟然传来了回声,当地极少有这样的房子,村民称这样的房子叫做“阴房”,就是阴间的房子的意思。
    一个又高大粗壮的中年人从里面跑出来,看见吴德荣带着三个警察来,愣了一下,结结巴巴地问:“吴,吴书记……你们找错人了吧?”
    “你别紧张,他们是来向你了解情况的,全村人都要配合。”吴德荣安慰他。
    梁刚亮身着一套灰色运动衣,已经脏得不行了,他的头特别大,五官有点变形,眼睛灰暗无光,蓄着长长的胡须,胡须上沾着汤水,好像刚刚喝什么汤,可能是被吴德荣叫一下,把汤弄到胡须上,样子很邋遢,表情卑微、猥琐、懦弱,典型的农村底层人物。这样的人会杀人吗?
    “你叫梁刚亮吗?”吴江问。
    他点点头,当作回答。
    “听说你偷窥过王理丽洗澡?”
    “什么叫做偷窥?”
    “就是偷看的意思。”吴江忽然意识到不应该用这个词语来表达,对一个没有文化的农民,最好的表达方法是通俗易懂。
    “这……这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我是不应该偷看她洗澡,可是我已经改了这个毛病了,你们不要抓我啊……”他似乎很害怕,而且思维有违常理,怎么看到警察就怀疑要抓他呢?
    “我们没有说要抓你,你害怕什么?”
    “能不害怕吗?听说杨雄跟县领导是铁哥们……”
    “别听人瞎说,领导也不能随便欺负人,现在是法治年代,那种以权代法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吴江觉得他的脑子有点儿不好使,如果他不是装出来的话。智商这么低的人怎么可能知道戴手套掐死人,然后伪造财杀的现场呢?
    “8月23日早晨你在哪里?在干吗?”吴江问,不能被表面现象所蒙蔽。
    “8月23日?那天是农历多少?”
    “是农历7月廿三,那天是处暑。”
    “哦,那几天我都住在狐狸山上,和王平住在笋棚里晒笋干。”
    “我们要提出你的dna样本。”吴江说。
    “什么是dna样本?”
    “你别说话,按我说的去做就是。”吴江示意车晓林提取梁刚亮的唾液。
    车晓林打开手包,从里面掏出一包棉签,抽出其中一条,拿在手上,叫梁刚亮张开嘴巴,伸出舌头,梁刚亮乖乖地配合。车晓林用棉签在他舌头上擦拭了一下,提取了他的dna样本,然后放进袋子里。
    之后,他们在吴德荣的带领下,来到了王平家里,他正在修理摩托车,吴江问他8月23日早晨5点到6点之间,是不是在狐狸山上和梁刚亮一起晒笋干?他承认确实是。
    因此,梁刚亮的嫌疑几乎可以被排除。当然,王平有可能帮梁刚亮做伪证,毕竟他俩好得像亲兄弟,但没关系,因为经过dna比对,可以证明他俩是否说谎,只是时间的问题。
    吴江问吴德荣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吴德荣说本来梁刚亮是个很聪明的人,20年前,因为上山砍树,不小心被树上掉下的干树枝给打中了脑袋,因为当时只是有一点疼,舍不得花钱去看医生,结果就变得有点小问题了。
    20年前的农民没有医保,收入也不高,许多农民生病除了在村卫生所做简单治疗之外,大部分人都硬着头皮熬。
    吴江把对凶手的侧写告诉吴德荣,问他有没有变态的人,吴德荣说这个侧写太模糊,就像雾里看花,无法套用在某个人身上,所以,他一时想不起来有这样的人。
    对于一个外行人来说,侧写是飘忽不定,但是,对刑警来说,已经把凶手的范围缩小到了百分之十之内了。
    吴江看吴德荣不太理解,于是在旁边提示,希望他能听懂。
    吴德荣想了想说:“哦,我想起来了,今年元宵节过后的第二天,有个名叫杨冬梅的妇女打电话给我,哭诉她被人欺负了,要我带村干部为他主持公道。我和肖主任到她家里了解情况,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没事,只是被她老公打了一耳光,她老公已经向她道歉了,这事就算了。
    “我们知道她在说谎,因为他老公过完正月初七就回上海打工去,还有她伤心欲绝的样子,根本不像被老公打了一耳光,她老公偶尔也会打她,但是她从来不说老公欺负她。”
    “那你觉得她是不是被人强奸了?”
    “对,很有可能是这种情况。强奸她的人算是变态吧?”
    “不,这不算,很多强奸犯的心理都非常正常,只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而已。我们去她家看看,也许能问出一些问题来。”
    吴德荣继续在前面带路,他们来到村子最西边的一栋新房子,一个穿着白底碎花裙子的少妇正在水池边洗衣服,裙摆随风飘动,露出一双修长的腿。
    她看见吴江他们,赶紧把衣服扔进水桶,向吴德荣微笑,走上前来说:“吴书记,你们是为王婆婆的事来吧?”她的微笑很甜美,特别是那两排白玉般的牙齿更加迷人。
    吴德荣点点头说:“是的,他们想早点把凶手抓获,让王理丽早日瞑目九泉。”
    杨冬梅招呼他们坐在客厅里,拿出水果和零食放在茶几上,然后去泡茶,吴江叫她别忙了:“我们已经在王平家喝过很多茶了,不要泡了……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实话实说,向我们提供破案线索是有奖励的。”
    杨冬梅便拿一把凳子坐在吴江的对面,吴江看了她一眼,觉得她是个漂亮而朴实的女子,能够激起男人对她的幻想,虽然她一点也不妖艳。
    “我会好好配合你们工作的。”
    “今年元宵节过后的第二天,你打电话吴德荣,说有人欺负你,我们想知道他是谁?”吴江真诚地看着她问。
    “这……是我老公打我……”她的眼睛在躲闪着,脸颊突然泛起一片绯红,像喝醉酒的人。
    “杨女士,你说谎了,我们调查过了,当时你老公在上海的工厂上班了。”吴江依然望着她,他想逼她说实话。
    她被逼得无处躲藏,内心非常挣扎,低下头在沉默着……
    “我们知道你被别的男人欺负了,如果你不说出来,让我们及时把他抓捕归案,村里会有更多的姐妹受他欺负,他甚至欺负到王理丽这样的老人,简单是畜生啊!你的两个妹妹都嫁到靠山村,下一次他可能去欺负你妹妹。”吴江循循善诱。
    “我……我确实是被他欺负了,他就是杀猪佬罗炳光……他不仅强奸了我,还打了我……他打我时像魔鬼一样可怕……我怕被他打死,就屈从了他,过后 我非常愤怒,就打电话给吴书记,然后打电话给我老公,说我对不起他,把事情向我老公说清楚,结果我老公叫我不要对任何人说,否则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做人……可是,这又不是我的错……”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用双手捂住脸,泪水从她的指缝间滑落。
    吴江走出大门,向吴德荣了解罗炳光的情况,吴德荣说:罗炳光今年45岁,年轻时就以宰猪卖肉为生,直到现在。
    “他有老婆孩子吗?”
    “老婆跟人跑了,听说他太能折腾,每晚要搞几次,他老婆受不了,跟人私奔之后,他有一个女儿已经上大学了,后来他就没有再娶,他挣的钱大部分都花在嫖妓上。”
    “哦,他现在在哪里?”
    “听说他进城卖猪肉去了,城里的生意更好。我有他手机号码,要不,我给他打电话?”
    “先别打草惊蛇。他的父母还健在吗?”
    “母亲已经去世多年,只有一个半瞎的老父亲在家里。”
    “走,我们去他家里看看。”
    吴德荣又带他们来到罗炳光家里,他的父亲已经快90岁了,眼睛不好使,耳朵也很背,吴江问他的话,他不是没听见,就是说不知道。
    吴江看有一双旧的阿迪达斯鞋放在卧室的门口,他问罗炳光的父亲鞋子是不是他儿子的,他说是。吴江便把鞋子放进物证袋里,因为可以从中提取罗炳光的dna,一旦比对成功,凶手就可以锁定罗炳光。
    吴江交代吴德荣绝对不能把消息泄漏出去,防止罗炳光逃跑。吴江认为凶手十有八九是罗炳光。
    因为在王理丽的衣服上提取到了猪油,应该是罗炳光不小心把自己裤子上的猪油蹭到她衣服上的,而王理丽从来不用猪油煮菜,都是用花生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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