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叫谢君,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他年纪不大,但头上看去好像有点秃顶的味道,因此显得老成一些。
    余春给王超介绍道:“王超,你看,我是卖吊车的,你是卖装载机的,谢主任是卖压路机的,我们产品之间不发生竞争,以后有什么信息可以互相关照。”
    王超笑道:“你这想法不错,平时我们还可以经常走动,喝酒都有伴了。不过如果还来一个厂家就好,四个人正好坐一桌喝酒。”
    “还要人?小意思,我有一个,他是推土机厂家的,我现在把他叫来怎么样?”谢君递根烟给王超说道。
    “那太好玩了,以后我们跑工地四个人一起跑,问老板你要吊车吗?他说不要,不要就问他要装载机吗?他还说不要,那就压路机推土机总要吧?反正工地开工,总有设备跑不出我们的手掌心。”余春闭着眼睛幻想道。
    谢君见状笑道:“那好,我现在传呼他一下,叫他立马来到这里!”
    说完谢君就出去打传呼去了。
    上次陪过王超的七号小姐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包厢,他坐在沙发上,笑脸盈盈的注视着王超。看样子今晚不叫小姐陪唱是不行了,王超抓了板寸头,坐到了七号小姐的旁边。
    “七号”穿着歌厅统一发的工作衣,既透又薄,可不似王超在车间里上班那种又厚又严实的工作衣。
    问题是,王超的工作衣是保护自己身体的,而“七号”工作衣的功能是“欲拒还迎”的。
    尽管如此,“七号”的工作衣功能对王超不起什么作用,尽管坐下来了,但王超还是和七号小姐保持一指距离,身体反而靠在龚主任身上了。
    龚主任说道:“有意思,这么热的天你靠我做什么?你要靠靠小妹妹去!”
    七号小姐见王超还是像上次那样冷冷的,就说道:“大哥,你是不是对我不满意啊?如果不满意的话,我就走,可以吗?”
    七号小姐这样一说,弄得王超有点不好意思,便说道:“没事,你……你就坐在这里吧。”
    “可你既不唱又不喝的坐着,等下妈咪进来看到,还以为我服务不周到,会骂我的。”七号小姐可怜兮兮地说道。
    “谁说我不喝,我刚才酒也喝了歌也唱了,只不过你没看到。没事,她不会骂你的。”
    这些做小姐的也委实可怜。她们每天化好妆来上班,就是憧憬着一来就可以让客人选中,如果让客人挑中了,除了交给妈咪一点小费,每日的开销也就挣回来了。
    因此对妈咪来说,不是什么小姐都是能带出来的,小姐除了年轻漂亮外,还要能歌善舞,最重要的还能善解人意,会哄得客人开心掏钱天天来。
    客人一旦开心了,就会为他喜欢的小姐捧场,就会通过她喜欢的小姐订包厢;而小姐到妈咪这里订包厢,妈咪又可以从歌厅老板手上拿到包厢提成。
    因此妈咪手下如果有几个“花魁”样的小姐,是不愁包厢订不出去,银子进不来的。
    正因为这样,今晚给王超作陪的七号小姐,如果得不到王超的“欢心”,一旦让眼神贼精的妈咪发现,身价就会打折扣,下回妈咪就不会向客人隆重推出了。
    这样的话,七号小姐就会像其她既不秀又不慧的小姐一样打入“冷宫”。
    所谓“冷宫”,就是站成一排来到客人面前像菜市场卖肉一样让客人指指点点的挑肥拣瘦。
    这些事情,王超都是通过龚主任知道的。
    这时龚主任看到王超还是一副坐怀不乱的样子,就开始“教训”起王超来:“王超,这回可不行啊,你要既来之,则安之,到这地方你就要放开,不就是摸摸小姐唱唱歌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如果继续一本正经会扫大家兴的。对了,你是不是对陪你的小姐不满意,不满意就换啊,这歌厅不差小姐,肥的瘦的高的矮的靓的……丑的都有。就怕你没钞票。”
    王超见龚主任这样多事,就息事宁人的倒两杯啤酒,递给一杯给龚主任说道:“我唱我喝我跳我摸,总可以了吧。”
    龚主任笑了,说道:“就是吗,跟你好过的女人都一个两个快三个了,还在我面前装纯情种子。”
    王超没想到龚主任说出这种话,一时后悔死了,那晚吃夜宵真不该说那么多,因为从龚主任的口吻中,只听出调侃而没有听出同情的味道来。
    这时龚主任又说道:“你如果是因为舍不得小费,那你就向余春同志学习自带‘干粮’,这样不就把小费给省了吗。”
    “龚大哥,你说余春什么?我没有听清楚。”郑丽宜噘着嘴问道。
    “没听清楚,好,我再说,我说我佩服余春能找你到像你这样的老乡,因为你们这样的老乡和别的还不一样。”
    “老乡就老乡,还怎么不一样?”余春眯着眼睛问道。
    “人家老乡见老乡,是背后给一枪,而你们俩倒好,是前后背后都来一枪的老乡啊。”龚主任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余春说道:“服你了,这话你想都说得出。”
    “春,刚才龚主任说什么?”郑丽宜似乎没听清楚的问道。
    “别理他,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余春捂住郑丽宜的耳朵说道。
    看到这一幕,王超心中真不是滋味,他不知道余春是怎么想的?带自己的女人来这种场合让别的男人调笑,有意思吗。
    想到晚上吃饭时余春的表现,王超搞不清余春是不是真的爱郑丽宜?如果不爱,人家都准备离婚了,再不跟人家有个说法,多不好。不过王超又想到是不是自己杞人忧天,人家走到哪一步你操什么心!你看现在,郑丽宜不就躺在余春的怀里在旁人面前展示着幸福的时光吗。
    唉,还是不要想那么多,唱歌,要郑丽宜唱,唱那首《挡不住的风情》。
    王超想到这,就对七号小姐小声说道:“你去点一首叶玉卿唱的《挡不住的风情》。”
    “大哥,是……是你唱吗?”
    王超发现这七号小姐有点傻,就说道:“怎么可能呢,我是叫她唱。”
    七号小姐顺着王超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郑丽宜的体形,顿时恍然大悟:“大哥好坏啊。”
    当荧屏出现叶玉卿时,王超就说道:“现在请郑丽宜小姐唱《挡不住的风情》”。
    王超本来不指望郑丽宜会唱这首歌,他只不过是恶作剧一下,开个心而已。
    可没想到郑丽宜从余春怀里跳了起了,拿着话筒冲着王超一笑:“咦,王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唱这首歌,谢谢你了。”
    就在王超瞠目结舌的时候,郑丽宜开始唱了:
    来吧要什么都应承
    来吧我什么都听命
    但你别心急痴情
    来吧有事情是要事前弄清
    如欲吻吧点水蜻蜓
    如欲抱吧高低我定
    别要自已枉聪明
    无谓再自呜是个大情圣……
    还别说,郑丽宜还真把叶玉卿这首歌的味道唱出来了,尤其那一招一式,像极了叶玉卿。
    郑丽宜的歌引来包括龚主任在一起的众人连声叫好。
    就在这时,谢君带进一个中年男子。只听谢君亮着嗓门说道:“热烈欢迎,红旗闪亮登场!”
    ”非常荣幸认识各位,我是来自东北的,是鞍山红旗推土机厂的推销员,我姓彭,彭祖的彭,国,曾国藩的国,锋,欧阳锋的锋,全名叫彭国锋!”
    王超笑道:“曾国藩和欧阳锋我知道,彭祖是谁?”
    “彭祖是中国有名的寿星,活了七百多岁。”彭国锋笑道。
    “这样啊,好人的名字全让你占了,好,欢迎,请坐!”
    王超想着今晚虽然破费了,但认识了两个厂家朋友,也是一件很值得的事。于是对七号说小姐道:“快去,再拿点啤酒来!”
    “没错,啤酒要拿,但还要两个小姐。”
    说这话的是龚主任,这叫小姐的事他是忘不了的。
    很快又加了两个小姐,人一多,包厢里更热闹了。
    王超正准备叫七号小姐帮他点几首老歌唱一下,却见谢君拿着酒杯过来:”谢谢王主任热情,来,敬你一杯!”
    这个谢君把酒一喝完,就大屁股一挤,坐在王超和七号小姐中间,开始向王超说起徐工压路机如何如何了。
    王超以前知道有一个叫徐工的厂家,但仅仅是知道而已,可现在从谢君嘴里说出来的徐工,感觉应该是无人不知的威震天下!
    这不对啊,就以海南为例,以王超的了解,他从海南东线、中线一路走过,路上施工的大都是河南洛建的压路机,在海南,好像还真没有徐工的什么事?
    但王超顾忌谢君的面子,只是笑而不说。
    想来推销员都是这样“推”出来的,不是说只有不合格的推销员,而没有不合格的产品吗。对自己的产品没有信心,你还怎么推销出去?因此从这个角度来说,谢君是一个非常有敬业精神的推销员。
    就在谢君卯着劲向王超宣传自己的产品时,红旗推土机厂的彭国锋又端着啤酒杯摇摇晃晃的过来了:“谢了,听谢君说,你是江西老俵,那你应该听说过红旗漫卷西风这句***写的诗词吧?我们红旗推土机何止漫卷西风,全国的东西南北风都漫卷了……”
    哈哈,这个不是“推”了而是开始“吹”了,有意思!
    谢君急了:“我在向超哥介绍,你来凑什么热闹?”
    “就兴你吹,就不能让我说吗?”彭国锋不服道。
    “我吹,你才吹!”谢君顶回去。
    ……
    就这样,他俩孩子气的开始为谁吹的厉害,打起嘴仗来了。
    王超环视一下,只见余春和郑丽宜还在卿卿我我,龚主任正在做王超都不好意思看的事情……
    这时,王超身边的七号小姐附在王超耳边说道:“我请你跳个舞,好吗?”
    王超再也不好意思拒绝七号小姐的邀请:“好的。”就起身和七号小姐一起跳了一曲舞。不过,对王超来说与其说是跳舞,还不如说是走了一曲舞。
    舞曲是萨克斯《回家》。
    跳舞时,七号小姐问王超:“大哥老家在哪里啊?”
    王超回答:“我是江西的,你呢?”
    “我是贵州惠水的。我叫阿芳,以后大哥要多关照小妹哦。”
    “贵州的,刚才你说你家哪里?”
    “惠水,一个很美丽的地方,你去过吗?”
    “听都没有听说过,更不要说去过,我只听说过惠阳惠州。”
    “那你一定要去看一下,我们家乡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
    王超听了感到好笑,刚才谢君和彭国锋各为自己的产品“吹”,现在这个叫阿芳的又吹家乡是世界最美丽的,这些人,不吹不行吗?不过话说回来,又有谁不说自己的家乡好呢。
    这时阿芳又说道:“我们家乡不但美,歌也很美,我们那里有首歌叫《好花红》,你听过吗?”
    “没有,你唱来听听。”
    “这里没有这首歌,我清唱几句给你听,行吗?”
    王超没有想到阿芳如此落落大方,就鼓励道:“行,你唱吧。”
    阿芳随即停止舞步开始唱歌,歌声一下就把包厢里的人抓住了,大家酒也不喝话也不说的听阿芳唱完他们谁也听不懂的这首叫《好花红》的歌。
    王超笑道:“你真是一副民歌嗓子,唱的好听极了,只可惜我听不懂歌词。”
    “我这是用我们布依族土话唱的。”
    王超这才注意到在闪闪烁烁的灯光下,灯阿芳其实也是个美女,王超想到这样的美女在这种环境生活,真有点暴戾天物的感觉,就又有了当初遇到蔡晴那种想法,帮帮她,让她脱离这种不为社会所认可的生活。
    于是他对阿芳说道:“你准备在这里干多久啊?”
    “我父母种田的,下面还有弟弟妹妹要读书,所以我只好出来挣钱,至于干多久,干一天算一天吧。”阿芳黯然说道。
    “哦,这样啊。”王超回答道。
    以后他俩再也没对话了,直到
    叶梅进来了。
    只要是叶梅订的包厢,她都会进来和大家敬一杯酒或唱几首歌。这回叶梅和每位来宾敬了一杯啤酒后,怕龚主任还灌她的酒,就说外面开始跳黎族竹竿舞了。
    一听说竹竿舞,王超就来了兴致,他对阿芳说道:“我去看竹竿舞去。”
    不想王超刚起身,又被余春按下:“等一下,今天我们四个厂家都聚在一起了,以后在海南要相互关照。来,我们一起喝一杯!”
    王超笑道:“要玩就尽心,等我看完了竹竿舞后,我提议我们再去吃夜宵,怎么样?”
    “好!”大家异口同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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