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那一张张热情洋溢的美丽笑靥,无论心情一般的还是糟糕的,少年们此时都觉得开心了起来。只月无瑕对鲛人民众们不加保留的热情,很有些不自在。
    夜晚,荒服之内篝火高燃,鲛人们载歌载舞,饮食酒宴如同流水。族长沙地亲自向少年们敬酒,感恩他们今日的仗义之举。
    月无瑕对着案上酒盅,略微发怔,又不动声色地凑上前去闻了一闻,颇有些小心试探的意味。
    “怎么了,小远?”城遥看见他的小动作,说道,“你不喝酒,就不喝吧,不用勉强的。”
    清欢却一直在看着城遥。其实她早便偷偷打量了他不知多少眼。听宁颢说,小遥这两天也与她一样萎靡。但看他现在这模样,又像是并无什么事情发生般。他与她,其实还是很有默契的,连掩饰也都掩饰得这么一致。
    月无瑕抬头瞟了一眼清欢,又见云逍与寂流都已仰脖干尽,冷哼一声,“谁说我不会喝酒。”
    清欢与宁颢听见,尽皆噗嗤一笑。这一下可就暴露了啊,这可是他自己说的不会。
    月无瑕猛一仰头,一整盅烈酒灌入喉中,却一下子就被辣得眼泪汪汪,猛烈咳嗽起来。苍白如玉的面庞上,也漾起两抹嫣红,瞧着还很有几分可爱。
    寂流与云逍也俱停了杯盏看过来,寂流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月无瑕恼羞成怒,欲和寂流计较,方一拍案而起,目中却先流露迷茫神色,随即晃了两下脑袋,自己就在原地坐下了,不过一会,瞧着就已朦朦胧胧,不大清醒了。
    少年们瞠目结舌。
    寂流一拍大腿,“早知道这小子是个‘一杯倒’,还浪费什么软骨丹啊,直接灌他喝酒就是了。”
    城遥摇头失笑。
    筵席至晚散去。月无瑕方一回了房中,便倒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知。少年们心里却都还记挂着青龙将军之事,因此也都还聚集一处。
    “山海四将之首,青龙将军,却邪。”城遥坐在桌边,食指轻轻叩着桌面,“与千堂仙尊之间,会有什么关联呢?”
    寂流也是满面难解模样,“那个谁说,他是四将里唯一一位由三千年前任职至今的,是吧?”
    “不错。”城遥道,“沙地族长还说,青龙将军的资历威望,都远非另外三位将军所能比。而他也一直都未为难过鲛人们。”
    “那如果说,他真的跟千堂仙尊有什么关联的话,最起码年龄这一项上,就已经能对上了呀?”清欢坐在桌子上,来回转头看着几人。
    少年们全都点了点头,心中想法却已非是一开始的惊讶与好奇那么简单了。眼下中原各地妖氛四起,三神天司对待妖类的态度正处敏感时期,就连向来德高望重的诗别离仙尊也被传去开刀问罪。纵使以千堂仙尊的身份,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妖扯上关系,也绝非是一件好事。
    “我觉得……你们会不会想太多了?”宁颢道,“不是说妖类最擅长于幻化?会不会是那个……却邪将军,一早见过千堂仙尊,觉得千堂仙尊长得帅,所以就变作他的模样,然后一直以这副面目示人……”
    清欢正觉宁颢说的十分有理,却听城遥道:“你这说的虽然也是一种可能,但那却邪将军的面目却非是任何术法幻化,也非是易容伪装,而是他原本的容貌就是如此,至少我们三个,都还未觉察出异样……”
    “真的假的?!”宁颢首度怀疑宫城遥所言话语的真实性。
    寂流已经直接吐槽开来,“宁富婆,也就你看不出来好吧?”
    清欢原本想说,其实她也看不出来。闻言却是把口中话语憋了回去,改口道:“我们……可以进去内海范围看看吗?”
    这实在是一个很大胆的提议。
    城遥却想也不想,便道:“好啊。”
    另外几人的呼吸都微微快了一点,同觉兴奋。
    就在这有一些些紧张与期待的氛围中,房门处哐当一声脆响,瓷器碎裂声清晰传入房内。
    寂流立时跳过去拉开房门。
    门外,照顾他们近日餐饮的鲛人江臾一脸惊诧过头了的模样,地上,是被他不慎打翻了的醒酒汤。
    “鱼美人?”宁颢先唤了他一声。这是她与清欢对江臾的戏称。鲛人男子本就较人类男子柔弱秀美,江臾被如此称呼,也不生气。
    江臾也没顾上去清理那堆碎瓷片,有些呆愣愣地对着少年们问道:“你们……要去内海?”
    “是。”城遥十分清浅地回答,好似全未在意鲛人男子的异样。
    江臾越发显得局促起来,搓着双手走进屋子,说道:“那么,可不可以拜托你们一件事情?”
    城遥微笑道:“请说。”
    江臾道:“诸位若去内海,能不能顺路帮忙打探,我哥哥江须的消息?”
    “你哥哥江须?”城遥道,“他怎么了吗?”
    “他……”江臾正要细述,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十分柔和悦耳的声音。
    是歌声。
    寂流推窗望去,却见散宴之后,鲛人们并未立即回家安歇,而是面朝海浪,齐声唱起歌来。
    这歌声本是十分轻柔婉转的,慢慢的,却又让人觉得这歌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戚。许多鲛人越唱越是激动,那歌声也越来越高亢。只不过因是鲛人特有的语言,所以少年们并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只是觉得感伤。
    清欢想起来了,当在海市之中,寒阡箜篌弹奏的,也是这个曲调。回头一看,却见江臾的双目之中,亦已盈满泪水。
    “这调子,唱的是什么意思啊……”清欢小心问了句。
    江臾回过神来,慌忙擦了擦眼睛,解释道:“这是鲛人族上古流传的歌谣。曲意为……思乡。”
    “思乡?”清欢有些不解,“这里,不是你们的故乡吗?”
    “是南溟吗?”城遥在旁说道。
    “是,”江臾道,“那里,才是鲛人们的真正故乡。”
    “那你们为什么不回南溟去呢?”宁颢道,“你们在山海国的地位再高,那也是寄人篱下。何况现在的处境……还是这个样子。”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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