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跟着宫女转了一圈,算计路程足有三四里地。才终于又看到了长乐宫殿顶那只欲振翼高飞的青铜孔雀。有一道甚是隐蔽的小门便开在这里。外出办私事和负责采购的太监宫女们便是从这道门进出。
    将李义引了进去之后,那小宫女为李义指了个方向,便即匆匆离去。
    李义毫不客气,直通通的便向内院闯进。
    李义生平第一次在还没接触到目标的时候便运起了真气,他要知道,那位东方家的小公主究竟是不是礼部尚书那位妻侄女。若那人当真是她,那在她身边,必定会有高手护卫在侧。若是自己发现没有那种层次的高手在,那么,就说明了那位礼部尚书的妻侄女,不是东方家的那位小公主。那样的话,李义进不进去已经毫无意义,自然会转头就走。
    已经接近内院,李义聚满真气的耳中已经隐隐听见里面的轻声细语,鼻中也已经嗅到了阵阵绮罗之香。
    再向前行进十步,已经踏进了内院,触目所及,在绿叶红花从中,隐隐有身材婀娜的身影在出没。
    李义嘴上挂着淡淡的笑,他已经发现了两个人。这两个人虽然浑身气息内敛,但是却逃不过李义的神念搜索。气息内敛,必是内家高手无疑!不过,这种水平,这种境界,虽然已经有资格让李义侧目而视,却还不能放在李义的眼中。
    李义心中暗暗思量比较,自己手下,恐怕就算是李兰也能够轻易破掉这两个人的联手。但除了一刀李兰彭飞三人能够稳胜之外,其他人像三十六名血卫队员,恐怕也只能与他们在伯仲之间,实力稍弱的,甚至要两个人联手才能抵住一人。
    有这样的两个人在这里,李义几乎可以肯定,那位所谓的礼部尚书的妻侄女,就是东方家小公主无疑了。想必,那气息稍弱一点但却未加掩饰的第三个人,便是东方家的小公主了。
    李义心中一笑,便径直向着这三个人所在的方位走了过去。现在,李义已经将真气回收了起来,以这三个人的能力,虽然李义自信她们不能发现自己的气息,但是长久使用却也颇为耗费真气。能省则省嘛!
    层层绿叶环绕之中,是一个极为洁净的玉石案几,案几前面,是一个小小的池塘,中间一座奇型假山,被碧波围绕。上面,零零散散的生长着几株花草。碧波中,那一群群红黑黄色鱼儿正畅快的游来游去。池塘边上,几株垂柳迎风摇曳,婆娑而舞……
    现在,玉石案几之上,一张洁白的宣纸正铺在上面,一名白衣少女正微垂瑧首执笔挥毫作画,从李义这面望过去,却是看不见面貌如何。只是,李义从那乌云般的秀发,刀削般的香肩纤细只堪一握的腰肢看来,此女就算相貌不佳,也是决计差不了那里去。还有她那从无形之中便散发出来的娴静清雅的风致,却是李义生平所仅见。
    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很飘渺,却又很实在,感觉得到,却看不到,却又明明存在。一瞬间,李义心中只有两个字:风致。对眼前的这个女子,虽然见不到她的脸庞,但李义已经觉得对她已经不能用风情风姿来形容了,似乎只有风致才能勉强描绘。
    在李义一眼之下,便已对这低头作画的女子生起了强烈的兴趣!这种感觉,就是连前世今生加起来,也还是第一次!而这一切感觉,竟然是来源于一个背影!李义摇了摇头,这种感觉,竟然连自己也是不肯相信起来。( )
    在这少女的身后,站着三个人。三个女子。其中两名一个头发已经稍显斑白,另一个也是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第三位与作画者一样,也是位年轻美貌的女子。不过李义却是不认识,估计就是礼部尚书的千金了。
    在李义出现在小径尽头的那一刹那,两名中年女子同时转过头来,两双眼睛如电般向着李义看了过来。
    李义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一抹怔忡,然后颔首微笑,轻轻走了过去。
    这里是天罗皇宫,能来到这里的只能是皇室中人。特殊的环境令转头看着李义的两名女子本能的以为李义或许是一位王子,在稍作踌躇之后,便让开了道路。
    那作画少女依旧头也不抬,似乎全没发觉到李义的到来。
    李义屏息静气,缓缓走近玉石案几,展目向案几上看去。
    洁白的宣纸上画已接近收笔。画的却是面前的亭台楼阁,假山池塘都已经栩栩在上,目前,少女正在画那随风舞动的柳枝。但春风舞柳,意境飘渺,作画者最难就是把握画中的意境神韵。那少女似是有所困惑,眉梢微蹙,迟迟不能下笔。
    李义仔细看那副画时,见那少女笔法虽然娴熟,却缺少一份灵动之气,画的虽是酷肖实物,却多了几分死板。虽知这世界上人人作画均是如此,但李义还是微微喟叹了一声。难道,以你这样钟灵璃秀的女子也无法画出吗?
    李义无意中这一声叹息,却同时惊醒了两名女子。一名作画者,一名观画者。两女同时抬头举目向他看来。
    出乎李义意料的是,那名作画的女子看其背影已是天地灵气之所钟,但看到她正面脸庞,却是肤色黝黑,虽然不难看,但却是绝对称不上是美女。只有那对飘逸轻灵但却淡漠的眸子依旧熠熠生辉……
    李义目光看到她温润如玉洁白傲霜的一对纤细柔荑,和露出的雪白粉嫩的半截粉颈,不由嘴角微微一翘,看来这丫头必然是易容了。
    两名女子突然见到在这绝不应该有男子出现的一朝公主所在之处,竟然出现了一个剑眉星目极为英俊的少年公子,不仅均是大出意料之外。随即恍然,除了皇子,还有那个少年能够随随便便来的了这里?
    那作画女子微微点头,跟他打个招呼,道:“适才听见公子叹息之中似是充满惋惜之意,不知何故?”她竟然丝毫不问李义的身份来历,将这一节直接略了过去。当然是唯恐身份揭破之后,那份繁琐的礼数更加的麻烦,倒不如就装作萍水相逢,一会各散西东,省了麻烦……
    李义不禁暗赞她聪慧,只是她既然不提,李义当然也乐得不提。见她向自己发问,有如多年老友,丝毫不见一般女子的矫揉造作,显得甚是落落大方。
    李义微笑道:“也没什么用意,只不过见姑娘作画,无论运笔润墨章法均已是一代宗师之境,在下着实佩服不已。”
    那两名女子眼睛同时亮了起来,那作画女子道:“既然如此,公子为何惋惜?”
    李义来到案几之前,稍稍俯身,看着那副未作完的画,微叹一声,道:“一切外在的作画技巧,姑娘皆已炉火纯青,无须再求更进一步了。”
    “外在的作画技巧?”那女子悚然动容,起身道:“难道还有内涵的技巧?还请公子指点。”旁边,那位美貌女子也是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李义的眼睛,异彩连闪。
    终于轮到自己也剽窃一把忽悠忽悠人了!都十九年了,不容易啊!李义心中稍稍兴奋了一下。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缓缓的道:“画之技犹如山,画之意犹如海。山可登顶兮,海却永无涯。姑娘这画技已经是高山仰止,不过这画意,却是,呵呵呵……”李义一阵轻笑。
    那女子眼中光彩一闪,显得甚是欢喜。语声也是更见有礼:“还请公子指点迷津。”从未听说画意一说,今日听着少年突然提起,显然别有洞天。那女子钻研画道已有多年,此刻听到李义的话,顿觉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新的天地,却又是朦朦胧胧,触摸不到。似乎一指头便能点破,却又总是欠缺了那一指之力。
    李义伸出一手,道:“姑娘请看。”那女子随着望去,只见柳枝轻飘,绿水微皱,也未觉得跟刚才有什么两样。
    见到她疑惑的眼神,李义不由一笑,道:“姑娘再看你面前之画,与眼前之景可有不同之处?”
    那女子这次却没有低头看画,看着李义,道:“不错,我画中之景与眼前之景虽然形状仿佛,但却是天差地远。”
    李义呵呵笑道:“这便是问题之所在了。”说着一手接过那女子手中一直未放之笔,那女子识趣的让开了玉石案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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