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紫玉坐在大椅上看着手下人忙着扎营。虽然头顶的华盖遮挡着大部分风沙,可是他依旧被这漫天的黄沙,侵扰得很狼狈。
    此时,他的皮肤被毒辣的日头晒得灼痛异常,脸上也起了一层红色的小疙瘩。
    炙热的瘙痒,令他心烦意乱,虽然他此时坐在这里,宁静得如同一池秋水。
    可是他的内心已经烦躁得近乎癫狂。
    忍耐……
    此时的他,必须忍耐!
    “主人,营帐已经扎好了,请主人移身入帐休息。”
    西门豁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只一会儿的功夫,就在这荒芜人烟的戈壁滩上,营造出一片圆圆的帐篷,给这片死寂的荒野带来了生的氛围。
    不光脸上,就连前胸与后背都开始瘙痒了,秦紫玉一动不动的与这份煎熬做着抗争。
    该死!真想脱光衣服,痛痛快快的抓上一通。
    “纤云,玉风,备水!我要沐浴!”
    终于抵挡不住这份煎熬,秦紫玉咬着牙吩咐。
    这样的要求,可真把纤云与玉风为难坏了。同时也将西门豁吓出一身冷汗。
    “主人,水……不多了!”纤云顶着巨大的压力回禀。
    别说沐浴了,就连喝的水,都要分配着用,以目前的水能坚持着走出大漠,已属不易了!
    主人居然还想沐浴?简直是天方夜谭!
    “啪!”
    手上的横笛被秦紫玉折断,顿时吓得所有人,全部跪在了地上。
    “没有水……就去给我找!”
    身上的瘙痒一阵一阵的往外拱,他最在乎的脸,也如同爬满亿万只蚂蚁,让他有一股想要撕裂的冲动。
    居然没人理解他此时的痛苦,还以没有水为借口,阻止他想沐浴的冲动。
    “主人,还有两日才能走出大漠,据属下所知,这附近没有水源。如果贸然用了所有的水,那……那后果……不堪设想……”
    西门豁一边说着,一边感觉到秦紫玉摄人的目光袭来,顿时将他接下来的话,生生的憋了下去。
    “纤云,去备水。”
    纤云全身都在颤抖,她心里的为难与压力,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听之,怕是整个驼队都会因缺水,而走不出这片大漠。
    违之,估计主人要拿她开刀了。
    “纤云,走吧!”玉风略带哭腔的拉了拉她的衣袖儿,怕她再说出什么惹主人生气的话来。
    纤云无奈的道了一句:“是”,被玉风拉着,下去准备了。
    “将主人的衣箱搬进来。”玉风朝着帐外的下人吩咐着。
    没过多久,两只红漆大箱就被抬到了秦紫玉的营帐里。
    当大箱落地后,未央的心紧张的揪成了一团。
    她这是被抬到哪里了?
    会是西门豁的营帐吗?
    正在未央担忧着自己的处境时,只听一名女子开了口。
    “纤云,只有这些水了,就算都用了,也不够主人沐浴的,这可怎么好?”玉风急得已带着哭腔儿。
    “也不知道西门豁能不能找到水,不然,只要遇到风暴,咱们谁都走不出去。”
    人也许可以坚持两日不喝水,可是如果出了意外,两日后走不出去,那他们就会被困在这片大漠中活活渴死。
    这是谁要沐浴?真是闻所未闻!这可是滴水成金的沙漠?未央被两个丫鬟的对话惊得瞪圆了一双眸子。
    “哗啦,哗啦……”一袋袋的水被注入木桶,听得未央心口都要滴出了血。
    真是作孽啊!
    “主人!”
    一见秦紫玉进了门,纤云与玉风赶忙行礼,伺候他宽衣。
    “主人,这些是……”摘下秦紫玉带有薄纱的大帽,纤云这才看到他脸上那层密密麻麻的红疙瘩。
    顿时将两个丫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把铜镜拿过来。”
    褪去衣袍,秦紫玉借着烛光,观看着自己的身体,玉风抱着铜镜立在秦紫玉面前,心情无比忐忑。
    当秦紫玉看到镜中的自己,皮肤泛起了红肿,还因脱水而起了一层白色的皮,顿时怒火中烧。
    “啪”,将铜镜掀翻在地。
    “奴婢该死,请主人饶命!”
    主人的盛怒,无人能够承受得起,两个丫头顿时跪地求饶。
    秦紫玉紧握着拳头,压制着想要杀人的冲动,抬头望了一眼桶里那不到一半的水,心情平复了不少。
    “沐浴吧!”
    一声令下,秦紫玉被两个丫鬟服侍着,褪去了全身的衣裳,进入木桶里。
    当水的温柔与凉意,将他燥热且瘙痒的身体完全包裹时,秦紫玉那糟糕的心情才算有所好转,微微合眸,享受着此刻的舒适。
    当玉风拿着皂膏接近秦紫玉的肌肤时,那股刺痛顿时令秦紫玉睁开了眼睛。
    “啪!”
    当肌肤遇到皂膏,那股沙沙的疼令秦紫玉大为恼火,反手就给玉风一记重重的耳光。
    “滚,都给我滚出去,没用的东西!”
    纤云急忙扶起倒地的玉风,只见她的嘴角儿淌着鲜红的血,却颤抖着咬着下唇不敢做声。
    “奴婢该死,奴婢告退。”
    主人大怒可是要人命的,此时让她们滚,就如同大赦一般,纤云急忙将玉风拉出了营帐。
    好一个暴君啊!
    未央躲在红漆大箱里,将外头发生的事情,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就是西门豁口中那个见死不救的主人吗?
    果真暴虐得没有一丝人性。
    用尽所有人的水,就为了洗一个澡?
    一个不称心,就要打人杀人?
    居然是个被人宠坏了的公子哥儿。
    听西门豁说过他们来自大梁,那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横穿大漠,又是为了什么?
    未央躲在箱子里头,不断猜测着这主人的身份,营帐里也再没了说话的声音,只听到“哗啦哗啦”的拨水声。
    没想到自己被人抬到了主人的营帐,未央轻轻的扭了一下蜷缩得有些麻木的身体,感叹着自己悲催的命运。
    如今……怕是要躲在箱子里一整夜了。
    也许……等他睡熟了,自己再出来?
    想着想着,“哗啦哗啦”的水声停住了,那个主人似乎是已经洗完了。
    洗完了澡,赶快上床睡觉吧!只要你一睡着,姑奶奶我就要出来透口气了。
    真要是被闷在箱子里一宿,不死翘翘了才怪。
    只是……这脚步声为何越来越清晰?
    似乎朝着自己这边过来了?
    不会吧!
    未央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浑身的汗毛也竖了起来。
    转念一想,这可是一个衣箱,他洗过了澡,不是想找件衣裳穿吧?
    直到衣箱的盖子被人打开了,未央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长了一张乌鸦嘴,那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差。
    帐篷里的烛光,刺得未央赶紧闭上了眼睛,努力恢复了好半天,这才又睁开了。
    只见一位全身赤/裸的男人,直挺挺的立在自己面前,瞪着她的那双眸子,如同嗜血的猛兽,充满了震惊与狂怒。
    “不好意思,我……我什么也没看见。”
    未央双手捂着眼睛,一个翻身从衣箱里头跳了出来,撒腿就往外跑。
    “啪!”她的腰被一根丝带缠住,顿时将上官未央吓出一头冷汗。
    “啊!”还没缓过神来,未央就被秦紫玉拽了起来,狠狠的抛向了高空。
    如果这一下摔在了地上,那她的孩子必死无疑,一边惊恐着,未央一边查看帐中的环境。
    大帐正中是一条悬挂香炉的铜链,未央顺着秦紫玉的力道,一脚踢翻了香炉,瞬间,炉中的熏香,带着缭绕的白烟,充斥着整个营帐。未央趁着秦紫玉闪躲之际,脚踝一绕,整个身体就倒挂在了营帐的顶部。
    掏出匕首,割断了腰上的丝带,未央算是脱开了他的缠绕。
    光着身子毕竟不好看,秦紫玉一个转身,披上一件衣服,而这满屋的焚香,熏得他接连的打着喷嚏。
    这样的情景,更加令秦紫玉怒不可遏。
    “来人,来人!”
    只是叫了几声,都没人进来,这才想起来,所有人都去找水了!
    可是……那两个丫头跑哪儿去了?
    “怎么?公子这是怕对付不了我一介女流,还需要帮手吗?”
    未央虽然倒挂着,可看到秦紫玉的狼狈样子,顿时觉得心情大好,于是朝着他冷嘲热讽。
    此时,秦紫玉也认出她来了,看来是有人违抗了他的命令,将她给救了。
    可是这女人的挑衅,他怎么能不加理会?
    居然敢这样挑衅着他的威仪!
    “杀了你,就如同碾死一只苍蝇!”
    言罢,秦紫玉脚尖点地,一个跃身飞了起来,伸出他那只如同铁钳一般的手,朝着未央的咽喉伸了过来,手臂一振,呼呼生风,吓得未央急忙闪躲。一个翻身,从铜链上跳下来,躲避着秦紫玉急促并狠毒的攻击。
    “我说这位公子,如果你想碾死一只苍蝇,首先要追上它才行!”
    一边闪躲着秦紫玉的追击,未央一边不知死活的嘲弄着他,真是将他气个半死。
    “从来没人敢这样和我说话,你必死无疑!”
    秦紫玉取下挂在墙上的双刀,朝着未央不断跳蹿的身影儿,毫不留情的挥舞。
    只是他砍出了一身汗,居然连她的衣袂,也没沾到。
    “真是岂有此理!”
    秦紫玉紧咬着牙关,盯着上官未央变幻莫测的身影儿,一双眼睛都要冒出火来,可是,不管他怎么着急,连她的衣襟都摸不着。
    这可真叫人搓火!
    料想他何时被人这样戏弄过?今日不杀了她,他还有何颜面立足于世?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个时辰,直到秦紫玉累得气喘吁吁,全身的疙瘩更加瘙痒了,令他不得不放下双刀,抓了起来。
    可是,未央刚要移动,他立即警觉起来,令她无法逃离。
    未央已经很累了,时间再拖下去,她怕孩子会有问题。
    抬头望了一眼这位公子的脸,那层疙瘩令他痛苦不堪,顿时令未央眼前一亮。
    “公子,咱们谈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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