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宽敞笔直的柏油官道上,袁完我一行人正在一头斧头象的背上悠闲地行进着。
    离开居合关已经有三天了,原本戒严到最高程度,甚至要增兵的居合关,在当天桃缺外出不到一个小时后就解除了警戒。
    众人虽然心中非常好奇桃缺到底用什么办法解决了当前的局面,但是也没人愿意放下面子向他询问。
    说起来,桃缺现在的身份非常尴尬,一方面他是桃醉的亲哥哥,又是袁完我名义上的未来便宜大舅哥,按道理来说应该得到友好对待,但是他之前的作为实在太过恶劣了,恶劣到除了桃醉和月牙儿之外没人愿意搭理他。
    天知道他还会不会再次发疯搞个什么毛线的问心局来,这人看着就可怕,光是待在身边就让人不寒而栗,就像是修行毒功的蛊医般,没人愿意和这样的危险分子打交道,生怕一个不留神把小命都丢了。
    桃醉对此也无可奈何,谁叫桃缺之前做得实在太过分了呢。
    好在桃缺似乎天生没心没肺,对于众人的恶劣态度视若无睹,每天都是我行我素地独饮美酒。
    袁完我虽然偶尔捏着鼻子和桃缺商量几句,但是他除了厌恶桃缺之外,还参杂着另一种情绪,那就是恐惧。
    没错,天不怕地不怕的袁大公子,心里在惧怕桃缺。
    桃缺可是智者啊,天知道这些玩脑子的家伙会不会有挖什么坑让他来跳,经历过飓风城一役后,他就切身体会到智者的恐怖之处,明白这些家伙实在是惹不起的。
    本来袁完我是非常抗拒和桃缺走得太近的,但是他又被逼无奈需要经常和他商量对持,所以他时刻处于非常郁闷的状态中。
    三天前两人那场开诚布公的交谈中,桃缺石破天惊的说出了一个惊人猜测,竟然直言袁完我这幅身体很大可能是东雄帝国十二年前被害的皇重孙东方如龙,让袁完我有种飘上云端的感觉。
    这不是搞笑吗?十几年来都没发现自己穿越重生的这幅身体有这么流弊的地方,桃缺这个家伙仅仅通过他记忆中的只鳞半爪就推测出这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结论来,就好像一个流浪汉捡到一双鞋子,穿了好久,突然有一天被人郑重地告之,这双鞋子是某富翁遗留的遗产,只有他的继承人才可以穿上,所以流浪汉马上就可以继承富豪的亿万家产。
    所以说,这不是搞笑吗?
    袁完我在觉得荒谬之余,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自抑的窃喜。
    老天爷,那可是皇子耶,皇室成员哇,想他袁完我两世加起来四十多年里,狗屁倒灶的王室子弟他可算见识不少,但是轮到他自己成为人上人的皇室成员,那又是一种非常特殊的体验啊。
    说到底,都怪礼邦国几千年来的封建遗害,袁完我潜意识里其实非常羡慕那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生贵胄的,每个礼邦男人心中都有落难皇子情结。
    原本他以为桃缺在胡言乱语故意逗他玩的,但是桃缺后来给他细细分析之后,又让他觉得柳暗花明,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啊!
    当时桃缺是这样分析的:
    “不要觉得大惊小怪,虽然我得出结论后也觉得非常惊诧,但是当经过各方验证,再抽丝剥茧后得出的结论,哪怕再荒谬,也只能是事实的真相。”
    “我之所以如此肯定你是东方如龙,原因有三,第一,时间地点吻合,在你的记忆中,似乎失去了十岁以前的所有记忆,好像十二年前突然间就出现在十万大山中,这是一件非常不合理的事情,十万大山的危险程度众所皆知,很少会有武团带家眷在十万大山里冒险,而且就算武团带家眷被袭击后,也断无可能让一个孩子存活下来,异兽可不会有所谓的善心,它们的首要袭击目标就是毫无抵抗能力的孩子,所以你是武团家眷这个可能性基本上可以排除了,剩下唯一的可能性,那就是你被重重保护,所以才能在袭击中活下来,这点非常吻合东方如龙的遭遇,为了我的结论提供了15%的支持力。”
    听到这里,袁完我心里不禁窃喜,心想桃缺这家伙还是有两把刷子,分析起事情来头头是道,但是那又如何?他所言不过只是胡乱猜测的,他再能耐,也不可能猜测出自己是灵魂附体重生的穿越者,哈哈哈,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而且桃缺说有一股无形的澎湃伟力正在抹除他的记忆,袁完我不用猜都能知道真相,肯定是旺财在帮他消除手尾,以桃缺的能耐,根本就不可能从他记忆中知晓有关系统和旺财的任何消息,哪怕知道了也不可能存留,所以他被误导也是理所当然的。
    袁完我有种想要吐气扬眉的感觉,原来智者也不过尔尔,只有超越他们理解之外的事物,就有可能让他们的计谋落空。
    桃缺看着袁完我满面古怪的挤眉弄眼,心中虽然疑惑,但是时间紧迫,他也懒得追究,继续分析道,“第二点,则是你脖颈上的那枚天龙君戒,那可是东方君临的权力象征,是东雄帝国开国君皇东方不衰所佩戴的戒指,象征意义无比重要,虽然我也没亲眼见过天龙君戒,但是末法众域上只要稍微有点身份地位的人,都曾经从不同渠道阅读过天龙君戒的资料,我很肯定自己没有认错,你一直佩戴的那枚戒指就是真正的天龙君戒,这也为我的结论提供了30%的支持力。”
    “同时,关于天龙君戒我还有补充说明,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而你却一直懵懂无知。”桃缺说罢静静地盯着袁完我的眼睛,嘴角勾起了一丝讥笑。
    袁完我闻言就想开口询问,可是一看桃缺嘴角那抹讥笑就来气,干脆闭口不言。
    桃缺略微地摇头,嗮然叹息道,“有时候,你的强势性格可能会为你带来很多没必要的阻碍,如果你真的想和桃醉长长久久,这臭脾气得改一下。”
    “言归正传,第三点,那就是你在绝望湖泊中遇到的那个五十重天的杀手。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刚才我说过,你的身份其实早就暴露了,但是你却一直没有察觉,有时候,敌人可能会比你自己更了解你自己,这点充分地体现在你身上。”
    “众所周知,五十重天以上的武者,已经是属于可以开宗立派的中坚力量,被称之为‘势’,何为‘势’?‘势’者,高位而生威力也!很多中大型门派中,‘势’级武者已经是其中的顶级战力,以你的身份,怎么可能劳驾一个‘势’级武者不远千里迢迢去追杀你呢?唯一的答案,那就是你的身份被识破了,遭到当年袭击你的背后黑手所忌惮,为了斩草除根,不惜派遣‘势’级武者去牛刀小用来对付你们。
    毫不夸张的说,光是凭借那个‘势’级武者,就足以把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为我的结论提供了55%的支持力,让我有七成以上的把握,断定你就是东方如龙!”
    桃缺目光炯炯地望着袁完我,望得袁完我浑身不自在,总觉得桃缺的目光非常狂热,就像找到新奇玩具的顽劣孩童,准备把新奇玩具肢解开来探究个明白。
    不知不觉中,袁完我不禁满头大汗,心中智者果然名不虚传,半点都小觑不得,居然在这些繁杂的线索中还原真相,就好像他亲眼目睹了一切的发生,仿佛所有的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让他不禁感到压力山大啊。
    说了这么多,桃缺有些口渴,拿起酒瓶子对嘴就是一通猛灌,然后重重地把瓶子顿在茶几上,“其实早在图库尔城里,你的身份就暴露了,还记得你击杀司徒登天后,那个阿莫斯合众国的大使曾经非常诧异地询问你的天龙君戒到底是哪里来的吗?再然后你就遇到了‘势’级武者的袭杀,由此可见,当年的袭击事件,罗宾逊议会逃不脱干系,至少逃不脱所有的干系,必定有其中一个势力勾结东雄帝国的某人,联手对你下毒手,至于那人是谁,我暂且还没百分百的肯定,所以暂且不说。”
    “综合所述,你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你就是东方如龙!”
    “桃醉自小锦衣玉食,天生高贵,绝对不可能下嫁一个无权无势的穷小子,哪怕你潜力惊人也不行,别说我爹娘不同意,我也绝对不会让我妹子跟着你吃苦挨饿,但是,如果穷小子突然间身份转换成东雄帝国的皇重孙东方如龙,那又完全不同。”
    “虽然我还不能百分百确定你的身份,但是这很简单,验证你身份的方法多了去,只需要略施小计,就可以确定你的血脉信息。”
    “我能帮你的已经到这里了,剩下的全靠你自己决断,我知道你不是攀炎附热的人,不喜欢借助外力来达成目的,但是你要知道,时光氤氲,世事无常,没有人能知道下一秒发生什么事,至少在我们这个层次里不会知道,如果你非要捷径不走,硬是自食其力自己去闯荡,至少十年内,你都没希望娶到桃醉,谁知道这十年里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
    “所以啊,只争朝夕,方可不负年华,自己考虑吧!”
    不得不说,桃缺这番话还真说到袁完我心坎上,让他陷入了沉思当中,桃缺也不再说话,独自饮酒,气氛一下子又沉闷了起来。
    “额,我刚才说了什么?”桃缺放下酒瓶子,突然如梦初醒般问道。
    袁完我知道是旺财已经消除了他的有关记忆,斟酌了一下,特意剔除有可能暴露旺财和系统存在的信息,把大部分的原话告诉桃缺。
    然后桃缺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留下袁完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思考人生。
    ……
    袁完我最终还是放弃了无谓的自尊心,选择和桃缺合作,虽然袁完我不知道他为何愿意成全自己和桃醉,但是他还是能分辨出桃缺没有恶意,而且桃缺有句话说得非常有道理。
    只争朝夕,不负年华。
    他已经认定了桃醉是他一辈子最爱的人,怎么愿意让桃醉因为他的原因而被迫分离呢?
    接下来,桃缺俨如成为武团里的狗头军师,开始履行他和袁完我的约定,大手一挥,狂暴之狮下一站的目的地已经确定,就是在东雄帝国炎龙行省的省会安龙州城。
    之所以没有乘坐更舒适的飞行器而是选择了斧头象这样的生物交通工具代步,纯属是因为居合关所有的飞行器都属于军管资源,没有命令,不得擅自外借,袁完我等人也没法,只好折中,租借了这头速度略逊的斧头象。
    斧头象身高接近四十多米,负重能力和适应性都非常优秀,虽然身躯庞大,但是性情温顺,也算得上是不错的代步工具了。
    袁完我刚刚和桃缺商量完下一步的计划,走出来没多久,就被即墨源拉到一旁。
    不用想就知道即墨源又要找他发牢骚了,果不其然,即墨源非常不爽地说道,“嘿,你真的打算和那个家伙合作吗?”
    袁完我苦笑着说道,“不然呢?安了安了,虽然他做过一些非常不理智的事情,但是总归没有铸成大错,看在桃醉的面子,我总不能拿他怎么办吧?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即墨源眼见如此,也不禁叹了口气,“话虽如此,但是我总觉得那家伙不安好心,关是他在附近我就觉得心神不宁,你真的考虑过和这么危险的家伙合作的后果吗?没准把你卖了你还乐呵呵地帮他数钱呢。”
    袁完我闻言一窒,很难找到办法去反驳即墨源,因为他也是这么觉得的,本能地对桃缺恐惧着,只因为智者这层身份已经足以镇压一切的不服了。
    想了很久,袁完我只能用一种自欺欺人似的方式来回答即墨源,“如果桃缺真的想要对我们不利,我们貌似也没半点反抗的余地吧,还是既来之则安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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