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亭街区的筒子楼, 一户人家把炉火烧得很旺,不知做了什么稀罕的吃食,香味儿从破破烂烂的门缝和窗子口一直往外飘,引的楼下和附近周围的人不住地吞咽口水。
    此时这栋楼下站着一个掮客, 是个半老徐娘, 穿着一件材质粗劣的红皮子大袄, 人家都唤她茜姐, 此时点着草烟往楼顶上瞅。
    所谓掮客,便是一些灰色生意的中间人, 说的好听但实际上做的是些下三滥的勾当,就比如这位,她是附近卖身女的老大姐, 放在古代可以叫做老鸨。
    这女人自身有点进化能力,但能力很鸡肋, 没什么实际性的用途,可是在这个进化人就是比普通人高贵的年代, 她比这筒子楼里的所有人都要地位高。
    她末世之前是个酒吧的坐台女, 末世后竟摇身一变成了附近有头有脸的人物, 但凡是北亭活不下去的没办法只能出卖□□的女人,都要去她那里挂名, 用身体赚的钱要分三成给她这个掮客。
    有不服气不愿意的年轻姑娘被她手下几个臭鱼烂虾折磨的下场凄惨,从那以后,筒子楼就没有几个敢忤逆她的了。
    一开始她只是当掮客,尝到好处以后内心的野心便膨胀起来,看到有坚持不愿意卖身的独身女人甚至去威逼利诱, 强迫那些清白的姑娘家和她一起共沉沦。
    北亭但凡是个能自给自足的人都打心眼儿里厌恶这个女人, 可又没人敢说什么, 看到她来了,一个路过的男人讪笑着和她鞠躬,“呦,茜姐来了。”
    茜姐吸了口烟,淡淡应了一声,而后指着往外冒香气的那家问道:“那老婆子什么情况,发财了?”
    她来这儿所谓何意,周围筒子楼里住着的人都知道,背地里往她走过的路吐口水。
    这筒子楼里住着两个水灵灵的女孩儿,一个约莫二十岁,末世前是个名牌大学的高材生,那种说出去全国人民都知道的好大学。这女子文文静静生的一派书生气,就是在末世里也跟朵梅花儿似得。
    另一个女孩儿年龄小些,十五六岁,是楼里得了痨病的马婆子的孙女,婆孙俩挤在阁楼里。小姑娘生的是个美人坯子,就是太瘦了,瘦的像把骨头,她婆婆也病的快死了。
    茜姐半个多月前就打起了这两个姑娘家的主意,像把她们招成名下的姑娘,许诺了多少好处,吹的天花烂坠。
    “你们想想,现在这个世道,就你们两个什么能力都没有的女伢子,早晚饿死。我说小钱啊,你也别太清高,这个世道了大学生算个什么,气节又算个什么,填饱了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茜姐看着小钱一脸无动于衷,心里冷哼一声,她就看不惯这些什么高材生女才子,天天傲着一张脸拿鼻孔看她们。现在好了,大学生好不是要被她搓揉捏扁,她今天还非得让这个小钱下海,看她以后怎么清高!
    至于另一个有些惊慌的小姑娘,她则拿出了一幅知心大姐姐的面孔,“妞妞,你想不想和茜姐一样每天穿花裙子,吃大馒头,你奶奶不忍心让你跟我,是怕你吃苦。可是你看看你奶奶,你就不想给她赚点钱买点药吃吃?茜姐和你保证,你来了我这儿,姐姐给你安排基地里头的大老板,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她话没说完,马婆子便提着扫把从外头走了进来,一边剧烈咳嗽一边生气道:“你敢动我孙女和小钱,老婆子我就和你拼了!反正我咳咳,烂命一条,你个贱妇给我滚出去!”
    茜姐哪里这般狼狈过,被马婆子通红着眼赶出了阁楼,涂了头油的头型都乱了,一时间心里又恨又恼,想叫人上来给这几人教训,可是眼前的马婆子咳的像是立刻要死了一样。
    她心里有点犹豫,一回头看到筒子楼里其他人都暗戳戳的在看她的好戏,她恼羞成怒冷笑一声,“行,你们最清高,我倒是看看你个死老婆子死了以后,你孙女怎么活!”
    从那以后,小钱发现自己勾的编制毯子没人敢买了,妞妞去买黑粮饼子,老板也不敢给她便宜了。
    甚至于她们经常会被一些筒子楼附近的小混混找麻烦,她们知道,这都是茜姐干的好事,她发了话,周围没人敢帮她们。
    马婆子自从那天动了怒以后,身子骨就越来越差,每天躺在床上以泪洗面,看着自己的孙女和小钱受欺负,心里又恨又无能为力。
    她已经预感到自己死后,两个孤家寡人的小姑娘会落到什么境地了。
    小钱用自己卖毯子还剩下的钱给马婆子买了点米,熬了很稀的小米粥喂给她喝,马婆子摆摆手,“别浪费粮食了,你个妞妞吃,我这把废土身子吃了也是浪费。”
    她有些吃力地看着不停流眼泪的孙女,登时心里充满了绝望,她不想死,不想把孙女一个人扔在这个吃人的世界。
    小钱像是知道马婆子心里的想法,忙出声安慰道:“婆婆您放心吧,妞妞就是我亲妹子,以后有我吃的就不会少了她一口。”
    马婆子只是无声的流泪,两个弱女怎么拧得过那个该死的女人。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眸中闪过一抹希冀,枯瘦的手掌死死地攥住了小钱和妞妞的手。
    “姑娘,你们去,去侍奉极乐佛,当姑子也比被那些人糟蹋强,我听说了,极乐佛很灵的……”
    此时半个多月过去,茜姐再次站在了筒子楼底下,她听人说这马婆子马上就要断气了,今儿个特意来瞧她们的笑话。
    这老婆子不死,她碍着周围人不好下手,等死老婆子一闭眼,两个小贱/人还不是任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到时候落到她的手里,她才要叫她们好看。
    茜姐光想想就觉得解气,可是来到以后,竟然发现马婆子家烧起了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发财了过节了。
    此时被她拦住的男人眼珠子咕噜一转,含糊着笑道:“那谁知道呢,也许真发财了呢。”
    不等茜姐说什么,他一溜烟跑到了自家里头,屋里的女人一直提心吊胆,如今见男人回来了,狠狠地拧着他的耳朵低声道:“你和她说什么呢,嗯?”
    “嘶…轻点轻点,我这不是躲不开么,她又来找马婆子家麻烦,好像还不知道小钱和马婆子的丫头要去极乐教当姑子呢。”
    女人看着茜姐大红的背影啐了一口,“当姑子也比被她祸害好!”
    逼良为娼劝人为宦,这二者都是断人根基的行为,放在以前是要被吐口水的,只是他们现在不敢,只能背地里骂一骂同情一下那两个可怜的女生。
    马婆子死之前把家里存的一点积蓄都拿给了小钱,让她去买点好吃的,两个姑娘家再好好的吃一顿。
    她行将枯木,闻着锅里香喷喷的鱼肉味儿,枯瘦的喉管滚动了一下,老的像树木一样的皮肤扯动一下,嘴里依稀呢喃道:“真好啊……”、
    她想到了末世前和儿子儿媳一起吃晚饭的时候,他们一家子都喜欢吃鱼,儿子儿媳孝顺,每次都买那劳什子进口的金枪鱼,给她老婆子吃鱼肚子。
    可是现在,她的乖孙孙连吃一顿鱼肉都成了奢侈。
    妞妞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一直忍着没哭,可是满脸的惊慌怎么也憋不住。
    她的父母已经没了,现在唯一的奶奶也要没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心里太怕了,也太难过。
    听到楼底下的叫嚣声,小钱握紧了拳头,苍白消瘦的脸上露出一抹隐忍后的愤恨,她忍无可忍,把勺子往锅上狠狠一摔,不顾马婆子的阻拦冲下了筒子楼。
    茜姐带着几个混混堵在门口,看到她下来了堵着门不让她过去,嘴里吵吵嚷嚷着:“好哇,居然背着我去报名那什么佛会,我告诉你钱爽,今天不仅是你,就是林秋秋那个小东西也得跟我走!你以为你们能逃得了我的手掌心?告诉你们,没门儿!瞧不起女支?你们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钱爽看着那几个堵着门的肮脏的小混混用那种恶心的视线打量着自己,心里作呕,同时也有些愤恨难忍。
    她和林秋秋已经打定主意去加入极乐教了,虽然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教派,但是大家都是那里好,只要能摆脱这个茜姐,哪怕当一辈子当姑子又能怎样。
    可是这筒子楼里有人告诉了茜姐她们的打算,她通红的眼睛环绕一周,四周寂静无比,没有一个人出门为她们说一句话,都死死的关着门窗。
    钱爽知道那些人在看,她能咬着牙在这个末世默默的忍受,可是现在她真的忍不住了。
    茜姐看着钱爽用吃人一般愤恨的目光盯着自己,冷笑一声,“上去把她给我绑了,还有那个林秋秋也一并给我绑出来,想跑?也得看我同不同意!”
    身后的小弟有些犹豫,“姐,基地里有规定,不能……”
    “不能什么?基地不让杀人,我就是让她少条胳膊少条腿,也不算违反基地规定吧,有人来给她撑腰么?”
    茜姐脸上带着些狠意和得色,身后的小弟这么一听,份分红带着些不怀好意的笑容往钱爽跟前去。
    钱爽面上强撑着,可到底是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儿,忍不住退了两步。这时林秋秋从筒子楼里往下跑,被一个看不过眼的妇人一把捞住往自家屋里一带。
    “别出声!也别下去找你钱姐。”
    就在这时,门口堵着的男人忽然一声惨叫,从背后被一股大力狠狠地踹的飞起,身子径直砸在了前头茜姐的身上。
    茜姐被这股大力撞的往前一支棱,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背上压着一个肥胖的男人,压的她双眼发黑一口老血差点要喷出来。
    “谁!哪个贱人!”
    自从末世后茜姐当了掮客,给基地里那些大佬提供特殊服务,还没有人敢这么对她。她此时像一条狗一样趴在地上,脸上被粗糙的磨砂底蹭破了一块皮,疼的她眼泪直飙。
    筒子楼的人都被惊呆了,谁也没想到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这么对待茜姐。
    茜姐身上的肥仔刚刚慌慌忙忙想要爬起来,顿时有个人大力一脚狠狠地揣在了他的背上,他力气不支又砸在了身下茜姐的身上。
    茜姐刚刚喘过一口气,登时也被这股重量压的惨叫一声。
    她嘴里疯狂辱骂着各种肮脏下流的话,说不要让她抓到,不然必定要让背后的人想死不能!
    就在这时,一柄锋利而细长的剑径直插在了她贴在地上的手掌上,把她的手骨瞬间钉在地上。
    一道清丽的女声冷冷响起,“我倒是想看看,你要怎么让我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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