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战争的开始,往往不是从混乱开始,而是酝酿在一层灰色的寂静中,在这片寂静之中,克罗斯城的人们像是往常每一个寻常的日子一样,每天面临着各样恼火的问题,抑或是开心的小事,他们辛苦劳作,日出晚归。
    但是某些迹象已经开始表面,这个城市开始酝酿着风暴。
    粮仓里的粮食开始频繁地调动,运往其他的城市,也有运到这里来的,市场上家禽的价格开始上涨,但并不多,也许是几个铜板,却也足以让各位精打细算的家庭主妇们开始陷入抱怨之中了。
    打铁铺的生意开始变得如火中天,铁匠们总是能接到很大的订单,几十把大刀,抑或是铁剑,他们夜以继日地劳作着,烧铁的炉子日夜不停地轰隆转动,这批武器,据说是为了给军队的士兵们更新武器。
    只要不加重赋税,百姓们对于是否要更新武器库的事情,其实并不是怎样在意,对于帝国那些五六十岁,刀刃一辈子没见过血的老兵,即便是加上了锋利的武器,仅凭他们的老花眼,也不一定能砍到人。
    克罗斯城位于萨内斯特大陆的最北端,这里白雪皑皑,四季飘雪,土地坚硬,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实的冰层,没有植物能够在这里长时间存活,所以他们主要的食物,就是肉。
    为了维持人体的温度,他们不得不长时间喝酒,上至九十岁老妇人,下至六岁孩童,都能喝上一大碗的酒水。
    肉汤,肉糜,肉脯,肉饭,这是个真诚热爱着吃肉的地方,无论是富贵抑或是贫穷,他们都爱吃肉……
    这一点,对于素食主义的塞西尔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折磨。
    塞西尔的脸被冻得红扑扑的,白皙而瘦削的脸被一条厚实的羊毛围巾围住了大半,头上戴着一个厚实的毛线帽子,纤细的睫毛上满是霜花,嘴唇被冻得发紫,此时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漫到膝盖的雪地,走到了楚歌的面前,像是一只胖乎乎圆鼓鼓的企鹅,步伐谨慎而专注。
    楚歌闷声笑了,一只红眼乌鸦自白杉树上飞了下来,抖落了身上的雪尘,红色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死死地盯着塞西尔。
    “我们有新的朋友要拜访了,塞西尔。”
    楚歌伸出手指,摸了摸乌鸦的脑袋,“你的主人,可是让我等了很久了,告诉他,如果不给我一杯热茶,我可是要恼的。”
    这一年以来,塞西尔已经习惯了跟着楚歌满世界乱跑,拉拢二十一位魔法师中的其他人,将他们联结在一起,迎战军队,摧毁皇家魔法学院。
    一年前,顶级魔法师,魔女墨菲·乔伊斯的黑猫,被皇家魔法学院杀害,掏了心脏,那一晚皇家魔法学院血流成河,横尸遍野,但只有一个人,力挽狂澜,在危急时刻拯救了皇家魔法学院,也挽回了其最后的尊严。
    那个人身穿着黑袍,身材颀长,气质清冷,仅凭一个外形优美,棱角分明的下巴,还有一个高挺的鼻梁,就吸引了无数女子的爱慕之心。
    如今被萨内斯特大陆称作是黑袍魔法师的存在,穿黑袍的魔法师在萨内斯特大陆数不胜数,但只有这一个魔法师足以被称作是黑袍魔法师,简洁明了,神秘。
    据说他不过是一击,就让墨菲·乔伊斯口吐鲜血,要知道,那可是存在在魔法师历史上的人物,墨菲·乔伊斯,竟然会被一个连脸都没露出来的黑袍魔法师,一个名不经传,又或者说是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给击败了。
    当事人楚歌并没有赞同这一说法,不过也耐不住大众以讹传讹,愈演愈烈,现在甚至都有人开始怀疑,到底永生魔法是不是只是一个假象。因为那是违背了魔法的禁忌和准则,那就是时间魔法不可触碰。
    活了三四百年的人,怎么可能还是一个年轻女人的面容。
    天下熙熙为利而来,天下攘攘为利而去。
    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永生魔法的研究再次被提了出来,人们再次陷入了狂热之中,只要掌控了时间,就掌控住了这世界上最宝贵的财富。
    不同于楚歌把自己的城堡弄得阴沉沉的,也不同于戴安妮的城堡阳光明媚,更不同于菲尔德那就像是一个魔鬼实验室一样的房子,萨尔瓦多的房子,更像是村子在童话之中。
    他的房子藏在雪原的深处,永生魔法的时候,所有人都选择保存了当时的样貌,只有萨尔瓦多,他决定回到过去,回到作为一个男孩的时候,他选择永远呆在了他的童年……
    楚歌带着塞西尔,跟着黑乌鸦走着,在白茫茫的雪原之上,出现了若隐若现的一条小路,上面布满了鸟雀的三爪印记,还有兔子的脚印,两人沿着小路往着雪原深处走动。
    这是最后一位,楚歌要试图说服去参战的顶级魔法师了。
    对于把柄的掌握还有利用,楚歌一向都很擅长。
    萨尔瓦多,他想要的,真的是永远的童年吗?做一个外形永远长不大,永远可以吃甜点,可以看书下棋,自由玩耍的童年。一个愈发苍老的心,真的能够安心地在永不改变的身体中,一直一直住下去吗?
    楚歌和塞西尔来到了萨尔瓦多的小屋前,这是一座帽子模样的小屋,小屋的外面挂满了圣诞树,上面装饰着各种各样的小玩具,彩球,丝带,五彩斑斓,颜色鲜艳。
    黑乌鸦落在了楚歌的肩膀上。楚歌敲了敲门,说道:“萨尔瓦多,我来见你,你的热茶准备好了吗?”
    木制的门吱呀一声地打开,一股暖融融的热气扑面而来,房间里布置着毛茸茸的玩偶,还有有大有小的铁皮火车,一个白发的男孩蹲坐在了地上,他身上穿着白色的衬衫,还有水洗蓝的裤子,不过裤脚有些长了,在男孩的脚踝处拖拉着。
    他此时手中正拿着一枚王后的棋子,在棋盘上移动着。
    柴郡猫窝在沙发上,暖融融的火炉散发着温暖的气息,它的身侧放置着各种各样的毛绒线团,被抓地乱糟糟的,房间里到处都是,有的甚至都挂在了房梁上,但它此时还在安然恬睡着,不难见主人对它的宠爱。
    魔法师对于自己的猫向来都很宠爱,但是到了萨尔瓦多这里,就变成了近乎于是溺爱和纵容了。
    楚歌在门口抖掉了身上落下了雪,跺了跺脚,塞西尔也跟着这么做。这些魔法师都有各种各样的怪癖,而避免触怒他们的方法,塞西尔已经找到了,那就是跟着墨菲·乔伊斯大人做一样的事情。
    楚歌施展了一个清洁魔法,带着塞西尔走进了房间中。
    两人坐到了另一张沙发上,空间有些狭隘,而萨尔瓦多的柴郡猫则独享了一张长沙发。
    萨尔瓦多下完了棋的同时,桌上出现了三杯红茶,他分别给楚歌和塞西尔递上一杯,自己则蹲在地毯上,声音稚嫩而柔软,“墨菲·乔伊斯,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楚歌点了点头,说道:“邀请你去参加战争,和我一起,为了爱与和平,为了萨内斯特大陆重获光芒。”她说的狠真诚,就差把星际联盟的官方口号给背出来了。
    房间的气氛陡然间变得有些尴尬,萨尔瓦多睫毛动也不动,片刻后才眨了眨眼睛,说道:“对不起,你并没有说服我。”
    塞西尔看了眼沙发上的猫,说道:“为了给爱德华报仇!”
    萨尔瓦多闻言放下了手中的茶托,对楚歌说道:“爱德华,是你那只被皇家魔法院开膛破肚的黑猫吗?”他的目光里带着探究,还有怜悯。
    楚歌顿了顿,而后说道:“是。”
    萨尔瓦多又说道:“我只喜欢我这个小小的世界,只要这里是和平的,无论外面的世界是战争还是和平,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楚歌微皱着眉说道:“那我就只能威胁你去参加战争了,萨尔瓦多,如果你不去的话,我就告诉整个萨内斯特大陆的人,你,萨尔瓦多,杀过一个孩子。尽管人们不会对你绳之以法,但你觉得到时候你在他们的心中,还会是那个纯洁无瑕的,冰之王子了吗?”
    萨尔瓦多眉头微皱,巴掌大的小脸看起来很是愁苦,“那你就去说吧,墨菲·乔伊斯,反正,我也阻止不了你的,对么?不过我是不会参加战争的,杀一个人给我带来的内疚感,已经够多了。如果可以交换的话,我甚至宁愿当时死的人是我。”
    说着,萨尔瓦多站了起来,转身走向了长沙发上,把安睡着的柴郡猫抱在了怀里,慢慢地撸毛,沉默地看着楚歌。
    楚歌意识到威胁对于萨尔瓦多似乎并没有用,便说道:“我并不需要你杀人,我只要你露面,表示出一种立场就足够了。萨尔瓦多,也许我应该换一个条件,我可以复活那个男孩。”
    楚歌的话在说出来的那一刹那,萨尔瓦多拉住了楚歌的手臂,滚烫的茶水浇在了萨尔瓦多的白色衬衫上,但他却像是毫无所觉一样,“墨菲·乔伊斯,你真的能做到吗?你真的能复活亡者,给他们重新带来生命吗?”
    楚歌偏头对塞西尔说道:“塞西尔,拿出我给你的魔法图纸来。”
    塞西尔原以为楚歌只是随手塞给他的东西,好在墨菲·乔伊斯大人的东西,他每一件都有很好地在收拾整理保存。
    他将羊皮纸递给了萨尔瓦多。
    萨尔瓦多松开了楚歌的衣领,接过了羊皮纸。
    上面的魔法阵中有一个人,在经过魔法阵魔法的影响下,他变成了两个人,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地他,接着新的灵魂灌入到了新创造出的身体的体内,旧的身体死亡消散。
    萨尔瓦多犹豫了,他也想要活着。即便是对他很内疚,但还是,还是不争气地想要活下来。
    用他的命,换他的命,他好像,并没有那么大的胆量。
    “萨尔瓦多,我们并没有办法改变过去,但是我们可以更好地活下来。即便是你同意了,你的猫同意你这么做吗?”
    楚歌意味深长地说道,看向了半睡半醒的柴郡猫。
    这一路上,楚歌遍历了整个萨内斯特大陆,她不仅仅是在说试图说服二十一个区的顶级魔法师参与战争,更是在试图找寻出爱德华拥有一个人类灵魂的真相。
    需要多少的魔力,又需要多少的魔法天赋,才能做出这样强大的魔法,将猫的灵魂驱赶出它自身的躯壳,将人的灵魂灌注到新的身体之中。
    在整个萨内斯特大陆,怕是都屈指可数。
    线索总是在不经意间露面,在克罗斯城居住的这段时间里,楚歌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的线索,关于灵魂互换身体的线索。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做这样的事情,因果循环,她已经看到了最终的结果,然而当她找到的因,却要比她想象的要更加不可思议。
    在黑市一个黑魔法师那里,楚歌知道了她想要知晓的事情,纯洁善良的魔法师,冰之王子的萨尔瓦多内心最阴暗的秘密,这个黑魔法师被下了诅咒,一旦说出这个秘密,就会瞬间脑袋掉到地上,但楚歌解开了这个诅咒,听到了这个秘密。
    为何,萨尔瓦多会选择让时间永远地停留在他的童年时期?
    他力量的源泉,是内疚。
    所有魔法师都有激励自己变得强大的方法,楚歌是思念,而萨尔瓦多,选择了内疚。
    对于魔法的感悟,往往是在痛苦之中进行的,心怀喜悦是在感悟了之后。
    萨尔瓦多选择杀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在他的童年时期,唯一的朋友,一个天才的男孩,男孩的天赋并不在魔法,而是在于象棋,无人可以打败他,匹敌他,在象棋的世界里,男孩就是唯一的王。
    而萨尔瓦多却面临了自己魔法感悟境地的瓶颈,他无法再感悟更多,学习更多,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变得平庸。
    在强烈的嫉妒下,他杀了那个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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