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楼内部的清洗还没有开始,所以,苏天远只能继续昏迷不醒,而苏夫人也只能继续在老宅里生气和闹腾,两口子不容易,罗琦也不容易,她如今就得继续寸步不离照顾苏天远,还得每天面对眼神越来越奇怪的苏九。
    县衙大牢里走水了,就在两日前,烧伤烧死了数十名囚犯,其中就有于显等人的消息后,罗琦的神经从那一晚就再次绷紧,有价值才能更好的活着,不能放过每一丝机会,她在21世纪摸爬滚打了十几年混到中高层,深韵此中道理。
    秉烛伏案,把心中早就有了的构思,罗列在纸张上,却也只是个大概的架构和简单的说明,凡事留一个后路和前手,才能走的更远,不是吗?昨晚,终于满意了整理的草稿,罗琦和苏天远畅谈了一夜,苏天远久久的看着罗琦的背影,再看看手中的纸张,标题很醒目:苏楼最新架构表。
    半晌也只能叹息一声,这样的奇女子,也不是他能够留得住的……
    次日,是这半个月来难得有暖阳高照的日子,按照约定,十郎将化名苏民,去到苏家老宅生活和学习。
    动身之日,便在今天。
    其实,这半个月来,十郎数次想要来找姐姐,可都被挡在外面,今日,罗琦被人送回住处,就看见十郎抱着一个小包袱,拒绝婢女给他收拾,“十郎,怎么又任性起来了……”
    十郎瞧着几日不见的姐姐,一下子扑过来,“他们说姐姐要送走十郎,姐姐,这不是真的是不是?”
    罗琦轻轻拍拍这家伙的小脑袋,回头示意婢女们先出去,才把十郎从怀里拉出来,刮了一下他红彤彤的小鼻子,“都要十岁了,怎么还如此爱哭鼻子。”
    “姐姐~~”
    “好了,十郎想读书吗?”
    十郎低头不语,罗琦拉着他在桌前坐下,“那你想长大了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吗?”
    十郎依然不语,罗琦猜到这孩子该是舍不得她,“那十郎想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吗?”
    这一次,十郎重重的点点头,“想!我想保护姐姐!不许任何人欺负姐姐,不叫姐姐受半点委屈,谁也不行,贺家大兄……也不行!”
    “好,”罗琦耐着性子说道,“那姐姐也想保护十郎,想让十郎健健康康的长大,长成一个有用有担当的男人,而现在……”
    直到今日,罗琦终于不再瞒着十郎,她把与苏天远之间的约定如数告诉了十郎,告诉他,今天将先把他送出城去,半路上秘密换上替身,远远的送到隐秘的地方,而十郎,则会从另一路悄然回到苏家,化名苏民。
    她也相信,十郎不会说出去,这孩子自小唯独这一点极严谨。
    十郎听的捂住了嘴,半晌儿,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原来姐姐不是……”
    “嘘~”罗琦打断他,“这是秘密,你要守住。”
    十郎认真点头,她欣慰的拍拍十郎的脸蛋,顺手掐了一把,看着表情慢慢丰富起来的十郎,她突然也有些不舍起来,可她还是亲自把十郎送上马车,“记得你和姐姐的约定,好好读书。”
    将要启程的时候,十郎突然又从车上跳下来,红着眼睛,在罗琦面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长姐如母,姐姐,保重……”
    不知为何,罗琦瞧着马车远去后,眼睛鼻子酸涩的难受。
    送走了十郎,罗琦再次回到苏天远的屋子里,取了书来,窝在外室窗子下面的软塌上。
    光线透过窗落在书上,蒙蒙的,叫人越看越困,此时,一股细白烟却从密实的窗缝蔓延进来,她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坐在内室桌边喝茶的苏九,鼻子微微动了动,然后站起来往外间看了一眼,转身从屏风后取了自己的黑裘来,走到门边,他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紧闭着眼的苏天远,挑了挑眉毛,带上门,才到外间,给睡着的罗琦盖上。
    冰凉的手指,划过罗琦的眉眼,徘徊留恋着,神思却不知道飘去了何方,半晌儿,指尖顺着脸颊滑到脖子上而后落在罗琦的左肩上,轻轻挑起一点领口……
    他眼里盛满了炙热的光,烧的手指有些颤抖起来,却无论如何都没有了下一步,最终,他放弃了,重新给罗琦掖好黑裘,转身打开了窗户,外面守着的护卫神情僵直,一动不动,一道矫健的身影,自窗子滑进了屋里。
    两个人交流全部都是手语,没有一点声音。
    “你在赵家遇见了一个高手?还是个女人?”
    “属下有一种直觉,那个女人很像是大家族里养的死士。”
    死士?
    “你说这个死士是赵家的人吗?”
    “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很显然,她出手后,属下找到的那些线索就全断了,起码可以断定她是一个熟悉赵家的人。”
    有点意思了,赵家崛起的没有一点征兆,现在又在那里发现了死士,早不出手晚不出手,他要查赵绮罗的时候,就出手了,而且是有目标性的彻底出手,苏九沉吟,难道赵绮罗的身世还牵扯到赵家什么秘密在里面?
    “既然已经暴露了,赵家你先不要再回去了。”
    “是。”
    苏丙从窗户里飞身出去,从怀里取了一个小瓶子在那四个护卫鼻子下一晃,整个人就闪身上了屋顶,藏匿起来没一会儿,那四个护卫陆续像是才缓过神来一样,动了动,老苏管事就来了,提着食盒,拿着苏温笙的令牌,进门。
    老苏管事一进门,鼻子嗅了嗅,屋子里浓浓药味里一丝熟悉的淡淡甜香味道,扫了一眼关紧的内室小门,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苏伯,今天下午,你派人到赵家附近打听一下有什么消息。
    后者会意的点点头,把饭菜留下,自行出去了。
    赵府门前挂上了白灯笼。
    外面都在疯传从府里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赵六娘子,是个烈性的,留下遗书就穿上一身桃红色的嫁衣把自己吊死了,舌头伸出来老长老长,眼珠子都凸出来了,永不瞑目。
    赵府内院,赵老太太拿着那封沁染着血迹的遗书,毫不客气的丢在身怀六甲的曹丽娘脸上,“宁做曲家鬼,不做赵家女,好一个不做赵家女,为什么不做赵家女?!啊,你作为嫡母,你跟老身说说,到底是谁,是谁说要把六娘嫁个眼瞎耳聋的痴汉的?!!”
    曹丽娘脸上火辣辣的,不是被信打的,却是气赵老太太当着下人的面给她没脸,左右不过是个庶女,死了又能怎样,她肚子可还怀着赵家未来的嫡子,她捏着那封遗书,瞧见上面指定道姓的说她要将赵六娘嫁给痴汉的话,眯了眯眼,把火气压下去,委委屈屈的站起来。
    “娘,媳妇当时是浑说闹着玩的,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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