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觉立在门庭之下,看着远去的兵马,点头轻叹道:“都是些讲义气,重情义的好兄弟啊。林觉何德何能,让诸位如此看重。我大周有这些人在,国未必灭,朝未必亡。”
    小郡主和白冰在旁也是点头沉吟不已。三人转身回到厅中坐下,小郡主皱眉道:“夫君,如此看来,整个京城都在为昨晚之事而震动,这是侍卫步军司的兵马,岂非是说,吕中天已经连禁军也调动起来满城搜捕了。”
    林觉点头道:“吕中天真的急了,这说明我们打蛇打到了七寸。这是件好事,绿舞和小虎一定可以换回来了。”
    白冰低声道:“可是调动这么多兵马搜捕的话,沈爷那宅子也未必能幸免。倘若被搜到了,岂非糟糕。”
    林觉点头道:“所以我们要抓紧行动。冰儿,随我回书房去,我有事要你办。”
    ……
    吕中天相府前厅之中,一夜未眠的吕中天眼眶深陷发黑正坐在堂上一口一口的喝着茶水提神。昨晚开始的大搜捕一点消息也没有,凌晨时吕中天进宫见了女儿梅贵妃,将此事禀报了上去。梅贵妃大为震惊,当即和吕中天一起赶往西华殿求见郭冲。
    郭冲召见了他们,得知吕中天之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强人掳走的消息,郭冲也很惊愕。虽然自己这个小舅子名声臭的很,但毕竟是国丈之子,梅妃的亲兄弟,自然不能不管。
    于是郭冲同意了吕中天的请求,下旨让杨俊调动马军司和步军司的兵马协同搜捕贼人,并且同意了吕中天对所有官员贵族府邸进行搜查的请求。所以,天亮之后,内城中搜查的禁军开始对官员们的宅邸也进行搜查,这之前但凡有官职有身份的人的府邸,都忽略而过的。吕中天并非不知道这样会惹怒一些人,但他救子心切,也顾不得太多了。
    可是,直到巳时时分,还是没有任何一个蛛丝马迹被发现。吕中天一夜未眠,昏头昏脑疲倦之极。适才心脏狂跳,遏制不住,于是忙坐下歇息。吃了一碗燕窝茶,告诉自己千万不能着急,这才慢慢的让心跳恢复了下来。
    厅外,聚集着相府幕僚管事以及闻讯而来的官员们。吕中天并不让他们进入温暖的大厅之中,也并没有要求他们来此。但这些他人还是忍着严寒站在院子里的雪地里,跺着脚交头接耳的低声议论。哈着气缩着脖子忍耐这刺骨的严寒天气。
    就在吕中天放下燕窝茶站起身来,准备吩咐人备轿亲自去参与搜查之事时,相府门前的两名护院忽然半抬半抱着一个四方大木箱子蹒跚走来。
    “禀报相爷,外边有个人丢下了一只木箱子在门口,说是要我们将木箱献给相爷,说这木箱跟衙内公子的下落有关。”一名护院在阶下高声回禀道。
    “哦?跟天赐有关?是什么人?”吕中天惊讶的来到门前,站在台阶上盯着那个数尺方圆的木箱。
    “那人骑马而过,丢下木箱说了几句话便策马走了。他带着斗笠和蓑衣,我们没看清楚他的面容。一眨眼便不见人影了。”护院忙回禀道。
    吕中天心中嘀咕,看着两人抬着的那个木箱心里有些打鼓。但想到那不想长宽不过二尺,是装不下一个人的,甚至连一个婴儿都装不下。这排除了天赐在里边的可能。想到这里,吕中天这才强自镇定的道:“放下来,打开瞧瞧。”
    两名护院答应着将木箱放在阶下雪地里。周围众官员和幕僚管事乃至在旁的仆役们都纷纷围拢过来,伸着脖子往箱子上瞧。护院们的话他们都听到了,送箱子的人跟衙内公子有关,却不知道这木箱里装的是什么。
    两名护院用腰刀破开了封口处的木钉,卡拉卡拉的响声过后,木箱的盖子被打开。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里边,却发现是一块红布裹着一个圆溜溜的模样的东西在里边。吕中天见到此物,心中发凉,整颗心慢慢往下沉去,双目也慢慢的闭上。
    一名护院咽着吐沫伸手一把撩起了红布,顿时人群像是炸了锅一般的往后四散。
    “头……头……是个头。”人群惊骇的声音传入吕中天的耳朵里,吕中天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他担心的事情怕是成了事实。
    “是……是颗……猪头?这……怎么回事?”护院惊愕的声音传来,吕中天闻言忙睁眼看去,他发现,那木盒子装着的不是吕天赐的人头,而是一个拱嘴大耳,黑毛沾染着血迹的大黑猪头。猪头血迹未干,还似乎冒着热情,看上去是刚刚被杀不久。
    “有封信!”旁边一名官员眼尖,在猪耳朵上确实用木夹子夹了一份信。
    “拿来给我。”吕中天叫道。
    护院忙伸手取了信上前递给吕中天。吕中天三下五除二扯掉信封,拽出信笺来展开来。信封上只寥寥数行,一目了然。
    “宰相大人,你的爱子吕天赐在我们手里。我们一不图财,二不害命,只想拿令郎交换两个人。详情请吕相去问淮王郭旭,那两人是我们一个朋友的家人,我们看不惯你们欺负我那位朋友这才出手的。江湖好汉,为朋友两肋插刀,倒也没有别的企图。今天天黑之前,倘若人未安全放归,明日一早送给相爷的便不是猪头一枚了,而是吕天赐的狗头一颗。人若放回,我们即刻放人,绝不反悔。江湖儿女最重信诺,信不信由你。路见不平者拜上!”
    吕中天面色阴沉,缓缓团了信笺攥在手里捏成了一个团。台阶下一群官员兀自仰头向吕中天七嘴八舌的询问。
    “吕相,谁的信?”
    “这猪头怎么回事啊?”
    “衙内公子安好否?人还在么?”
    吕中天爆发出一声怒骂道:“都给我滚出去,谁要你们在这里啰里啰嗦的,烦死本相了。都给我滚!”
    众官员惊愕莫名,不知所措。几名管事小声道:“诸位大人,快走吧,免得……免得相爷发怒。”
    众官员这才醒悟过来,惊慌拱手,连告辞的话也不敢说了,纷纷小跑着离去。吕中天站在台阶上,脸色铁青,咬牙切齿。
    ……
    “啪!”一声巨响,一只厚实的手掌重重的拍在了红木桌案上。手掌的主人满面怒容,脸色涨红。
    “呵呵呵呵。好哇!好你个林觉,胆子当真是捅破天了。我还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妄为之人。居然为了迫的本王放人,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这是决意跟本王为敌了么?嘿嘿嘿,好,你既如此,本王对你也不抱什么期望了。你自作死,本王也没法子。”
    淮王郭旭怒极反笑,大声怒斥道。
    站在一旁的吕中天脸色青白,眉头紧锁。不久前他来到了淮王府中,将那封随着黑猪头一起送来的信交给郭旭查看。实际上接到那封信之后,吕中天便意识到吕天赐被绑架的事情必是林觉所为了。绑架绿舞和林虎的事情吕中天是知道的,正是他和郭旭的共同谋划,决定绑架绿舞查出绿舞和容妃之间的关系,并且籍此可以要挟林觉就范。他又怎么可能不明白,那封信上要交换的两个人是谁。又怎会不明白这件事十之八九是林觉所为。
    “郭旭啊,天赐现在在他们手上,情势危险。你看,要不先将那两人给放了,换得天赐平安归来,再从长计议。否则鱼死网破的话,天赐有个三长两短,老夫……老夫可如何是好?”
    郭旭眉头紧皱,沉吟道:“外祖父,林觉花如此大气力,冒如此风险救这女子,更可以证明此女身上藏有重大机密。倘若能问那件事来,对我得太子之位将是决定性的助力。就这么放人的话,岂非功败垂成,什么也得不到了么?”
    吕中天嗔目道:“你是何意?莫非你要置天赐性命于不顾?他是我的独子,是你的亲舅舅啊。郭旭,这件事绝不容你犹豫,必须保证天赐的安全。我一心一意为你谋划得位,你也要为我想想。我吕家就这一根独苗,虽然你舅舅不成人,但他终究是我唯一的儿子。”
    郭旭忙道:“外祖父,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岂会不顾舅舅的死活。我只是在想,如何能给林觉这厮以惩罚。岂能任由他如此嚣张?还有那女子身上的秘密……要不……在放她之前,给她和那小仆用刑,最后逼她们一逼。就这么放了,实在是于心不甘。您也不知不知道倘若能证实这女子跟容妃之间的关系如我们所猜想的那样的话,容妃对皇上不忠的事实足以让太后和容妃以及她们卫家的势力倒台。现在老太后和容妃明显是站在晋王一边,为皇后和晋王撑腰,她们一倒,连锁反应,皇后都可能受牵连。那晋王身后还能有谁支撑?这对于孙儿得太子之位有多么的重要,您难道不明白么?”
    吕中天喝道:“决然不可!老夫岂能不知此事对夺太子之位的重要?但眼下情形绝不容许你这么做。天赐在他们手里,倘若对她们用刑,天赐也必遭报复。绝对不能这么做。林觉既然敢绑架天赐,便是抱着鱼死网破之心的,此刻投鼠忌器,决不能激怒他。郭旭,老夫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倘若你连天赐的生死都不顾,那老夫可太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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