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我不知道您对这些事是什么看法。林家以主家三房嫡系为主,这我并没有什么不满。我身为三房庶子,我清楚我在家里的地位,我也并没想着要闹出这些事来。实在是,有些事看不过去,也欺人太甚。无论如何,我也是三房的一部分吧,连我都受如此欺凌,更遑论外房众人了。”林觉沉声道。
    林伯年皱眉道:“只是你罢了,关外边各房什么事?”
    林觉苦笑道:“二伯可以去走一走看一看,看看这些年来,外房大部分族人过得是什么日子。家主要振兴林家,逼着所有人读书应考,旁系各房因为家主主要劳力无法去谋生计,只能考这主家的月例银子过活,这造成了他们的日子极为贫困。而这月例银子,却也成了内宅控制外宅的一种手段。动辄以克扣月例为威胁,暗地里派人监视各房子弟,弄出什么庭训上家法处置的事情来,各房内外人心惶惶,怨声载道。大伙儿心里都积聚着不满,却又不敢说出来。这种情况下,谈什么上下一心光大门楣?不过是一句空话罢了。”
    林伯年肃容道:“这么严重么?莫不是夸大其词?昨晚聚会,大伙儿可都很高兴的。我看他们情绪也很好。”
    林觉苦笑道:“谁敢不好啊,二伯回来只是呆一段时间罢了,他们难道还向二伯诉苦不成?再说了,二伯和家主是亲兄弟,又是嫡系二房内宅之人,他们敢跟你多说些什么吗?说了不也是白说么?回头还不知要受到什么惩罚?你看到他们一个穿着光鲜是么?我告诉二伯吧,在您回来的前几天,家主便吩咐给每房老小各做一套新衣服,为的便是让二伯您回来瞧着光鲜。我说了你都不信,这做衣服的银子,回头是要从月例里扣掉的。这是我亲口听黄长青说的。这未必是家主的主意,恐怕是几位长房公子的主意,这是他们一向对外房子弟的态度。你说,这像话么?”
    林伯年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这些事他闻所未闻,此刻听来像是在听天方夜谭一般。对族人苛刻至此,林伯年觉得匪夷所思,他既不肯信,却又觉得如果是真的,那么这家里真的出了大问题了。
    “林觉,你可要对你说的话负责,你可莫要捏造出谎言来骗我。”林伯年冷声喝道。
    林觉苦笑道:“二伯,我捏造这些作甚?要捏造也捏造些大事来。这些事二伯只要去外房转转,很快便有答案,我又何必捏造。”
    林伯年道:“既然他们都不敢跟我说,你为何却要告诉我这些?”
    林觉道:“我不能看着林家这么下去,虽然我并不被家主和几位长房公子待见,但我却时刻没忘自己是林家的子弟,干系到林家的将来,我不能坐视。我可不怕打击报复,我也不知道跟二伯说这些是对是错,但我认为,二伯在京城打拼,为了林家殚精竭虑的周旋,必是也和我一番想法,只是想为了林家好。这些话我总是要找个人说的,跟二伯说了,哪怕没什么结果,我也尽了心力了。”
    林伯年沉声道:“你为何不跟家主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家主不至于是听不见意见的人吧。”
    林觉笑道:“我怎么没说?关于庭训,关于监视家中子弟的行径,关于内宅和外宅各房子弟执行家法的不同和偏袒,关于族人是否要全部读书应考,撒网式的极端的作法,我都跟家主说了自己的看法。可是结果却依旧如故,反而让我更为的孤立。若不是我为林家做了些事情,怕是我连立足之地也没有了。”
    林伯年皱眉沉吟着。习惯性的用手点着桌子。半晌后沉声问道:“你今日来见我,便是要跟我说这些话?你希望我能做些什么?”
    林觉缓缓摇头道:“我要说的可不仅仅是这些,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跟二伯禀报,而刚才说的这些不过是些细枝末节罢了。我和家里的那点矛盾和冲突根本算不得什么,我也根本没把那些事放在心上。但林家若是只有这些小小的弊端,却也不用我多嘴。毕竟这些事并不会造成林家满门覆灭。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干系到林家的生死存亡。我不知道二伯有没有做好听我说这些话的准备,因为这一定会让二伯惊讶甚至恐惧。”
    “生死存亡?满门覆灭?林觉,你中午也喝了酒么?如此耸人听闻的话也说的出来?”林伯年虽然惊讶,但他却并不信林觉的夸大其词。
    林觉正色道:“二伯,你要听么?你要听我便说,你不想听,便到此为止,我便一个字不提。但我想提醒二伯知晓,一旦二伯决定听了此事,那便再没有退路了,因为你所听到的事情会让你不得不做出一些决定来。”
    林伯年皱眉道:“林觉,休得危言耸听,什么事,快说。”
    林觉点头道:“好,二伯愿意听,那我便告诉二伯。这件事除我之外,知道的人怕是不超过三个。二伯,还记得昨晚我说的话么?关于圣上赏赐的‘忠义之家’的匾额的事情?我请求你们不要将那匾额挂上去的事。”
    林伯年眼睛一亮道:“我今日也正是要问问你,你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呢。什么叫挂上便取不下来了?你是什么意思?”
    林觉道:“便是跟我要告诉二伯的这件事有关。我林家不能挂上这个匾额,因为一旦挂上匾额,我林家便是世人眼中的忠义之家。然而,我林家有人不忠不义,犯下了滔天大罪,勾结海匪十余年,资助海匪为患。二伯,你说这匾能挂上门楣么?这是欺君大罪啊。光是这一个罪名便该满门皆墨了。更遑论沟通海匪的大罪?加在一起诛九族怕是都不冤啊。”
    “什么!你说什么!”林伯年惊的身子一抖,哐当一声打翻了茶盅,脸上的表情像是见到了鬼魅一般的惊恐和不信。
    “二伯。请低声些。这事儿可千万不能张扬。”林觉轻声道。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你说的是谁?林觉,我可警告你,这些话可不能乱说,你若是胡言乱语,我命人即刻打杀了你。你胡闹也得有个限度。”林伯年语无伦次的压低声音吼道。
    林觉叹了口气,起身来到林伯年身边,从寿礼被劫的事情开始说起,一桩桩一件件一直说到剿灭海匪抓获许兴从许兴口中得知的真相,当中的牵连和细节一条条说的清清楚楚。
    林伯年整个人都傻了,身体像是被抽干了气力一般,颤抖的连手都抬不起来,紧张的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你……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么?你……你可不要信口胡言,这是要诛九族的呀。”林伯年连声喃喃道。脸上大滴的汗珠滚滚而下。
    林觉轻声道:“二伯,这样的事我怎样胡言乱语,难道我疯了不成?正因为事关重大,从剿匪回来之后这近一个月的时间,我夜不能寐,食不下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此事一曝光,我林家上下无一幸免。可是,在岛上发生的事情已经引起了王爷和严知府的怀疑,细作曝光作战计划,导致我在岛上身份败露,这件事是无法隐瞒了。严知府已经开始追查此事,而这件事若当真查起来,应该不会很难。我怕若咱们再不拿出对策,一切便都晚了。”
    林伯年用袖子擦着脸,袖口上一片汗湿。
    “你没向家主禀报么?”
    “二伯,我怎敢跟家主禀报?虽然我相信家主定然不知此事,但这件事涉及的是大公子啊,那可是家主最看重的长子。以我的身份去说,家主会相信么?而我除了听许兴之言外,并无其他任何证据。家主定会以为我又在蓄意闹事,反而会对我严惩。我倒是不怕被家法惩处,也不怕被逐出林家,可是这件事得不到解决,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恰好二伯此次作为宣旨钦差回杭州,我左思右想,此事必须禀报二伯,二伯见多识广,当有决断。这便是我今日来见二伯的真正原因。二伯,你说我们该如何处置此事?事情已经刻不容缓了。”
    林伯年撑着桌子站起身来,腿上一软差点摔倒,忙扶着桌案喘息了几口。闭目平息心情之后,林伯年开始踱步,从门口到香案,短短的十几步距离走了几十个来回。屋子里寂静无比,除了林伯年粗重的如扯风箱一般的呼吸声,便是他那双木屐单调而让人心烦的咔哒咔哒走路的声音。
    林觉静静的站在那里,眼睛看着窗外烈阳之下的院中景物。那里,阳光剧烈,花坛上的花木蔫蔫的,干巴巴的似乎要枯死。树上的蝉鸣之声刺耳而焦躁,让人心情烦闷。
    “林觉……”林伯年终于停下了脚步,哑声开口道。
    “二伯,我听着呢。”
    “林觉啊,这件事……我觉得需要证实。虽然据你说的情形,此事怕是……怕是八九不离十。可是总需要证据证明,否则我们无法下手。林柯毕竟是长房长公子,未来家主的继承人选,若无证据去证明,那是不成的。哪怕便是我去跟家主明言,也是需要证据的。”林伯年沉吟道。
    林觉点头道:“二伯说的是,然而当时我怕许兴被俘后胡言,我便杀了许兴灭口,现在知情之人只剩下了海东青。要证据怕是难了。可是时间不等人啊。我若能找到确凿证据,又何必拖延这近一月之久。每等一天,严知府的调查便进一步,林家便危险一步,我也是很焦灼啊。”
    “我明白,我明白。这事儿到底怎么办才好?哎!这可怎生是好?我林家到底做了什么得罪神明的事情,怎地生出这等大祸来。怎么办?怎么办?”林伯年搓着手,皱着眉,急的团团转。
    林觉察言观色,觉得时机已到。轻声道:“二伯,大公子上午去找我了。”
    “嗯?他找你了?所为何事?”林伯年歪着头问道。
    “他试探了我,我昨晚的话他起了疑心了。”林觉道。
    林伯年一愣,跺脚道:“是啊,昨晚你那么说话,任谁也心中不解,他问你也是应该的。”
    林觉道:“二伯,他邀我今晚去别苑一聚。我想,今晚我应该跟他摊牌。”
    “不不不,不成不成,你没证据,怎么摊牌?这不是胡闹么?”林伯年连连摆手道。
    “二伯,他可并不知道我没有证据。他邀我去别苑,怕也是有些企图。二伯不是说要证据么?所以,今晚我想请二伯也去别苑,但是不要现身,听听我和他说些什么。最好……二伯能邀请家主一同前往。如果家主和二伯亲耳听到了大公子自己承认的话,不知道算不算是确凿的证据。”
    林伯年吃惊的看着林觉,他立刻便明白了林觉的意思。林觉要从林柯口中套出话来,让他亲口承认通匪的事实。而大哥若是跟自己在旁听到这些话,那便无可辩驳了。
    “林觉……你当真想这么做么?”
    “二伯,您说现在还有什么办法么?难道我们坐以待毙?等着林家上下满门抄斩?全族皆灭?”
    “当然不能,或许,这是个好办法。只是……只是……”
    “二伯是想说,这件事该如何善后是吧。即便大公子亲口承认了,也无法善后是么?其实……家主在场,那是家主的事。我想,家主应该会有他的决断。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如何才能让这件事对林家不造成危险,家主心里也明白。”
    “是啊,就怕……就怕家主下不了狠心啊。”林伯年摇头道。
    林觉轻声道:“谁都下不了狠心,二伯不想看到这些,我也不想看到这些,可是……现实逼着我们不得不做出决断,那可是林家上下数百口人的命啊。”
    林伯年缓缓点头,咬牙道:“你说的是,无论是谁,也不能和林家全部人的性命,林家数百年传承的门楣相比。”
    林觉道:“二伯说的没错,一切为了林家。另外,还有一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林伯年皱眉道:“你这件事都说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林觉道:“二伯,侄儿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家主治下,林家混乱不堪,若今晚大公子通匪的事情坐实,家主更是脱不了干系。如果……如果今晚的结局是我们所预料的那般,家主心中会怎么想?若……若不得不采取措施处置大公子,家主今后会怎么做?你我如何面对家主?毕竟……毕竟……那是他的儿子啊。”
    林伯年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林觉道:“二伯,我想说的是,林家不能再这么下去,二伯必须出来担负责任。家主主持之下林家不会有发展,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希望二伯能为林家的未来计,不能再不管不顾不闻不问了。林柯的事以及家中发生的种种事情,都说明了家主怕不是带领林家往前走的最佳人选。既然如此,林家便需要换个掌舵之人,能者居之,二伯是最好的人选。”
    “你……你是要我……夺了家主之位?”林伯年愕然道。
    “不是夺,家主若意识到这一点,他会让给你的。我希望家主能醒悟过来,但如果家主不能醒悟,我希望二伯要挺身而出责无旁贷。我知道二伯和家主兄弟情深,甚难做到这一步,可是还是那句话,一切为了林家。难道二伯认为,糊涂到连儿子通匪,造成林家差点覆灭的罪过还不足以说明家主的失职么?二伯若是觉得我说的是无稽之谈,那便当我是胡说八道。”
    林伯年愣愣的站在那里,心中纷乱如麻。一方面,他并非没有当家主之心,只是他从未表露罢了。另一方面,大哥对自己确实非常的好,自己实在是无法去这么做。但林觉说的未必没有道理。如果今日所言的事情都是事实,那说明大哥这个家主是不称职的。若如此还不能让他卸任的话,将来或许会出更多的漏子,生出更多的祸事来。林家的将来或许是一片迷茫。
    “二伯,我跟您明说了吧,此事之后,若家主依旧如故,我将会退出林家,改随母姓,从此和林家一刀两断。因为我看不到任何希望。我不愿看着家主依旧对外房子弟苛刻,更不愿家主将来将位子传给林颂他们,他们的名声和能力更不配当家主,林家倒了他们手上,更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然如果二伯能挺身而出,林家或有前途,林觉将全力拥护二伯。”
    “林觉,你……不用如此极端吧。你离开林家又能如何,改变得了身上流着林家血脉的事实么?”林伯年皱眉道。
    “起码眼不见为净。我不想再看这这些人胡乱折腾了。看了我忍不住去说,但我人微言轻,说了又更加的孤立,所以索性一了百了。”
    林伯年蹙眉不语。
    “二伯也知道,我和王爷和严知府多少是有些交情的,我本来我不想借他们光,但若林家有希望,我已经打算全力跟他们搞好关系。我本是个高傲的人,我不屑于通过这种行为来为林家谋利,但为了林家我愿意这么做。但是,林家既然让我失望,我却没必要再去跟梁王府卑躬屈膝。这倒也好,这本也是我不愿做的。”林觉轻声道。
    林伯年心中一动,沉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若我为家主,你愿意为了林家和梁王搞好关系?为林家找个靠山?”
    林觉点头道:“是,我愿意这么干。我想这也是二伯所希望的。实话对二伯说罢,梁王爷曾经跟我谈及二伯在京城所为,他知道二伯在京城的努力。但梁王说了,银子不能解决问题,不但不能解决问题,银两行贿的事还会成为把柄。他认为我林家的策略是错误的,林家最重要的失误是没有找到靠山。他甚至预言说,我林家若是不能明白这一点,将来必成为倾轧的牺牲品。他说这话的时候是邀约我为他王府幕宾的时候,但那时我并不认同他的话,认为他不过是为了逼我就范说出的威胁之言。但后来我越是细想,越觉得他的话是有道理的。二伯想必也深有同感吧。”
    林伯年默默点头,他是最有体会的。银子确实管用,但并非万能。自己在京城中想尽办法的想走吕中天或是杨俊的门路,但却发现,在他们眼里,银子已经根本不是一种筹码。他们需要的是能给他们助力的帮手,而他林家显然不够资格。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只能勉强维持三司衙门中的职位,但这远远不够。
    三司衙门早已没落,即便是三司使张钧的话也远没有两府中的官员管用。三司衙门这十几年来早已沦落到二流衙门的地步,在朝中影响力甚微。自己想要离开三司衙门挤入两府已经很久了,但却根本没有办法,便是因为没有人替自己说话,没有人真正的提携。这么下去,结果只有一个,那便是不进反退。不久后官员考评又将开始,他这个三司副使的位置能够保得住都未必能保证了。
    但如果能攀上梁王这座靠山,那绝对是对林家,对自己都是极为有利的一件事。林觉说的话对林伯年产生了极大的诱惑力,在他的内心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叔侄二人突然都沉默了。
    屋外风过树梢,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一只鸟巢从树上摔落下来,里边几只羽毛未丰的幼鸟摔落在地上。不知从何处窜出两只猫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幼鸟咬住。幼鸟的哀鸣声凄厉,它们的父母在空中哀鸣飞舞,但却毫无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林觉和林伯年都目睹了这一幕。
    林觉轻声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不强大,便只能被人给吃了。二伯在京城应该见识颇广,官场之中的事情应该比侄儿懂的多的多。正如这鸟儿,巢不坚,羽不丰,如何立足枝头?有时候有些事不是自己想做,而是不能不做。正如我林家的事,我们不作为,林家便将沉沦。譬如今晚的事情,我不去见大公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能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但当有一天纸包不住火之后,林家全部被此事拖累满门抄斩的时候,我们是否会为今日的不作为而后悔呢?”
    林伯年悚然而惊,半晌无语。
    ……
    那天午后的交谈之后,林伯年虽没有当场正式的表态,但当晚他便以想去别苑清静清静为借口,请林伯庸和他一起去别苑小住一晚。林伯庸不疑有他,接下来便全程目睹了林柯和林觉的摊牌。这其实便是以行动赞成林觉的提议,这之后事情一步步的走向了不可逆转之局。
    在林柯死后,林觉和林伯年又进行了一次长谈,而这一次是林伯年主动找林觉谈话。两人就在林柯的灵前定下了要改变林家现状的计划。林伯年看似无能,但其实内心极为精细,他提出以推荐林觉出任大管事为名试探林伯庸是否已经有所醒悟。如果林伯庸依旧没有醒悟,两人便联手演出一场‘逼宫’的戏码。这才有了船行大院之中那场好戏。至于林伯庸居然亲手将家主送到林伯年的手上,那确实意外之喜。本来,林伯年和林觉的计划还要更加的激进些。若林伯庸不肯让出家主之外,林伯年便会出面召集族中数百人的大会,并且在族中大会上进行征询,拿出祖训一一对照,一条条指出林伯庸和长房的过失,从而以公投的形式罢免林家家主林伯庸。
    若这个办法再不奏效,林伯年会选择和三房联手,将二房和三房的产业收回,迫的林伯庸让步。但这是最坏的一种做法,这会让林家陷入分裂之中,这也是他们最不愿的一种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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