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时间过去,林觉的伤势恢复的不错。或许是身体年轻底子好,或许是因为这仅仅是没有伤及筋骨的皮肉伤,又或许是张神医的医术精妙,药物对症。总之,两天过去,林觉的伤势好转了不少。原来只能爬在床上动也不能动,现在已经能在扶持之下下床走动几步,自己解决生理问题了。
    可毕竟是极重的外伤,伤口刚刚结痂,不能随便乱动,否则有伤口裂开的危险。但即便如此,七月十八上午,林觉居然提出要出府上街办事。
    此事理所当然遭到了绿舞的强烈反对。公子这是不要命了么?这种情形还如何能去外边走动?公子是疯了不成?
    但林觉执意坚持如此,甚至开始发火。绿舞气的直哭,林觉却丝毫不让步。最后实在没办法,林虎做了个拐杖,两人一边一个扶着林觉缓缓的出了林宅来到街上。
    走到西河大街上,最只出林宅里许之地,林觉已经满头大汗,显然痛苦不已。大车不能做,轿子不能雇,林觉知道自己走不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因为林觉要去的是望月楼。
    上次从望月楼离开之时,林觉曾告诉谢莺莺自己在十八日之前会再去一趟商议决定望月楼是否参加花魁大赛的事情。本来十六十七两天便该去问问,却因为挨了打而无法前往。而今日已经是花魁大赛截止的最后一日,林觉必须要来。
    林觉倒也不是执着于要帮望月楼赢得什么。他今日执意出门其实是为了一个报复的计划。而这个计划需要望月楼配合完成。所以今日自己必须和谢莺莺见面,用自己前几日已经设计完毕的夺取花魁的计划作为筹码,换的望月楼跟自己配合演一出好戏。过了今日,或许望月楼也会同意配合,但林觉认为,那种配合只是纯属报答自己,而自己却不能为望月楼的困境助力,这是一种不公平的做法。这也会影响这个她们对于这个计划的配合度。
    “绿舞,你去跑一趟,去替我请一个人前来。我走不了远路,便在旁边这间茶楼包厢中等她。你务必要请她来。”林觉杵着拐杖站在人流之中,疼得眉头紧皱。
    “好,公子要见谁?绿舞去请便是。早知如此,直接请到宅中便是了。”
    林觉苦笑道:“若是能请到家里,我还忍着疼出来作甚?我要请的是望月楼的谢莺莺姑娘。”
    绿舞又是吃惊又是不解,皱眉道:“还要见那个谢莺莺?你都被她害成这样了,怎地还要见她?再要是被宅子里知道,不是自找挨打么?”
    林觉摆手道:“不要多问,去请便是。正因为怕被宅子里的人知道,所以我才决定不去望月楼,而是要你去请她来。你只管去请,告诉谢莺莺她务必赶来见面,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跟她说。”
    绿舞叹了口气,虽然满心的不愿,但也只能去请。绿舞走后,林觉在林虎的搀扶下进了旁边的茶楼,找了个清静的包厢呆着,静静的等候。
    不知过了多久,林觉正看着窗外街道上川流的人流出神的时候,在茶馆门口张望的林虎跑进了包厢。
    “来了,公子,绿舞姐姐她们来了。”
    林觉扶着桌子站起身来看向包厢门口,门帘掀开,绿舞身后领着一名薄纱遮面的女子走了进来。放下帘幕后,那女子除去面幕,正是谢莺莺。
    谢莺莺敛裾行礼之时,林觉也拱手还礼。
    “莺莺见过林公子。不知公子为何选择在这里见面?”
    林觉看了绿舞一眼,显然绿舞并没有告诉谢莺莺自己经历之事。绿舞是个乖巧的姑娘,她从不多嘴。
    “莺莺小姐请坐下说话。”林觉示意道。
    谢莺莺道了谢落座于春凳之上。林觉缓缓的坐下,坐下之际,屁股疼痛难忍,虽有软垫衬垫在下,但也是疼得如受酷刑一般。
    “林公子怎么了?”谢莺莺问道。
    “此事稍后再谈,今日请莺莺小姐前来,便是想问一问贵楼是否已经决定了参加花魁大赛的事情。今日七月十八,今日报名应该要截止了吧。”林觉沉声道。
    谢莺莺蹙眉沉吟道:“不瞒林公子,这件事我和妈妈尚未商量好,尚未决定是否参加。因为有些事甚为纠结,我们实难抉择。”
    林觉点点头道:“我理解。这样吧,我给你看些东西。”
    林觉招招手,林虎从身上背着的包裹之中取出一卷纸张来递给林觉。林觉翻了翻,取出两张写了些字的纸递给谢莺莺。
    “这是这几日我为贵楼写的两首新词,是以莺莺姑娘的口吻写成的。请姑娘过目。若是觉得凭此可以谱曲演唱的话,当可为贵楼助一臂之力。”
    谢莺莺甚是惊讶,她没想到这位林公子居然如此热心,真把自家望月楼的事当成大事了。但谢莺莺心里想的是,林公子才名不显,随会填词,但天下会作词的人何止千万。要想夺得花魁,他的词怕是未必能用。
    但无论如何,林公子一片诚意,怎能怠慢。谢莺莺连声道谢,双手接过去展开查看。本来她并没抱着多大的希望和期待,但在看了片刻之后,谢莺莺的眼睛瞪得溜圆,惊的目瞪口呆。
    其一:鹧鸪天,桂花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
    其二:一剪梅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谢莺莺缓缓站起身来,抬眼惊愕的看着林觉。林觉微微颔首道:“这两首词不知可入莺莺小姐法眼。不知用来做初赛之用可否过关?至于曲调之配,我也有些想法。编舞之事,倒是要姑娘自行解决了。”
    谢莺莺激动的道:“这两首词如此惊艳,虽莺莺只粗通文墨,但也知是词中极品。慢说是初赛之用,便是参加最后的角逐,此二首也绝对堪当。公子大才,莺莺佩服之极。”
    林觉微笑道:“莺莺姑娘喜欢便好,但要记住,这是你写的词,这样更可让他人惊艳。我这也是按照你的口吻写的词。”
    谢莺莺喃喃道:“奴家如何能写出这等好词?这不是折煞奴家么?”
    林觉摆手道:“说是你就是你,这是我的词作,我不说没人知晓。是你要夺花魁,而不是我。”
    谢莺莺手指绞动红帕,既是激动又是纠结。本来担心林公子的词不堪用,但现在看到这两首绝妙好词,惊艳不已。虽然开心之极,但却又没来由的心慌。
    林觉伸手再将几张用细线缝在一起的纸张推到谢莺莺面前。
    “这是我为你参加正赛准备的话本,你瞧瞧可还满意。”
    “话本?”
    “正是。是个话本。反正花魁大赛无非是色艺考教,只要能表现出这两点便好。所以是唱曲吟词作画还是话本其实都不违规矩。你先看看话本,咱们再来讨论这些。”林觉点头道。
    谢莺莺满腹疑窦的翻开那几页纸,见抬头写着三个大字《杜十娘》,心中更是疑惑。然而,她看了几行之后,顿时便沉浸在故事之中,不可自拔的看了下去。随着一页页纸的翻过,谢莺莺的手攥的骨节发白,眉头蹙的紧紧的。
    “……妾椟中有玉,恨郎眼内无珠。命之不辰,风尘困瘁,甫得脱离,又遭弃捐。今众人各有耳目,共作证明,妾不负郎君,郎君自负妾耳!”当谢莺莺读到十娘的这段独白,之后涌身投入滔滔江水之中的那一节时,谢莺莺整个人崩溃了。珠泪肆意横流,竟然趴在桌上痛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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